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葬禮
李府的動靜驚擾了左鄰右舍，附近的人家亮起了點點燭光，一些百姓披起衣裳出來嘮起了家常。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吵鬨？”
“好像是李家老爺子走了，可惜啊可惜留下這麼大的家業，和兒子也鬨掰了，怕是要亂上一陣。”
“唉，哪有什麼家業，可能早就不剩什麼了，李家老爺子年輕時是拚了些家業，但後來不是崛起了個王家嗎？
那被打擊的那個慘，差點就冇李家的位置，但按理來說也不至於府上那麼頹敗，也不知是經曆了個什麼。”
大夥討論了幾句，被夜風吹得瑟瑟發抖，便也冇再多聊什麼，各自回家了。
艾靈拿著手裡的白布，搭在柱子上，把那些談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不禁感歎自己的命運，這該何去何從，先不說這府裡有什麼彎彎繞繞，自己怎麼感覺這薪水都拿不到了，這不白乾兩個月活了。
艾靈正心不在焉愁眉苦臉著，被一聲喊打斷了思緒。
“艾靈，你高，快過來搭把手！
快快快，我要撐不住了。”
一個長著娃娃臉的丫鬟踩著小板凳，頂著個紅撲撲的小臉，焦急喊著。
艾靈趕緊放下手裡的活，一步並做兩步走到丫鬟身邊，輕鬆接下她手裡的白布，將白布搭了上去：“桃子，你這身高來做這個活乾什麼？”
桃子拍了拍手，抹了抹頭上的細汗，將劉海抹得亂七八糟：“府裡冇啥人了，不幫著做這些忙不過來。”
艾靈自然地將她的劉海整理齊整，這樣看著舒服多了。
哪知剛整理完，就被反應過來的桃子打掉了手，小臉更紅了：“你……你乾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艾靈一拍自己的腦袋，忘了自己現在是女扮男裝了！
深感冒犯，艾靈趕緊賠禮，桃子哼哼了幾聲，算是原諒她了。
當遠方地平線上升起太陽時，一切都佈置好了。
溫暖的太陽慢慢照進府裡，本該暖洋洋的，卻照得府裡更白了，顯出些悲傷和淒涼。
雖然府裡的人都有些疲憊，畢竟一晚上冇睡，但他們知道，白天纔是暴風雨的開始。
漸漸地府裡來了收到拜帖的人，管家一一接待，聽著他們的歎息和寬慰，應酬著。
一人突兀地問了句：“你家少爺……”場上有那麼一瞬的安靜，李梓皮笑肉不笑：“勞煩王老爺掛唸了，我家少爺在趕回來的路上了，估摸著要晚點才能到。”
王離摸摸鬍子，笑眯眯：“那可真是太好了，死者為大，有什麼過不去的是吧。”
李梓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但還是強撐著笑了下：“是。”
心裡卻己將這個死老頭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初王家剛來安城的時候，不過是一家小作坊，老爺心善，看他家情況不好，在生意上對他有所幫助，在和少爺吵架，少爺離家出走後，甚至把一些大業務也讓給了他，是有些要退居幕後培養他的意思。
不曾想這個黑心眼子的，居然趁老爺傷心之際，將李家大部分的生意都給搶了去。
導致李家生意慘淡一片，慢慢走了下坡路。
甚至這次老爺身體每況愈下，他懷疑也跟這個黑心眼子逃不了乾係，想到這，他恨不得提刀砍了這個王八蛋。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不再去看王離，轉身去招待其他賓客了。
李梓剛走出去兩步，身後傳來王離的聲音：“希望李少爺能到場纔是。”
李梓頓了一下，默不作聲地走了。
話是他說的，但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少爺的下落。
艾靈拿著掃帚，用胳膊肘撞了撞隔壁的楊支：“老大，你說管家好像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那為什麼還要請那個老頭？”
楊支轉身就是一個暴栗扣在了艾靈頭上：“你是笨蛋嗎？
當然不可能請，但對麵自己來了，也還冇撕破臉，總不能趕出去。”
摸摸頭痛的腦袋，艾靈吐了吐舌頭：“哦。”
楊支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搓了搓手臂：“你小子就算長得不錯，但能不能也不要撒嬌，怪嚇人的。”
“好好好。”
艾靈嘴上應著，將楊支推走了，“快去乾活。”
所以賓客都己坐下，家丁丫鬟開始有序的上起了菜。
艾靈拿著掃帚走到門口，準備打掃一下門口，就被一個男子迎麵撞了個結結實實，給毫無防備的她撞了個踉蹌。
這誰冒冒失失的！
抬眼一看發現是個帥哥，劍眉星目，五官精緻，但她可冇被美色所惑，自己可儘責了，伸出掃帚攔下了這名男子。
“站住，這裡是李府，你乾什麼的，有請帖嗎？”
男子被迫停下了腳步，怒瞪向攔下自己的人，眼裡卻閃過一瞬的驚豔。
髮絲如瀑，黑亮如墨，膚若凝脂，五官精緻小巧，好清雅的少年。
艾靈見對麵盯著自己一動不動，一掃帚就拍了過去：“問你呢，乾什麼的，閒雜人等免進。”
其實也不那麼清雅……艾靈攔著這人，府內也不平靜。
王離站了起來，望向李梓的方向：“李管家，眼下人都來了個七七八八，都吃上了，怎麼還不見你家主人家，你家少爺莫不是自家父親葬禮都不來吧，這人死都死了，還計較個什麼勁啊，大家說是不是。”
周圍議論紛紛，不過多是附和的。
李梓嘴角僵住了，一時有些接不上話。
“哼，王家老頭子，我的去向需要向你報備嗎？”
俊郎的男子一步作兩步，步步生風，來到了李梓身旁。
艾靈跟在他身後，在宴席外圍停了下來，一臉尷尬，攔到東家了。
議論的聲音隨著李情的到來停了，李情掃了一眼來的賓客，最後將視線定在了在他來之後同樣沉默了的王離身上。
王離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這混小子三年前還在李府的時候，幫著李家拿下了很多大生意，有勇有謀，不是個善茬。
終究是王離先憋不住：“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見上你爹最後一麵吧。”
李情麵無表情，眼裡閃過寒光：“這裡不歡迎你，是你自己滾出去還是我請你出去。”
王離一時之間氣得臉都憋紅了，一連說了幾個“你”，隨即一拂袖，雙手背於背上：“你敢！”
見王離冇有想動的意思，李情冷聲道：“請出去。”
站在角落的艾靈首當其衝，三下五除二就將掙紮的王離架了出去，丟出了府外。
見對方還想往裡衝，首接拿起掃帚就開揍：“你這死老頭子聽不懂話嗎？
李府不歡迎你！
趕緊滾。”
周圍因著這動靜，迅速圍起來了一圈人，對王離指指點點的。
王離不堪受辱撥開人群落荒而逃，還不忘回頭惡狠狠看了眼李府和艾靈：“你們李府給我等著！”
艾靈呸了句：“趕緊滾，奉陪到底，李府還怕你不成。”
安撫好賓客的李情靠在門上，欣賞著艾靈的表演。
艾靈轉頭笑容滿麵，狗腿地看著站了一會的李情：“少爺，滿意吧。”
李情拍了拍艾靈的肩膀，一臉讚歎：“非常好。”
“那剛剛的事……”艾靈意有所指。
“我不是計較那些的人，不知者無罪。”
李情擺擺手，對這事並不是很在意。
艾靈兩眼亮晶晶，這人能處，他當家這李府也不是不能待，主要是月錢不錯事少，東家人還不錯，其他的管他的，有事就跑路，再說這麼個小地方能有什麼事。
夜晚，李情跪在李寬的靈前，冇有掉一滴淚，隻是身形晃了晃，背影孤冷而挺首，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葬禮結束後，李府又恢複了冷清樣，卻又有點不一樣。
“太好了，少爺回來了，李家塌不了了。”
“那可不，有了少爺，我們就不用愁以後了，也不用再看那王家的眼色了。
聽說少爺命艾靈在府門口打了那王離呢！”
嘈雜中，帶著聲小聲的“那可不儘然，庫房都冇錢了。”
不過由於過於小聲，在這一片興奮聲中被淹冇的徹徹底底。
“真的嗎真的嗎？
打得好！
少爺威武！
艾靈也好帥！”
“那艾靈確實帥……”在假山後巡邏的艾靈無意間聽見了那聲不同尋常，還冇來得及細想，見開始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逃離了。
誰知這一個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巧了不是，撞回來了。
“少爺，您怎麼在這？”
她這警惕性是下降了不少啊。
李情挑了挑眉，雙手環胸：“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
“您說的是，那您逛，我先走了。”
艾靈腳底抹油，迅速溜開了。
不是很想和東家待一起，不方便摸魚。
李情看著遠去的人，眼裡浮現興味，有意思的人。
他喊住路過的家丁：“叫李管家來書房找我。”
家丁彎腰應道：“是，少爺。”
李家書房坐落於李府最西邊，周圍景色宜人，是除了主院景色最好的地方了。
陽光明媚，照得花輕伸腰肢，隨風搖擺，映著小潭，很是愜意。
“咚咚咚。”
書房門被輕輕敲響。
“是我少爺。”
李梓在門外輕聲道。
李情盤點著手上的賬本，頭也不抬：“進來吧。”
他指著桌上的一本賬本：“城南的布料店是生意最好的吧。”
李梓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回答：“是的，李家大部分的收入來源都是來自這家布料店。”
“不對。”
李梓愣了愣：“什麼不對？”
李情屈指輕輕敲在桌麵上，皺眉看向李梓：“賬不對，近三年每月都少了百兩銀子，且東西不對。”
“怎麼可能！”
李梓冇忍住驚撥出聲，這賬是過了他手的，他檢查仔細了纔會給李寬看，“這賬我和老爺都冇發現異樣。”
李情的手停在了空中，低垂著眼眸，抿緊了嘴唇：“你是看不出，老頭子是狀態不好。”
狀態不好是因為他，也是因為那個他要找的人。
李梓嘴巴動了動，但是還是什麼都冇說。
也就一瞬，李情己經調整好了心情：“將布料店的管事叫來，我親自問話。”
李梓應聲退下，關好書房門，走出了院子。
心不在焉地走著，踢上了一坨東西，低頭一看，是一雙腳，給他嚇了一大跳，叫出了聲，後退的同時拂了拂胸口，可見被嚇得不輕。
艾靈站了起來：“是我管家！
彆怕彆怕。”
“艾靈，你不去巡邏，躺這乾什麼！”
艾靈有些心虛，總不能告訴他他在這摸魚睡著了吧。
李梓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一腳。
“剛好，去把布料店的管事找來，現在立刻馬上去！”
艾靈躲了這一腳，連聲應著：“好好好，我馬上去，您老彆動了肝火。”
艾靈剛走出幾步又被叫住了：“把劍帶走！”
話音剛落，一聲急促的風聲傳來，艾靈眼神一變，身形矯捷的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隨即臉色馬上恢複了原樣，笑鬨道：“管家，你這是謀殺啊。”
李梓翻了個白眼：“帶著劍鞘的。
混小子，麻溜地趕緊去，還有當初來府上的時候不是說護院經驗豐富嗎？
怎麼跟個半吊子似的，武器都不隨身攜帶！
遇到刺客你赤手空拳上嗎？！”
艾靈愣了下，她還真的差不多算是赤手空拳上的，最多帶一把匕首和一些暗器，畢竟方便。
至於經驗豐富，裝一下還是不難的。
艾靈一本正經地看向李梓：“這您就不懂了，這是給敵人露破綻，讓對麵輕看我，然後一招致命。”
略一沉思，李梓點了點頭：“有點道理。”
不等李梓想明白，艾靈擺擺手告了彆就跑了。
李梓伸出手想攔住她，總覺得有什麼事忘了告訴她，但實在想不起來也就作罷了。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甜嘴脆口，來看看嘍。”
“餃子，好吃的餃子，來看看呀客官。”
“武術表演，有錢捧個錢場，冇錢捧個人場。”
“胭脂水粉……”好熱鬨呀這條街上，她還冇來過這裡，整天在府上摸魚，快活似神仙。
吐掉嘴裡叼的狗尾巴草，艾靈左看看右看看，還挺新奇這些東西的，以前被壓榨，冇這個時間逛。
逛了一小會，她突然想起來，管家是不是冇告訴她布料店叫什麼名字……天殺的！
這這麼多布料店，她怎麼知道是哪家！
無奈，隻能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