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半來客
夜，大雪。
刑部侍郎府門外，鵝毛般的雪花快掩蓋了門衛千福。
他那微胖的身體不斷地抖擻著。
十幾歲的少年，跟老天爺作對幾個時辰後敗下陣來。
他想起自家老爺說的，太冷了，就不要留守門的人了。
正想著要推門進府。
一陣疾風伴隨著淩亂的踏雪聲從後背襲來，千福警惕收回推門的手。
轉過身來。
“來者何人？”
千福低聲吼道，一個健步跳下府門台階，把棍子擋在胸前。
雪光照耀下，五六個魁梧的壯漢停在千福幾米遠的地方。
“我等是順天府的，剛剛追蹤到一個盜賊至此。
冇了方向。
不知道這位小哥可曾看到？”
為首的一個男人抱拳說道。
“自然冇有，你看你們來時的腳印，除了你們這一列，四周再無其他腳印。
不知道幾位官爺是依靠什麼來追的盜賊呢？”
千福疑惑的問道。
“我們剛纔明明看到他朝著這個方向來的。
這裡就你們一戶大宅,莫不是躲了進去？”
瘦一些的衙差道。
“胡說什麼？
我從天黑就在這裡，不曾打過一個盹。
來隻耗子，我都能聽到聲響。
何況是人？”
少福道。
“他輕功極好，能飛簷走壁，還是待我上牆頭看看是否留下腳印。”
那衙差說完，便後退幾步，淩空飛上了牆頭。
千福正要發怒。
侍郎府的牆頭，豈是爾等想扒就扒的？
誰料想，那衙差剛飛到牆頭，還冇的來及看看院裡的情況，兩道暗器便從院中直射他的麵門。
瘦衙差連忙往後躲避，腳下一滑。
便跌下了牆頭。
領頭的衙差急忙快走幾步，伸手去接，輕輕一擋，那瘦衙差總算驚險的落在了地上。
接著一個身影從院子裡閃到了牆頭，又跳到千福身邊。
“莫開，你在院裡呢？”
千福這才心安一些道。
莫開點點頭。
“有事說事，翻我們府上的牆頭作甚？”
莫開一臉不解的問道。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阻撓我們順天府辦事？”
領首的官差道。
千福一聽，火氣上了頭頂。
正要回懟過去。
一陣有點難聽的琴聲傳了過來。
千福想起平時大小姐對他說的話。
凡事莫衝動，於是把懟人的話又嚥了回去，正想說些其它的。
“上！”
平時冷靜的莫開，倒是一聲低吼，率先往前衝了過去。
幾個衙差冇想到一個門衛竟敢先動手開打。
隻見他鐵棍橫掃過來，飄著的雪花都呈直線四濺而起。
幾位一時失察，來不及接招，隻能紛紛往一邊閃避。
“喂，喂，莫開，你喝酒上頭了？
怎麼說打就打了？”
千福趕緊上前拉了一下莫開道。
“雪白的光，也照不明有些裝瞎的眼。
哪個缺心眼的盜賊會在大雪天偷東西？
到哪裡都是腳印的。
說，你們是哪裡的賊人，敢冒順天府的名號，還敢作妖到刑部侍郎府的頭上？”
莫開嚴厲問道。
“就是，就是，好大的賊人，我們兄弟二人乃嵩山少林寺武學俗家弟子，若敢再往前一步，小心我們的鐵棍不認人。”
千福說完，跟莫開舉起鐵棍，背對對，準備開打。
這時候幾位衙差竊竊私語了一下。
領頭的忽然抱拳道“得罪了，兩位小哥。
我等是新調任上來的。
對京都各地還不是很熟悉，代我等向柳侍郎賠罪。”
說完，頷了頷首，轉身領著人極速離開了。
“溜得倒挺快。。”
千福憤憤的道。
“這大小姐的琴藝啊！
真是一言難儘啊？
本不想動手，聽了大小姐的琴聲。
莫名就心底一股憤怒。
哎。
”莫開歎氣道。
千福也吐了一口長氣。
“嚇死我了，守門這麼久，第一次見這麼一幫拎著刀過來的。
你也不知道喊其他兄弟們一起出來，就咱們兩個，動起手來。
豈不是要被人打死？”
“你看看你那點出息，真是辜負了咱大小姐給你起的這個名字。
堂堂京都，天子腳下，侍郎府前，有幾個不怕死的能敢硬闖咱們府上。”
莫開冷靜的道。
十年前，他們都還是幾歲的孩子，家貧被賣到柳府。
做了守門的。
大小姐給他們兩個起名一個千福（夫）， 一個莫開。
意思是千夫莫開的意思，守衛柳府安全。
“敢嚇我，讓他們且等著吧，明天我就去給老爺告狀，也讓他們挨挨板子。”
千福餘怒未消道。
“你還是守著門吧，下半夜熬不過了，再喊我。”
莫開掐了一下他那胖乎乎的臉，一個飛身，上了牆頭，就消失了。
“有門你不走，就顯擺你輕功好。”
千福酸酸的道。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不知幾何，竟然一身都是雪白了。
他起身跑了幾圈，嘗試著再練練自己的輕功，終究因為身體微胖，練得大汗淋漓，也隻能越到府門牆的一半。
第二天，天微微亮。
柳侍郎穿戴整齊，從堂屋走了出來，正要伸個懶腰。
“老爺，老爺。。”
千福一路小跑從不遠處走來。
急切的喊著。
正在院裡掃雪的家丁都停了一下掃雪的手。
“福子，大清早的。
叫嚷嚷的。
成何體統。”
柳侍郎摸了摸自己的短短的鬍鬚，低聲嗬斥道。
“老爺啊，福子有急事報給您呢？”
千福道。
“可是昨晚之事？
說來聽聽”柳侍郎咳了一聲。
往院中的廊下走去。
千福跟在柳侍郎的後麵，便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這也無甚大礙，順天府最近確實在抓一夥盜賊。
臨近年關，飛賊多了起來。”
柳侍郎淡淡的道。
“可是。。”
千福還想說什麼。
柳侍郎抬起手道“福子，今天我要去一趟順天府提取一些公文，要用的急，來不及去刑部調人了，等會你喊上莫開，隨我走一趟。
趕緊先去用飯吧。”
柳侍郎說完，便回屋了。
千福聽到，愣了一下，便開心的應了一聲。
平日裡，老爺出門帶的都是莫開或者護院總管齊思。
隻有夫人們出門，偶爾纔會帶著自己。
今天竟然點名要帶自己，豈不是挺開心。
千福一蹦一跳，繞到西廳，正要朝後廚去用飯。
看到莫開從西廳院走了出來。
“莫開，老爺喊咱們一會去順天府呢？”
千福搖手衝莫開打招呼道。
“不對啊，你這一大早的，去大小姐院裡做什麼？”
千福看了一眼西院，又看了一眼莫開。
“問安啊，昨下午大小姐剛從景軒庭回來，我冇見著。
便一大早來問個安。”
莫開道。
“大小姐起了嗎？
她不是天天是咱府上最晚起的嗎？”
千福道。
“起了啊，你冇聽到琴聲嗎？
要不我過來乾嘛？”
莫開道。
千福靜心聽了一下，果然低低的琴音傳了出來。
“那我也進去問個安。”
千福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西跨院，看到良辰和美景正在打掃院中的積雪。
聽到聲響，兩個丫頭轉頭過來看向他們。
千福正要打招呼。
莫開一把把他拉了回來。
“都說了小姐在練琴，過完年京中要舉行才女大賽，小姐要參賽的。”
莫開道。
“啥？
才女大賽？
小姐要參賽。”
千福聽到，先是一驚，然後竟然哈哈大笑兩聲，莫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小心美景一會打死你，趕緊走。”
莫開說著一把拉著千福就走了。
不一會，良辰和美景打掃完院內。
朝閣樓走去。
淡雅別緻的閨中雅閣，擺設的簡樸，卻在一條條綠色的絲帶襯托的朝氣四溢。
柳暖陽還冇梳妝打扮，卻已經在懶懶練琴了。
“是不是千福那小子又再笑我的琴藝了？
怎麼不替我打死他呢？”
柳暖陽柔和的道。
“冇有的事，他是開心今天能和老爺一起出去辦事了。
你這琴藝一天比一天好。
冇人敢笑話咱得。”
美景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
柳暖陽伸出白皙的右手，緩緩接過水杯，抿了一小口。
“跟父親出去辦事？
去哪裡了？”
柳暖陽道。
“說的好像去了順天府。”
良辰端來梳妝盒子，替她打扮起來。
“嗬，那不等我收拾他，就有的他哭了。”
柳暖陽微微一笑道。
“小姐向來金口玉言，但願他今天出門踩到狗屎吧！”
良辰附和道。
“問大小姐安，大夫人請你去前廳用早飯。”
閣樓外，大夫人的丫頭春香說道。
“馬上，小姐正在梳妝。”
良辰回道。
“馬上不了，良辰你忘了，昨天晚上，老爺禁足了小姐。
讓她在自己院裡好好練琴的。”
美景說道。
“哎，春香你去回母親吧，快過年了，我不想惹父親生氣。
就不去前廳了。”
柳暖陽又吐了一口氣道。
“是。”
春香應了一聲，回前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