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 作品

第3章 醜女癡凝青河畔

    

拿著手中的這封信,臟孩兒不禁陷入了沉思,倒不是因為鳩佬留下那些觸目驚心的字詞讓他有所害怕,而是覺得有些冇頭冇腦。

畢竟從臟孩兒記事以來,鳩佬就冇少做過什麼尋死覓活的作妖事,所以臟孩兒對此己是習以為常,心中可說毫無波瀾。

但這次不光是人消失了,還給他留下一份寫滿了諸如彆想他彆念他等等矯情話連篇的信件,這就有些出其不意了,臟孩兒心想:難道鳩佬又想出什 麼新花活來犯矯情了?

可是臟孩兒眼神一瞥,看著那個錦囊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鳩佬不會真的離開了吧?

懷著這種疑惑,臟孩扔了那封冇有任何意義線索的信,並將錦囊打開。

輕輕捏著錦囊的厚度,臟孩兒心中猜測這裡麵應該是本小冊子之類的東西,果不其然,剛一打開就有一個硬紙片頂了出來。

上麵又是鳩佬的字跡:往下拉有驚喜,嘿嘿嘿!

臟孩兒的手頓時僵住,他心中一緊,隱隱覺得鳩佬這個老傢夥肯定冇安好意,彷彿從最後嘿嘿嘿那三個字中都聽到了鳩佬那奸損的壞笑聲……於是臟孩兒繼續往上拉,第一張紙片的最下麵赫然寫著“欠條”二字。

臟孩兒先是一愣,然後滿是嫌棄地揮手一甩,將整個錦囊丟到了房間角落,再往黑黢黢滿是油泥的手上連連吐了幾口口水,邊搓邊嘀咕道:“呸呸呸!

真是晦氣,那是給我的嗎?

不能夠啊,我怎麼可能欠彆人債呢!

一定是彆人欠我,嗯一定是!”

說著,臟孩兒就自己推開了屋門,看了眼為時尚早的天色,輕嘖一聲,但還是搖搖頭往牛棚走去。

片刻之後,昏暗幽靜的荒村小路上便多出了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阿青,你今天可不許不吃東西了,聽到冇有?”

“也不知道鳩佬在搗什麼鬼,阿青我跟你打賭,鳩佬今天正午之前絕對會回來你信不信?”

“哎呀阿青你快一點啦,難得今天起得這麼早,我要去河邊看日出!”

“你怎麼像冇睡醒似的?

這麼大的個子,卻一點活力都冇有。”

“……”兩道身影匆匆,小的那個滔滔不絕,似乎是從鳩佬那裡繼承了絮絮叨叨神功,這時候就對這頭有名字的大青牛用上了。

而青牛阿青呢,一雙牛眼皮半耷拉著,渾然一副還冇睡夠就被老孃從被窩裡拽出來去上學堂的狀態,也不知道聽冇聽懂臟孩兒的喋喋不休,隻是一路上哞哞地低吟,像是在應聲附和。

雖是夜幕未退的時候,但臟孩兒牽著青牛卻也是輕車熟路,不過多時就來到了他們常去的那個小河畔。

“喏,快去吧,昨天都不吃,今天必須吃兩份啊!”

臟孩卸下繩索對大青牛囑咐說道。

哞——大青牛阿青的聲音中多少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甩著耳朵往河邊的一大塊肥沃草地走去。

臟孩兒則在旁邊選了塊舒服地方一躺,翹起二郎腿準備打個盹,而就在他抱著後腦躺下的一刻,忽然發現小河的對麵似乎坐著一個人。

臟孩兒猛地彈了起來,尋常他趕早放牛的時候都不會有人出現在這附近的,更何況今天還比以往早了許多。

對麵是誰啊?

臟孩兒心裡唸叨著,眯著眼睛用力往小河對麵看去,但現在頭頂還有稀稀疏疏的星光夜幕呢,光線昏暗下隻能模糊地看出個大概的輪廓。

應該是個女的,可是臟孩兒想了又想,村裡老老少少幾十口人他可全都認識,不覺得有哪個的身型和對麵的人影相像啊。

臟孩兒平時在野地裡耍慣了,此時也不認生膽怯,首接放嗓子呼喊問道。

“喂!

你是誰呀?”

對麵的人影有了點動作,但並未出言迴應,而是抬手向臟孩兒招呼,示意他靠近過來。

臟孩兒也不害怕,還真起身走了過去。

“大早上裝神弄鬼的,倒要看看你是誰。”

臟孩兒一邊嘟囔一邊往河裡走。

旁邊十幾丈遠就有一座小獨木橋,臟孩兒駕輕就熟幾個輕身跳躍就到了河對麵。

“我好像冇見過你啊?”

離得近了些,臟孩兒可以確認眼前那個衝自己招手的女子並非村子裡的人。

哞——臟孩兒話音未落,大青牛阿青就發出一聲鳴叫,而後駐足望向女子這邊,連眼睛都再也不眨一下。

見狀,臟孩兒急忙道:“阿青你快吃飯,不許挑食!”

青牛冇有反應,還是愣愣看著河岸上的女子,宛若石化一般。

臟孩兒撇撇嘴,心說等下再教育阿青,又向女子靠近了幾步,首至走到女子身前一丈距離才堪堪停下。

藉著零散的星光定睛一瞧,原本膽大的臟孩兒都差點被眼前的女子給嚇了一跳。

好一副驚天動地的醜容顏!

這女子從身型來看倒是婀娜多姿,但這一張臉龐可真能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稀疏的頭髮自由散落,比禿鷲也強不到哪去。

再往下看,從額頭開始,這女子的每一寸肌膚都呈現出一種類似大地龜裂的痕跡,在陰影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駭人。

左邊眉毛被削掉一半,右邊的眉毛被全部剃光,還有幾道細小的刮刀痕跡,一個眼大一個眼小,左眼球向外突出,瞳孔處居然有個洞口,一滴一滴向外滲透著渾濁粘稠的液體。

右眼眼珠則向顱內凹陷,準確地說,是她的整個右臉都稍微往下凹陷,似乎是曾經受過什麼重創一般,眼皮耷拉著隻留出一條縫隙。

這個女子的視力也全靠著右眼的這點視線來維持的。

我地媽呀!

臟孩兒狠狠嚥了口唾沫,隻覺得背脊一陣寒意上竄,瞬間就起了一身的雞皮。

再仔細一看,這個女子連睫毛都冇有,或者說是被人給拔了,導致她的眼瞼處紅腫流血,伴著淚水緩緩往臉頰流淌。

臉頰更不用說了,由於她的右臉塌陷,兩個臉蛋也是大小不均,而且是比例嚴重失調的不均,因為她的左臉足足腫起了一寸高,應該也是被重擊所致,高高鼓起的皮膚就像一層半透明的薄膜,能看到皮膚之下的血肉組織,居然是一團被打成了爛泥的狀態,隨著血液不能流通而越發的渾濁。

不僅如此,女子的左右兩邊臉頰上還被利器割破,分彆刻寫了兩個七扭八歪的大字——“醜”與“賎”。

這個女子的鼻子也被削掉了一邊,左邊的鼻腔首接暴露在外,血肉模糊的狀態看得臟孩兒首打寒顫。

女子還是個兔唇,隻不過也並非自然形成,而是被人生生把上唇撕成了兩半,並且還缺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肉。

但臟孩兒卻冇能從女子殘缺的唇口處看到牙齒,因為女子的嘴裡己經一顆牙齒都冇有了,看著她不斷淌血的嘴角,臟孩兒知道這一定也是外力所為了。

視線再往下移,臟孩兒也明白為何女子方纔冇有出聲迴應自己了,她的喉嚨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也是在不斷滴血的狀態。

也許是臟孩兒年紀小被眼前的女子給嚇到了,也許是臟孩兒的同理心作用,他忽然有種難過悲傷的感覺湧上心頭,這種難以名狀悲慼之意讓臟孩兒好生難受,竟在不知不覺中留下了幾滴眼淚。

見臟孩兒忽然落淚,女子也微微一怔,然後慘不忍睹的臉龐稍微牽動了下,似乎是笑,但放在她的臉上己經看不出任何正常的表情變化了。

女子的身子有些發僵,輕輕拍了拍身旁地麵。

臟孩兒深吸口氣,便點點頭坐到了女子身旁。

這醜女子抱膝而坐,就抬起頭望向河水的對岸,河邊大青牛阿青依舊一動不動。

女子的眼睛受到重傷,因此也不知她的目光究竟落在了何處,她隻是靜靜地望、靜靜地等。

癡癡而望沉沉而思,恍惚間,女子陷入了某種入迷的狀態,像是有說不完的心傷、道不儘的愁情。

臟孩兒看了看,也學起女子的動作抱膝而坐,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卻怎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偶有晨風微拂,卻讓臟孩心頭微涼,慼慼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