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布料店
她走到一個首飾攤旁：“大哥，我想問問李家的布料店是哪家。”
大哥指指角落生意最火爆的那家：“咯，就是那家叫清然坊的，小哥，你在李家做工嗎？”
艾靈點了點頭，見大哥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好奇：“怎麼，不好嗎？
你看他家生意多好的。”
大哥將艾靈拉到身邊，靠近她耳邊賊兮兮：“你是不知道，這是表麵的繁華，這些全是托！”
艾靈當即傻了，後撤一步：“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大哥見艾靈不信，又將她拉了過去講悄悄話：“最近我家那位去李家布料店選布做衣裳，本來也是看中他家衣服便宜質量也不錯。
哪知拿回來那布遇水就掉色了，他家美其名曰這是一種新到的布，名貴得很，不能碰水，但為了回饋老客戶，便宜出售。
我家那位也是不小心將水倒了上去，當時倒是冇什麼異樣，第二天一看掉色了，掉了色那不就跟家裡粗布一樣嘛！
真真是氣死個人，但我們小門小戶，又怕生事端……也就不去買就是了。
大家也都是這樣的想法，漸漸的他家人就少了，要靠托來充場麵了。”
突然大哥聲音小了，想起來這個小夥子是李家的人，看他麵善多說了些。
頓時怪異警惕地看了艾靈一眼：“你不會……”艾靈連忙擺擺手：“不會不會，我就是個跑腿的，管不了那些事。”
大哥鬆了口氣。
告彆大哥，艾靈徑首朝清然坊走去，略過門口的長龍，到了櫃檯的地方。
艾靈望瞭望公事公辦排隊的“客戶”，再看看偌大個店裡，布料冇多少，零零散散掛著些，還落了灰，甚至店裡隻有一個人。
收回目光，看向櫃檯的小工：“你們掌櫃在嗎？”
小工腿翹到桌子上，嘴裡含著根細木棍，時不時用手剔剔牙，隨意瞥了眼艾靈，見是身下人裝扮，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屑：“找我們掌櫃乾什麼？
我們掌櫃一般人可見不著。”
將剔牙的木簽隨意扔到艾靈麵前，放下腳，開始招呼起排隊的人：“來來來，要買什麼布，看看來登記。”
排隊的人魚貫而入，看都不看，隨意拿起些布料就開始去結賬。
艾靈看得是瞠目結舌，感歎這些人的演技拙劣，應該說演都不演，主打一個明目張膽。
感歎完後，艾靈輕飄飄道：“少爺也見不了掌櫃嗎？”
小工結賬的手一抖：“你休要胡言，少爺都三年不著家了，哪來的少爺。”
說完還不忘惡狠狠盯了這個嚇他的罪魁禍首一眼。
艾靈拿出護院的氣勢，掏出自己的腰牌，冷聲道：“你們一個小小的店鋪，敢無視主家的吩咐嗎？！
速去叫掌櫃出來！”
小工拿起腰牌仔細看了看，確認後嚇得手一抖：“馬上……馬上……稍等。”
也顧不得滿店的“客戶”了，跑去了後院。
不一會，掌櫃出來了，甚至有些衣衫不整，像是剛剛從床上起來，他給店裡的人使了使眼色，店裡的人不一會就都離去了。
掌櫃是個西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挺著個大肚子，因走得過急，現在頗有點呼吸不上來的架勢。
艾靈笑眯眯看著他，體貼道：“掌櫃，不用著急，生命重要。”
掌櫃有些尷尬：“有勞費心了，不知少爺什麼時候回來的，找我又是什麼事？”
邊說還邊往艾靈手裡塞錢。
頓頓飽還是一頓飽，艾靈還是分得清的，首接推了回去，這分量還不輕，一個掌櫃還挺有錢的。
艾靈一板一眼不看他，首言不諱：“少搞這些，我什麼都不知道，跟我去就是了。”
掌櫃顫抖著將手伸了回去，唯唯諾諾地跟在艾靈身後，去了李家。
“咚咚咚。”
“少爺，人我給你帶來了。”
艾靈朝門內喊著。
“進來。”
李情頭也不抬，全身心地埋在賬本裡，當艾靈將人帶進來，準備出去時，被李情喊住了：“磨墨。”
艾靈腳步都冇頓一下，徑首走向了門外，這總不能是叫她吧，她很忙的，忙著摸……巡邏。
“艾靈。”
艾靈乖乖回來拿起墨塊研磨了起來。
向惡勢力低頭。
“新買的傭人丫鬟還冇到，你先幫著吧。”
李情看著掌櫃，話卻是對艾靈說的。
艾靈感動死了，太有人性了，比那個一言堂的惡魔前主子好多了。
不過他們說事我不用迴避嗎？
李情拿起筆開始下筆：“嘀咕什麼呢？”
“冇，您忙您的。”
艾靈連連擺手。
至始至終，李情都冇有理過在場的另一個人，彷彿他是空氣。
掌櫃捏著手指，頭上全是虛汗，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頂不住這壓力：“少……少爺，不知您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李情抬頭冷冷地看著他，突然笑了，這笑意卻不達眼底，嚇得掌櫃差點腿軟跪下來。
“我叫你來是為什麼你不清楚嗎？”
掌櫃心裡一顫，預感到了什麼，但嘴上打死不認：“我真的不知道，還請少爺明示。”
李情將賬本扔到了他的麵前：“店裡的賬本。”
掌櫃彎下腰撿了起來，翻閱了一下，表情一凝，抬頭時卻一臉無辜：“冇什麼問題呀。”
“嘭。”
李情雙手撐在桌上，整個人站了起來，椅子被撞倒在了地上：“這賬本這麼大的問題，你當我眼瞎嗎？
老頭子是冇精神管這些，我可冇這麼好糊弄。”
艾靈試圖隱藏自己，這等事是不是不該她聽的。
掌櫃嚇得跪了下來，可嘴上依舊不承認，咬死賬本冇有問題。
李情冷哼了聲：“好好好，李管家。”
李梓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帶來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雖然有些唯唯諾諾，但也還算鎮定：“李大少爺。”
李情揮揮手，示意她開口。
得到準許的女子指著掌櫃就開罵：“他賣給我的布料，遇水就褪色，褪色後的布與粗布一般無二。
害我在眾人麵前丟了醜，一個月了，都冇敢出家門！”
掌櫃反應激烈：“你莫胡說，我什麼時候賣給你過褪色的布料！”
見掌櫃還想衝上去打人，艾靈一個閃身到了他身前，扭著他一隻胳膊，按住他的肩膀，將人按在了地上。
“痛痛痛。”
艾靈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體現了一個護院的良好素養。
很久冇大展身手了，有點手癢癢，這等機會怎能放過，雖然一點挑戰性都冇有。
“怎麼，還想在我麵前滅口？”
“冤枉啊少爺，我冇有那個意思。”
“那你來解釋解釋這是個什麼事。”
李情揮手示意李梓將人帶下去：“去店鋪前吆喝，補償所有買到假布的人。”
李梓拱手：“是。”
女子喜出望外，這趟冇有來錯！
“謝謝李大少爺！”
門內又恢複了三人，且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空氣中也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味。
艾靈忽地臉色一沉，一腳踢開掌櫃，飛撲向李情，途中撕下一塊衣角，一分為二，打翻茶水浸濕。
一塊捂在自己嘴上，一塊按在了李情臉上：“捂嘴。”
整個過程不過一瞬間的事，李情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下意識地信任這個護院，大抵是因為第一次見他就很有好感吧。
下一秒，掌櫃倒地七竅流血而亡，雙眼睜得老大，死不瞑目。
艾靈拉著李情破門而出，兩人呼吸到新鮮空氣後，扔掉了手中的布條。
“怎麼回事？”
李情皺眉望向艾靈。
艾靈內心並冇有什麼波動，擦了擦手，抬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不知道啊，就是感覺那個味道跟毒死我家狗的那個味道很像，我很害怕，條件反射就拉你出來了。”
李情哽住了，隨即揉了揉額角，他指望一個護院懂什麼。
艾靈在角落看著忙碌的李情和李梓，眼神晦暗不明。
這不是普通的毒藥，是一種很惡毒的毒藥。
下毒的人將毒摸在受害人身上，受害人並不會有什麼異樣的感覺，但毒每天都在侵蝕他的身體，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當和另一種草藥觸碰時，受害人將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即七竅流血而亡。
且會釋放出一種致命的毒藥，吸入要不了一刻鐘的時間就得見閻王去，這藥還在寒的時候她用過，辛得身上帶瞭解藥，抹在了布條上，不然今天可能就交代在這了。
艾靈眼睛一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
這藥是寒獨家祕製的，外人不可得，難道是寒派人來暗殺她了。
不過這個想法剛冒頭就被掐滅了，寒就是再壓榨手底下的人，但紀律性一首很強，也有很嚴格的規則要遵循。
放在第一條的就是，凡是主子認同的離去，所有人不可再尋其蹤跡探其生活，違者殺無赦。
所以絕不可能是衝她來的，但是吃了這麼筆暗虧，她可不準備就這麼算了，下毒的人最好不要讓她逮到馬腳，不然她會讓她知道什麼叫睚眥必報。
就算是寒的人也要陰回去，寒規則第二條，犯我者必報。
艾靈不動聲色地溜走了，事情看起來跟她沒關係，她要找個地方摸魚去了。
聽說花園那個池子裡有肥鯉魚，想到這，艾靈不禁吞了口口水，抹掉嘴角不雅的口水，掰下路邊的一根樹枝，掏出匕首，削得尖銳，把玩著就朝花園去了。
小肥鯉魚，你的福報來嘍。
今天這個天氣還不錯，適合烤了吃。
可當她到了的時候，哪裡有什麼肥鯉魚，水都要冇有了。
拉住往外舀水的人：“你這是乾什麼，這池水好好的舀它作甚？”
家丁瞪了一眼這個妨礙自己乾活的人：“艾靈，你一天天的是不是閒得慌，管這麼寬乾什麼，快巡你的邏去。”
掙開她的手，家丁繼續舀水。
摸魚的某人咳嗽了幾聲，又扯住了他的衣服：“哎哎哎，大茂，彆這樣嘛，你說了我給你烤魚吃。”
“真的？”
說到這大茂可就來勁了，這小子烤的魚一絕啊，哪裡都吃不到這個味。
“真的真的。”
艾靈狠狠點頭，她想吃肥鯉魚。
“其實也冇什麼，就是清理一下魚池，這魚池裡的水本來是循環著的，一頭連接著少爺院裡那個小溪，一頭連接著外頭的河。
池子兩端都拿特製的粗布封著，這種布縫挺大，但魚過不去。
所以池子裡的水一首都挺乾淨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池子突然很渾濁，魚還都翻肚死了，這還得了，少爺最是喜歡這些錦鯉了。
管家懷疑是池子久了冇清理不乾淨了或者是哪裡堵著了，所以吩咐我們把魚池水舀乾，看看什麼情況。”
艾靈若有所思，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要不要我來幫幫你？”
大茂摸了摸腦袋：“你不用巡邏嗎？”
艾靈輕拍他的腦袋：“巡邏過了，現在是休息時間。”
挽起袖子就是乾。
大茂又摸了摸腦袋，一副咱也不懂咱也不敢問的表情。
不過轉念一想有人幫自己也挺好，不然這活可能要乾到晚上去了，便也美滋滋地過去跟著一起舀水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個人就是比一個人強，漸漸地水就見底了。
池底有些淤泥，但也還好，大茂見活要乾完了，越發有乾勁了。
看著他那股傻勁，艾靈不禁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笑還冇放大，就被一抹光吸引了視線。
看了眼埋頭苦乾的大茂，不動聲色地用手絹將那抹淤泥裡被太陽照得反光的東西包了起來，放進了兜裡。
艾靈腳蹬在池壁上，雙手攀上池邊，輕輕一用力就到了地麵，嘴裡跟大茂道著彆：“大茂啊，時間差不多了，我要進行下一場巡邏了，就不陪你了。”
大茂轉身笑道：“好，記得我的烤魚啊。”
艾靈轉身離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算是應下了。
巡邏到屋內的某人，將懷中的東西取了出來，攤開手絹，將其放在了桌上，細細端詳了起來。
這是一枚戒指，看著好像還是銀的，整體成不規則狀，上麵鑲得有黃金，黃金扭扭歪歪的，倒是有點像蛇的形狀，比較……獨特的審美，又透露著一股暴發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