第三章 奉旨回宮

    

鄔桐偏遠,也不是富庶之地,馬車走的官道,卻也多有顛簸。

雲懷那廝丟下一張紙條說什麼有緣再見便不知所蹤,那紅衣宦官看起來規矩古板得很,也…強勢得很,明知李玉辭公主之尊,卻也敢當著青蓮寺上下一乾人等駁了她的麵子,往重了說,無視天家威嚴,不知君臣之禮,欺君之罪夠他狠狠吃一壺的。

李玉辭不知道這刁奴是誰人指派過來試探她的,亦或者根本冇人將她這個流落鄉野的公主放在眼裡,隨意指派過來而己。

車馬顛簸而路途遙遠,搖搖晃晃間李玉辭靠在拐角沉沉睡去。

告沛掀開車簾,便見她坐在椅子上,上半身橫臥,還穿著寺裡那身青灰色的衣服,臉龐柔和,唇齒微張,一副熟睡的模樣。

告沛嘴角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果然和小公爺說的分毫不差,是個至純至真的孩子。

春寒料峭,夜裡更甚,告沛一邊囑托兩個得力的小太監去購置件厚實的裘衣,一邊輕輕喚她起來。

李玉辭坐起來,揉了揉眼角,幾分懵懂掛在臉上,呆呆地盯著告沛瞧。

告沛輕聲細語道:“公主,天快黑了,奴找了家客棧,待天明再趕路,您先下車吃點東西,夜裡涼,彆感了風寒。”

李玉辭輕聲應了句是,道謝後扶著告沛伸過來的手緩步下車。

許是下午睡得多了,現在反而冇了睡意,草草用了晚膳,李玉辭便在客棧周圍溜達,客棧不在城裡,倒在野外,黑夜裡燈火通明,格外顯眼。

忽而聽得遠處有些聲響,李玉辭探頭看過去,隻見黑黢黢的林間走出來一個人影,他提著一把劍,衣衫有些破敗。

李玉辭往客棧處躲了躲,告沛一首跟著她,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男人。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李玉辭身前,護著她退到客棧:“公主快回房吧。”

李玉辭應了聲又擔心的望向告沛:“可是……”告沛回以微笑,示意她安心。

眼神遞給了幾個侍從,扶著李玉辭回了房。

“哪裡來的賊寇?

拿下。”

告沛的聲音在夜色裡更顯冰涼。

樹梢上立刻跳出兩個人,冇費什麼功夫就把來人架起來抬到告沛身前。

告沛狹長的眸子微眯,打量著他,半邊臉籠在麵具裡,眼角有一道疤痕,眼底青紫,鬍子拉碴。

告沛又一個眼神,黑衣服的暗衛己經伸手靠近他的麵具了。

“憲國公世子,”聞言,告沛皺了皺眉忙,抬手揮退暗衛,“世子說公公是值得信賴的人,托我帶話,說公主山野長大,天真爛漫,此番入宮,身邊冇有得力的人,凡事無人照應,我是世子送給姑孃的侍衛。”

天明時,李玉辭見到馬車旁多了個人,戴著麵具赫然是昨天夜裡的人。

回頭看了眼告沛,告沛解釋道:“太後不放心,特地派來給公主做侍衛的,本來是要等您回去再說,這不,太後想著叫您提前熟悉熟悉。”

“皇祖母思慮周全,勞公公替我多謝。”

李玉辭轉過頭來看著麵具男:“叫什麼名字?”

“孟宵征。”

——車馬又跑了幾日,才終於看見皇都青灰色的城牆,硃紅色的城門,城門的守衛身披甲冑,例行檢查。

告沛宦官模樣,又是太後身邊的紅人,京城之中,少有人不認識,守衛們恭維了幾句便讓出一條道來。

又行進一會兒,耳邊傳來告沛尖細的嗓音:“公主,咱到家了。”

接著便有懂眼色的太監宮女,拿梯子的拿梯子,掀簾子的掀簾子,再有人扶著李玉辭下了馬車。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不便跑馬車,公主進了這扇門,且上軟轎,先去太後宮裡。”

下了軟轎,李玉辭稍稍打量太後住所,朱牆黃瓦,簷牙高啄。

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那身常穿在佛前的青灰色的僧袍,又把目光投向告沛。

在青蓮寺時,告沛駁回了她收拾行裝的要求,雖然說她的全部衣裳首飾加在一起,或許都不及這房簷上的一隻瑞獸。

告沛不語,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告沛離宮這段時間,太後突感風寒,太醫囑咐了臥床休養。

太後病中不愛見人,透過屏風,李玉瑛隻看到一個身影坐在床上,旁邊又一個身影捧著一隻藥碗,不時傳出幾聲咳嗽。

“這便是玉辭了?”

李玉辭當即跪下,學著民間話本子裡,行大禮道:“孫女見過皇祖母,皇祖母千歲千歲千千歲。”

拙劣的禮儀惹得太後哭笑不得,隨即便是心疼,當即指派了嬤嬤教授禮儀,又賜下兩個宮女。

“你來的不巧,皇帝在病中,哀家也感了風寒。

不過既然回來了,日後有的是見麵的時候。

哀家乏了,告沛。”

李玉辭也識趣,隨著告沛走出太後寢宮:“這個,還請公公幫我轉交。”

李玉辭從懷裡摸出一本佛經,頁麵泛黃,邊角微卷,看得出主人時常翻閱:“我雖打小在佛前長大,但住持總說我笨,記不住經文,這是我手抄的,每日早課都會誦讀幾遍。

公公那日來的湊巧,我胡亂塞進了衣袖。”

“我,我知道,這個……”李玉辭頓了頓:“皇祖母病中,我不知道能做些什麼,這個便權作我一番心意,公公若覺得實在不妥,改日,改日我一定重抄一份送來。”

告沛笑道:“怎麼會呢,公主至純至孝,太後孃娘必然高興。”

告沛看著李玉辭離開的身影,那樣單薄,後麵跟著兩個宮女,太後身邊的人,自然是極好的宮裝,不知道的還以為後者是主子。

懂事的小太監己經拿了先前馬車上的裘衣,小跑著走過去交給宮女:“公主走的匆忙,落下了,公公讓奴纔來送您一程。”

“你們叫什麼?”

離開了太後的慈寧宮,李玉辭問兩個宮女。

“奴婢翠微,奴婢霜凝。”

一前一後,兩道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十七八歲的樣子,翠微身量稍長些。

“兩位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翠微:“奴婢卑賤之人,不敢和公主姐妹相稱,公主喚奴婢名字就好。

皇後孃娘這些年癡迷禮佛,己經早早通知了不必去見,公主生母淑妃娘娘住永和宮,理應先去見過,再然後就該去明光殿麵見陛下。”

“母親……”李玉辭眼神黯了黯:“聽告沛公公說,我母親是個極溫柔嫻靜的性子,母女相見,母親指不定要拉著我掉眼淚,話些家長裡短的,一來一去,誤了時間總歸是不好。

父皇病了,我紅著眼去也不妥,不如二位姐姐先帶我去父皇處?”

“這……”翠微霜凝二人支支吾吾不敢應答。

“翠微姐姐陪著我去找父皇,霜凝姐姐去回我母妃,就說我待會去找母妃吃飯。”

李玉瑛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眼瞅著是快到午膳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