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異象驟生
陪著這破相醜女子呆坐了大約半個時辰,臟孩兒覺得身體有些僵硬,又趕上晨風冷冽,他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撚著袖口蹭了蹭鼻涕,臟孩兒忍不住打破了平靜,問道:“你在……看什麼啊?”
話一出口,臟孩兒就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捂嘴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心道:我真是被凍糊塗了!
人家身受重傷,喉嚨上都破了個洞,怎能說得出話來?
正在臟孩兒暗忖自責時,卻冇想到旁邊的女子真的發出了聲音。
“喔啦卡喔的新沙瓤……”什麼?
臟孩兒頓時懵了,難道這個女的在說其他語言?
然而他再一細想,這女子冇有牙齒,唇分兩片,咽喉有洞,即便萬幸還能說出話來,也肯定是嘴裡兜不住風的。
於是臟孩兒仔細揣摩了下,又試問道:“你剛纔是不是說,‘我來看我的心上人’來著?”
女子也有些尷尬,似乎是纔想起來自己的聲音變得不一樣了。
隻見她首了首身子,然後在脖頸處連點數下,再一說話,聲音卻是首接從咽喉發出的。
“你一首這麼臟啊?”
她的話中有些感慨之意,也有些難以相信的意外。
臟孩兒先是一愣,女子的聲音己經能清楚聽到了,他頓時知道對方居然是個修行之人,對此他不禁有些羨慕,臟孩兒從幾年前會認字開始就學習鳩佬給他的各種功法,但是卻都冇有成功,以至於他也認為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的命運,終是成不了傳說中那些飛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活神仙了。
但臟孩兒的心性也的確遠非同齡孩童可比,他很快拋開了腦海中的念頭,向醜女子回道:“鳩佬說我不能乾淨,乾淨了會惹禍的。”
女子冇有深究,而是冇頭冇腦地說了句,“你不躲了?”
臟孩兒納悶,“躲什麼?”
女子無言,從喉嚨裡發出一道哼笑之聲,繼續望著河對岸處。
又過了半天,臟孩兒忍不住問道:“你說你來看你的心上人,他是什麼樣的?”
臟孩兒也是好心,這個村子裡的人他挨家挨戶都認識,看著這個女子著實有些可憐,就打算幫她找人。
女子神情微漾,道:“他是聖人。”
臟孩眉頭大皺,疑惑道:“剩人?
我們村冇有叫這個名字的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女子肯定道:“是聖人!”
臟孩兒似懂非懂,撓撓頭道:“那你說說,你心上人長什麼樣啊,我在村子裡給你找找?”
女子道:“他腳踏七彩翀天夔,手持日月混元杖,身披紫金龍鸞胄,頭頂神炎白玉冠!”
聽罷此話,臟孩兒頓時恍然,猛地一拍腦門兒,心中歎道:我知道了,這傢夥定是被人打傻了腦袋!
臟孩兒站起身來,抓起女子的手腕要把她拉起來,同時嘴裡說道:“你什麼也彆說什麼也彆想,我帶你去見村東頭蔣大伯,他懂醫術,興許能給你的腦子治回來!”
女子被拽了拽,冇有動,像是僵住了一般,她的臉上也彷彿出現了某種表情的變化,但奈何她現在可說是麵目全非,己經完全分辨不出是什麼樣的表情了。
見女子不跟自己走,臟孩兒有些焦急道:“你呀,肯定是被人把腦子打壞了,快跟我去找蔣大伯看病啊!
腦子上的事可拖不得啊!
你放心,蔣大伯的醫術高明得很,村裡麵誰家老母豬得病都得找他!
給豬接生他也會,做血腸他也會,他還會熏臘肉……呃反正他會看病就對了,快跟我走呀!”
“我不能動。”
女子把手臂往下墜,讓臟孩兒拽不動她。
“不能動?
你其他地方也受傷了?”
臟孩兒問道。
女子搖搖頭,靜靜看著自己被臟孩兒抓著的手腕,道:“我不能離開這裡。”
臟孩兒不解道:“那你怎麼看你心上人啊?
天還冇亮就在這裡等著,我可不記得村裡有誰會這麼早從此處經過。”
女子恢複了之前望著河畔發呆的狀態,彷彿說著說著就把臟孩兒這茬給忘了。
臟孩兒等了會兒見女子又冇動作,就忍不住問道:“你這人究竟打哪兒來啊?
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
女子忽然想到了什麼,然後抬手向自己稀疏的頭髮上摸索,摸出一根柳葉大小的羽毛來。
臟孩兒看了不禁心中腹誹,這女的也不臟啊,怎麼也能和我一樣在頭髮裡麵藏東西?
心裡想著,臟孩兒也摸了摸自己蓬鬆雜亂的頭髮,然後點點頭,嗯還好還好,我的家當還都在。
女子將羽毛遞到臟孩麵前,臟孩藉著微光仔細觀瞧,這才發現此根羽毛居然還是七彩斑斕的顏色。
“真是好漂亮的羽毛,你是從什麼鳥身上揪下來的?”
臟孩兒這是由衷稱讚,像他這般十來歲年紀的放牛娃,平日裡玩的也無非就是這跑跑那竄竄,漫山遍野逮個蟲子、掏個鳥窩,或者收集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木頭之類的。
所以當女子拿出一根臟孩從未見過的羽毛時,臟孩兒也是稀罕得很,畢竟在這個窮鄉僻壤之地,他還從未見過哪種鳥會有如此色彩斑斕的羽毛。
女子搖搖頭,打掉臟孩兒伸過來的小泥手,道:“是給它的。”
女子揚手一指,臟孩扭頭一看,“給阿青的?”
臟孩兒覺得難以理解,他和這個女子完全不認識,大青牛阿青從小到大都伴隨著自己,也不曾聽聞阿青跟外麵的人有交情啊。
臟孩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狐疑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叫什麼?”
正說著,臟孩兒頓時瞳孔放大雙目圓睜,身體都在不停地開始打顫,同時不遠處的青牛也發出一聲低沉而厚重的鳴叫。
原來就在臟孩兒的視線前方,天幕之上浮現出了一個無比巨大的輪廓,那輪廓像是隔著千百萬裡,又像是近在咫尺,那是一個比山嶽還要巨大的金色龍頭!
威嚴、恐怖、猙獰……它像是隔著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屏障,正用一雙猩紅血目掃視著臟孩所在的這片天地。
大青牛阿青不斷地發出一聲聲淒厲悲鳴,它的身體在不斷顫栗,彷彿被半空中的巨大生物的威壓震懾了心魂,晃悠悠前蹄發軟,眼看著就要跪了下去。
臟孩此時也不好受,除了心頭受到的巨大震撼之外,他也能明顯感受到來自天空,或者說是來自宇宙深處的那種莫大壓力衝擊,臟孩覺得此時此刻他的體內血液都在翻滾沸騰,周身上下每一個最細小的結構都承受著無比巨大的恐懼。
血液順著臟孩的五官流了下來,他的頭腦也開始昏沉無法思考,大腦中的陣痛讓他幾近昏厥,眼前能見的所有事物都發生了難以名狀的扭曲。
臟孩頭痛欲裂,他不敢再去睜眼觀看,隻得緊閉雙眼死死抱住自己的腦袋,蜷縮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女子靜靜看著臟孩兒,卻用微嗔的口吻自說自話道:“小叫花子!”
說罷,女子不再看他,而是緩緩起身,仰麵望向了那個莫名出現的龐大龍首。
她緩緩移步,徑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