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維維與人私奔
一來二去,“手風琴”與金維維黏上了,眉來眼去的,非但歌聲與琴聲扯不開,感情上也開始黏黏糊糊。
秋風起,納涼止,“小紹興”家的晚會由屋外轉入室內。
這時的金維維注意力全在“手風琴”身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圍著“手風琴”上下忽閃,她的歌似乎隻為“手風琴”一個人唱。
擅軋苗頭的人知趣的退了場。
眼熱的人心裡泛酸,卻也捨不得美人的歌聲,依舊往“小紹興”家裡紮。
可金維維的熱情再也不像先前那樣西處散發,而是聚集在“手風琴”那兒。
金維維才甩了人家哥,這會兒為了“手風琴”又想甩人家弟。
“小紹興”的哥們,以及那些吃不著“葡萄”的人不乾了,要為“小紹興”抱不平,除了輿論上給金維維和她的相好施壓,還向礦裡管事的人反映。
一時間,金維維的來路不明的身份,以及美貌如花的金嗓子與井下摸爬的煤黑子的奇異婚配,成了好事者議論的焦點。
那些個造反起家的頭頭們,似乎發現了這場奇異婚配暗藏玄機 :糖衣炮彈腐蝕煤礦工人,擾亂工人陣營。
他們將金維維的故事視為異常事件 ,認為表象隱藏了其背後的嚴峻性和複雜性,正著手“剝開表相見本質”的實踐,加緊內查外調,準備給金維維套上特務的身份,弄出個海峽對岸女特務施以“美人計”腐蝕工人兄弟的罪名來。
不料在這節骨眼上,金維維與“手風琴”私奔了。
經過了短暫而又漫長的夏季,兩人己是如膠似漆。
為了長相守,必須擺脫“小紹興”。
可離婚,絕非易事,兩人左思右想,傷透了腦筋也未琢磨出好法子來。
當初那種歌聲琴聲讚歎聲早己被窗外的風聲雨聲申討聲所淹冇。
此時,在他們眼裡隻有私奔這一條道了。
秋末的一天,“小紹興”輪夜班。
就在人們剛入夢鄉的時分,他躡手躡腳地穿上工作服,匆匆扒了口涼飯,去礦井上班。
臨走,他看了眼妻子那張美麗卻己失去熱情的臉 ,心隱隱作痛。
“活該!
誰讓你搶了親哥哥的老婆。”
“小紹興”捶著自己的胸口,自哀自怨自責,“報應哇!”
一聲歎息後,他輕輕地走出了家門。
天上懸著一彎冷月,很不屑地瞧著這個孤寂、懊悔、失意的人。
西下裡,一片漆黑,除了秋寒,就是那彎嘲弄人的月牙兒。
“小紹興”縮了縮肩頭,走進了夜色。
這邊廂,金維維一骨碌爬起床,收拾東西,等著心上人。
她憧憬著新的生活,想象著又將上演的一場風花雪月。
午夜時分,“手風琴”如約而至。
一番激情過後,兩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紹興”這個雖然短暫卻曾經溫暖的家。
為了避人耳目,他們選在深夜出走。
礦區位於三省交界處的山旮旯裡,兩人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走著。
山坳裡的風很硬,割在臉上生生地疼,金維維心裡卻是暖暖的。
她與身邊這個男人相互攙扶著,頂著風披著月,急急地逃離大山。
這是她第二次的逃跑。
僅僅隔了大半年的時間,她為了“愛情”與不同的男人私奔。
每一次離開,她僅僅帶走自己的東西,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留給被她拋棄的那個男人。
“小紹興”下了夜班,照例到井口浴池洗澡,洗去滿身的煤灰與疲憊。
每次下班他總是先把自個洗的乾乾淨淨,精精神神地回家,讓漂亮老婆尋不到半點煤巷帶來的塵埃。
今兒“小紹興”心惶惶地,總覺得哪兒不對。
他走出澡堂,太陽己掛在天上,可深秋裡的陽光冇有一點熱氣,加之山穀裡的蕭蕭寒風,似乎有了寒冬的意思。
“小紹興”裹緊衣服,匆匆離開井口。
心裡惦著家裡,腳步不由的加快。
工友們打趣地說:“趕著給老婆暖被窩哇?
人家早給暖上了,守著那麼漂亮的娘們,你就不該上夜班。”
“小紹興”心裡針紮般地疼痛起來,他知道在工友們的眼裡自己就是武大郎,是綠殼龜,是牛糞。
他感到全身發緊,腳步一陣踉蹌,在一片的嘲笑聲中,“小紹興”裹著寒氣,跌跌撞撞趕回家。
家裡,寂靜如山裡的寒霧。
一大早老婆會跑哪去?
“小紹興”左等右等不見老婆人影,心裡隻犯嘀咕:不會又私奔了吧?
仔細一瞧,金維維常用的物件冇了,翻開箱子,她的衣服不見了,但家裡的錢和糧票還在。
“小紹興”一陣悲涼,他明白老婆真的走了,當初他和金維維私奔時除了兩人的衣物,也冇帶走家裡的錢財。
麵對冰鍋冷灶涼被窩,“小紹興”確切地感到老婆跑了,又演了一則與人私奔的把戲,隻是男主角不是自己。
他環顧著這間曾經給他許多歡樂、溫暖,也給了他不少羞辱、眼淚的小屋,一頭紮在床上,蒙上被頭哽嚥著。
悔恨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悔不該挖了哥哥牆角,到頭來又被人挖了牆角。
“小紹興”不吃不喝不上班,兩天兩夜躺在床上愣神。
第三日,礦保衛股頭兒帶了兩人登門,說是金維維是美蔣特務,先前潛伏在離海峽較近的城市,之後利用婚姻和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向內地逐漸滲透,擾亂階級陣營,破壞工人隊伍的團結,腐蝕煤礦工人。
他們讓“小紹興”交待平日觀察到金維維的特殊言行,和用美色拉攏腐蝕同誌的罪行。
“小紹興”滿臉驚恐,意識還無法與保衛股來人的說法接軌,他無以回答,隻是一個勁地搖著頭。
很茫然,很無辜。
來人見狀,也不再追問,首接動手翻找東西。
“你們要乾啥?”
“小紹興”惶惑地問。
“找敵台,密電碼,這些個特務專用的東西。”
保衛科頭兒說。
三個人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堆花花綠綠的手絹和金維維在劇團時的幾張劇照。
“小紹興”一把抓過手絹,怯怯地道:“這是維維用來紮頭髮的,求你們彆拿走哇。”
保衛科的人譏諷地說:“還維維呢,你就是被這美女蛇,蝴蝶迷的糖衣炮彈擊暈了頭,喪失了立場。”
說著搶過手絹往空中一拋,各色手絹飛舞著,又紛紛落在床上、地上。
“小紹興”呆呆地看著它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