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當年,我和離後被接回孃家,本以為手裡有錢,我和姨娘就能過上好日子。

而我經過皇子府五年的磋磨,再對上孟遠川時,總覺得有些恐懼。

我怕了男人,怕了他們婚前柔情蜜意,婚後隨意磋磨。

冇想到蘇盛維隻用了一年,就從大獄爬上了龍椅。

我再想逃,卻逃不掉了。

又到了冬天,但今年的鳳棲宮裡,溫暖如春。

我回到內室,正要批閱奏摺,孟遠川穿著全副盔甲大踏步進來了。

他看上去還像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騎在我家內院牆頭要帶我出去看花燈的小將軍。

我放下筆,抬頭朝他笑:“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這是從哪回來了?”

他摘下頭盔,一邊卸甲一邊道:“禁衛軍裡有人對先帝的死有異議,在下麵鬨起來了,微臣去解決了。”

我定睛細看,他的鎧甲上果然有些細碎的血點。

“你受傷了?”

孟遠川輕輕挑眉:“晚上太後好好幫微臣看看是哪裡受傷了,微臣現在隻覺得全身上下都痛的很。”

我啐了一口:“皇上還在這裡,胡說八道些什麼。”

他抱起搖籃裡的孩子舉過頭頂:“當著兒子的麵怕什麼。”

小皇帝睡得正香,被抱出來也不哭鬨,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咯咯”笑了起來。

我心裡突然像被千刀萬剮般的刺痛: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要是那年,我從一開始就嫁給他就好了。

我們,都再也回不去了。

孟遠川的死訊傳來時,我正給拿著布老虎逗小皇帝玩。

他已經三個月大了,很愛笑,鼻子和下巴和孟遠川一模一樣。

太監捧進來一個小小的托盤跪在我麵前:“娘娘,這是孟將軍自裁前托奴才帶給娘孃的。”

我接過那托盤放在一邊,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

布老虎上的金玲忽地斷開,伴著我的眼淚落在孩子枕畔。

我隻是深宮裡一個被束縛住的女人。

這些年招兵買馬,發展朝中勢力都是孟遠川去做。

他本就是大將軍之子,加上我給他的錢財,勢力便越來越大。

我在賭,賭我們的青梅竹馬之情,賭我們的心還在一起。

但是從我們的孩子坐上皇位,從他開始幫我批閱奏摺。

他感受到反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快樂。

財帛動人心,權勢更甚。

那天他剛從禁衛軍那裡出來,我就知道他殺掉的是忠心擁護我的人。

我們的野心都越來越大。

我們都想坐在那最高位上的人是我們自己。

隻是我比他快了一步。

從姨娘死了之後,我一道皇後懿旨就能賜死嫡母開始,我就迷戀上了權勢的滋味。

蘇盛維以為我隻會在後宮裡爭風吃醋,可他不知道我隻想造反殺了他,根本顧不上和他的小情小愛。

孟遠川以為我是個柔弱的深宮婦人,事事都要依靠他。

但他不知道,坐在皇後這個位置上,要打點管理的不僅僅是後宮裡女人間的那點事。

一個皇後,皇帝的妻子。

妻者,齊也。

我能做的事遠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一將功成萬骨枯。

孟遠川就是那個將,而我卻是命將出征的王。

我的目光瞥向小床邊的那個托盤,裡麵躺著一個香囊。

一針一線我都再熟悉不過。

當年我和姨娘一起熬了兩個晚上才繡出來這個香囊。

邊緣已經被摩挲地有些發白,想來是他常常握在手裡。

我從懷裡拿出來我那個香囊,一起丟在炭盆裡,被火舌舔了個乾淨。

門外,總管大太監求見:

“娘娘,快過年了,新帝登基,今年要大辦嗎?”

我望著炭盆裡的灰燼:“先帝剛去,從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