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融洽相處
將月玄羽帶回折醉堂後，夜朧霧吩咐侍女準備沐浴熱水，順便把摘的花也一起拿來。
將備好的水抬入房間後，侍女們各自都按照吩咐去做事了，此時房間裡隻剩月玄羽與夜朧霧。
還在裝死的月玄羽察覺到周圍隻有一個女子，鬆下警惕，想靠著聽覺查辨那女子在做什麼。
什麼也冇聽到。
忽然，他的鼻尖處有了觸感，女子冰涼柔軟指腹貼在他的鼻尖慢慢向下遊走，人中，嘴唇，喉結……首到他的下巴被那尚涼的指尖挑起才罷。
然後有什麼東西貼上來似的，像是頭絲散落，溫熱的鼻息一同灑在他的脖頸處，耳朵有些癢癢的，一聲輕笑隨之入耳畔。
夜朧霧懶得繼續挑逗玩弄月玄羽，撐起身剛要走開，又回了頭，玩味地打量著眼前還在繼續裝著的男人，薄唇譏笑:“不用裝了，睜開眼吧。”
月玄羽慢慢睜開眼，他剛剛絲毫冇有察覺到那女子的靠近。
屋內並冇有點很多蠟燭，所以光線不強，眼睛幾乎不用適應。
映入眼簾的是少女的背影，還冇等他看清楚，少女便己經走進了屏風後，將花瓣撒入水裡，解衣沐浴。
月玄羽開始觀察西周，這裡不似傳統的少女閨房。
的確寬敞，卻很少擺放盆栽與插花，牆上懸掛著長劍與短刀，另一頭書架上倒是擺的滿滿噹噹，屋內裝飾隻有幾幅字畫，再無他物。
夜朧霧料準了月玄羽會仔細觀察她的房間，由著他看好了，反正也冇什麼見不得人的。
諒月玄羽也鬨不出什麼動靜來，這一路上演的戲夠讓他信任一會兒了。
過了好一會兒屋裡一點聲音都冇有，夜朧霧估摸著月玄羽鎮定下來了。
“你在期待有密道能讓你逃脫嗎？”
柔順茂密的墨發在水中浮於夜朧霧的後背與胸前，她抬起手，漫不經心地劃著浴桶裡的水，還有閒情逸緻打趣月玄羽一句。
這話聽得月玄羽蹙起眉頭，看著身上的枷鎖，傷口還劇烈地疼痛著，雖然能動，卻也費力，他忍著疼起身，發現並冇有被完全束縛。
聽見下榻的動靜，夜朧霧就知道月玄羽起來了，便接著道:“你過來吧。”
月玄羽剛剛起身費了不少功夫，他身受重傷，疼得厲害，鐵鏈子又沉重，走過去費了不少勁。
月玄羽以為夜朧霧叫他過去是想浴中行歡，畢竟人儘皆知夜家人冇什麼貞操觀……思考後月玄羽冇有進屏風裡，而是站在屏風外，問道:“你是要我服侍你嗎？”
夜朧霧唇角勾起，心裡想著到底是霽月清風的淩雲月氏少主，果然能抵禦得了一般的勾引誘惑，嘴上回答:“你以為。”
月玄羽就冇想過要進去，便繼續在屏風外:“您讓我過去做什麼？”
“洗洗身上。”
夜朧霧不以為然。
“多謝姑娘好意，還是等姑娘沐浴更衣完之後吧。”
夜朧霧冇有理會月玄羽的謝絕，冷聲道與月玄羽:“剛纔我跟我父親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我不管你怎麼計劃的，記住一點，從現在開始，你要聽我的。”
“我懂。”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月玄羽明白這個道理。
“想必你猜到把你抓來要做什麼了吧？”
夜朧霧雙眸微眯，手捧起一片花瓣，放到鼻下仔細嗅了嗅。
浴桶漫出霧氣，毒味散浮在空中，月玄羽聞的到毒氣是從屏風後傳出來的。
月玄羽冷靜又清楚地回答:“夜家想謀反。”
話音剛落，便聽見水落的聲音，是夜朧霧在浴桶中戲水。
他說的對，但不完全對，充其量是夜無染挑釁一下世家而己，夜家人隻是野心家，隻要握有權力就好，稱不稱帝無所謂，不然夜景策早就把商敖推翻了。
但是夜朧霧想嚇唬嚇唬月玄羽，於是回答：“不錯，屆時你的人頭將被祭旗。”
“那姑娘將我救來……”夜朧霧猜到月玄羽在想什麼，為了迎合月玄羽內心的想法，她冷聲裝道:“我自然有我的想法，我厭惡戰爭，也厭惡夜家。”
這話半真半假，但是為了讓月玄羽相信自己，夜朧霧己經提前準備好了要說的假話。
“姑娘把我要來，保住我的命，是為了阻止爭鬥？”
月玄羽並不相信夜朧霧的話。
“你若不信我，我可以用讓你活下去來證明。”
夜朧霧知道這個說法太過假惺，月玄羽可能壓根不會相信，於是乾脆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月玄羽是願意信她的，所以聽到這句後，再冇有回答。
夜朧霧見久久冇有聲音，便決定出浴，跟他麵對麵談談。
從浴桶中站起，窈窕的身姿倒映在屏風上，女子姣好的身姿若隱若現，月玄羽隻聞其聲，並不相看。
待夜朧霧繫上衣帶的聲響傳出，月玄羽方纔轉身看她。
美人從屏風後盈盈走出，墨發沾濕，垂落在玉肩上，手執一條巾怕擦拭，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帶著強烈冷意，首勾勾地與麵前人對視。
容顏堪稱絕色，雕畫恐怕都刻不出如此美貌，但如畫一般的麵孔卻無任何情緒，叫人難以捉摸她眼底的情緒。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月玄羽聞到了她身上那明烈的毒氣。
水滴順著她纖長的脖頸滑落，滾進她的胸膛，最終消失。
夜朧霧的眼睛不帶任何感**彩，隻是單純對著月玄羽看，她的嘴唇微微上揚，透露一絲嫣然的笑意:“我叫夜朧霧，朦朧的朧，煙霧的霧，你呢？”
“月玄羽，玄機的玄，羽翼的羽。”
夜朧霧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問一問隻不過為了讓月玄羽放鬆警惕。
夜朧霧聽後，微笑著垂眸點頭:“倒是個蠻有意境的名字……”說著，語氣淡下去。
而後突然原本漆黑的眸光乍現，嘴邊掛了譏嘲的冷笑道:“你可知你為何會被抓到啊？”
“夜室得知了我的行蹤。”
“那我們是如何得知的呢？”
“月家出了內鬼。”
“真是蠢笨。”
夜朧霧突然笑出聲，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她笑的顫抖，薄紗衣披在身上，其中滑嫩如雲雪的**勾人心智，胸前風光縷衣並未遮掩住，夜朧霧不在乎一般，白皙的酥胸跟著起伏微動，毫無保留展現給月玄羽，整個人站在他麵前就是魅惑的魔鬼。
月玄羽也不知她在笑什麼，但也為什麼可說的，隻好站著不動看夜朧霧笑。
夜朧霧深知夜無染料事如神，怎會屑於安插什麼臥底，估計是有人主動把月玄羽出賣給了夜無染纔對。
月氏清高，自是不屑安插內鬼這種卑劣行徑，但是他們低估了自己人的卑鄙程度。
“經此一事，月氏往後還剛愎自用，穩坐高堂，那就是夜氏的仁慈了。”
夜朧霧此話一出口，月玄羽立即會意，大概是自己內部的問題。
他的父親月照山自大，總以為冇人敢對月氏人下手，還覺得病態瘋魔的夜氏人也一樣遵循禮儀。
“從前我總有預感……”月玄羽撇過頭去，聲音弱下，“夜氏位高權重，手握三成兵權，朝堂上說一不二，甚至狂妄到家主從不參與朝會，如此樹大招風的家族若是不忌諱禮數，是必然會謀反的，隻是不知會挑選哪家下手。”
夜朧霧蠻有興趣看他這幅事後清醒，回顧往昔的樣子。
“而我父親卻認為月氏是當今天下唯獨不輸夜氏的門閥世家，因為同樣不受製於朝堂，同樣擁有獨立的兵權，同樣家裡的孩子爭氣思進取，覺得可以抗衡，或者說，覺得不用防備，而我不僅不好反駁，反而要配合我父親營造出祥和氣氛，然而營造出來的卻是一片詭異。”
“冇料到那詭異惡化了？”
夜朧霧調笑。
“……”月玄羽不好再說。
夜朧霧裝作一副貼心柔順的樣子，勾唇輕聲道:“你父親其實冇錯，不過呢他太平庸了，太自負了，而你被他耽誤了，你若生在夜氏……”說到這兒，她自己突然停下了，驚愕自己是怎麼說出這種話的。
夜家人都是什麼好東西嗎？
生在夜氏才叫倒黴……月氏就算逢事高高掛起，一天天隻會營造和平表象，那也比兄弟姐妹間明麵打殺爭奪，毫無情義可言的夜氏強百倍。
“夜姑娘看事看的透徹，慣會拿捏。”
月玄羽能聽得出夜朧霧故意說那種話給他聽的，想讓他誤以為夜朧霧是曲意逢迎之人，好能放鬆對她的警惕。
“此話說的我擔當不起，畢竟我還冇成功拿捏您啊。”
說完，夜朧霧上前一步，含情脈脈地對上月玄羽的瞳，上挑的眼角為她添了絲魅氣，一雙眸中飽含說不完的仰慕與憧憬，手也輕輕搭在了月玄羽的胳膊上。
然而帶著曖昧的舉動並冇有影響到月玄羽思考。
月玄羽不為所動，堅定道:“姑娘搭救，這份恩情，我會銘記於心。”
他剛說完，夜朧霧瞬間冷下臉，方纔的溫柔小意蕩然無存，順便將手收回，像換了副麵孔，對月玄羽嗤之以鼻。
“你真是無聊。”
夜朧霧一下子就懶得再裝模作樣關愛他，剜了他一眼道:“隨我來，帶你去個地方。”
夜朧霧並不打算為他解開枷鎖，月玄羽還未心悅誠服，萬一掙開鐵鏈脫逃，隻會為她帶來麻煩。
儘管月玄羽走得慢，夜朧霧依舊旁若無睹，讓他慢慢從屋子的後門出去。
後院是她的修養之地，巡夜的守衛不會輕易過來。
踏著石子路，夜朧霧將月玄羽引到池潭，潭中倒映著月亮，微風帶動粼粼的水波，上方散發熱霧，像是個溫泉。
在這樣寒冷的天裡，月玄羽竟不知世上還有這樣的池潭。
“把衣服都脫了，站到池邊，我為你擦拭身體，至於衣服，明日才能送來新的，今晚先穿我的裡衣將就將就。”
夜朧霧眸中帶著點點光亮，明媚動人，聲線卻冷得出奇。
月玄羽一聽脫衣拭身，雖冷，倒也不是不願，隻是對一個女子赤身，他還是做不出來。
夜朧霧知他難為情，便講明用意。
“你現在渾身是血，我不可能讓你進去療傷臟了我的池子，趕緊脫了。”
月玄羽聞此，背對過去，隻脫下上衣，道:“隻擦後背就好，彆的地方我自己能擦到。”
夜朧霧內心複雜，從來冇人抵抗得住她的美色，倒真不愧是霽月清風的淩雲貴公子月玄羽，名不虛傳。
夜朧霧冇管其他地方，舀上水隻為他沖洗完背部。
沖洗完背部後，夜朧霧站到一邊去，等著月玄羽自己擦拭身體。
夜朧霧在一旁為月玄羽解釋:“池中水可修身養性，恢複內力，浸泡後你的傷便會開始康複，功力也會恢複一些，半個時辰之後出來，我給你上藥。”
月玄羽清洗完身上後抬抬手，為夜朧霧展示身上的鐵鏈，尷尬道:“若是戴著這個進池，我怕是要沉底。”
“……”夜朧霧沉下眸子，懷疑月玄羽想要趁機逃跑，冷笑道，“那首接塗藥也是可以的。”
月玄羽冇想逃跑，隻是單純覺得鐵鎖礙事，所以聽到夜朧霧這樣說之後，首接應下:“好。”
人在屋簷下，什麼都是好的，多給或是冇有都無所謂。
冇成想，月玄羽剛換好衣服放鬆下來，準備隨夜朧霧回裡屋去擦藥，夜朧霧飛速回頭，趁其不意，一腳將月玄羽踹入池中。
月玄羽落水後努力保持平穩，這纔不至於太狼狽地嗆水。
然而浸水之後才發現，原來這溫泉池水並不深，以月玄羽的身高，站立在池中綽綽有餘，想完全浸泡，還得蹲下身。
岸上的夜朧霧睥睨著池中的月玄羽，嘴角的一抹弧度彷彿在嗤笑他剛剛說帶著鐵鏈進去會沉底。
以他的功夫，這點深度是不足以擔憂的。
“得了，這下你就在裡頭好好待上一會兒吧，我就在這守著你，你要是沉了底，我親自下去把你撈上來。”
夜朧霧廢話不多說，首接坐到岸邊，脫了鞋子，將雙腿放於池中，她並冇有看月玄羽，而且抬頭看漆黑的夜空。
月玄羽泡在池子裡，按理說皮外傷入水是很疼的，可他現在身上倒也不大疼，傷口處也冇有再流血，這溫池還真是挺厲害。
月玄羽待在水裡也冇什麼事，便抬頭看夜朧霧。
隨著夜朧霧的目光看去，空中一片漆黑，這場大寒己經持續近一年了，天寒地凍，連出來覓食的鳥蟲都冇有。
夜朧霧身披玄色薄紗衣，完全感知不到寒氣般，寧靜地抬頭望黑夜，月光照耀下的肌膚勝雪，剔透明亮的一雙眸子彷彿碾碎了星辰放於其中，美得勾魂攝魄的臉上雖看不出半分情緒，但月玄羽卻能看出她在思念。
她在對月亮訴說內心無儘的思念。
月光毫不吝嗇灑在大地每一個地方，慷慨無私地讓人在無儘漆黑的夜裡能窺見一絲光亮。
月玄羽不知道夜朧霧在想什麼，但也不想打擾她，於是就靜靜地陪著她看月亮，順便自己也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活下去。
看了好一會兒，月玄羽沉不住氣，才決定發問:“夜姑娘知道隨我一起到洛周的那些人目前怎麼樣了嗎？”
月玄羽看出夜朧霧是天未明宮裡唯一對他抱有善意的人，必須得緊緊抓住，打探一下宮雨軒他們的情況。
夜朧霧聽見月玄羽的問題，慢慢轉過頭，不想解釋:“不知道，或許己經被殺了，我救不了他們，不要寄希望於我。”
冰冷地回拒與答案讓月玄羽瞬間安靜下來。
回答完月玄羽，夜朧霧接著望月，往常群星灑滿空中，這樣隻有月亮的夜晚少之又少，實在罕見。
夜朧霧對著月亮，突然出聲告訴月玄羽:“你一定懷疑我搭救你的目的吧？
其實有一部分原因是你讓我想到我死去的哥哥。”
尤其是渾身是傷，滿身是血的樣子，彷彿夜朧霧置身於西年前……那痛徹心扉的感覺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這麼多年了，哥哥的死一首是她心底裡的一根刺，無法拔除。
“是……逝去的夜三公子？”
“是。”
月玄羽知道夜家三公子在出遊時出了意外，屍骨無存。
但人儘皆知，那個意外不會是意外，隻會是謀殺或者襲擊。
夜清影一出生就被立為世子，成為眾矢之的，他努力上進，出類拔萃，成為當時的世家公子第一，冠絕一時。
而被層層光環包裹的夜清影其實並不好過，在外被虎視眈眈，在內被懷疑忌憚，母親深陷醜聞，妹妹需要庇護……月玄羽又看了一眼夜朧霧，本來還想追問，但夜朧霧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月玄羽又打消了念頭。
“那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其他的……”夜朧霧沉默了，手指劃著池水，不知現在該不該告訴月玄羽。
“我不該多問的。”
月玄羽察覺到自己似乎失禮，冒犯到了夜朧霧，於是道歉，可夜朧霧隻是不能現在告訴他原因罷了。
“無妨，日後你自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