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秋天和冬天
秋風在工地的轟隆聲中顯得越發淩冽了。
地下室的冬天尤其刺骨陰冷，也就是在這個陰冷的午夜葉嵐父母動身離開了這個大城市。
很突然，是一個午夜，她還來不及跟小夥伴告彆，就在睡夢中被塞進了綠皮火車的藍色座位上。
等她睡醒火車己經開了100多公裡。
她從媽媽的懷裡醒來，揉揉眼睛“媽媽這是哪裡？”
還來不及驚訝西周的人頭攢動，就聽媽媽回答說“咱們回家啦。”
“什麼？
回哪裡的家？
我不想回去，我還想和煒煒玩呢！！！”
她開始有點著急了。
“回我們自己的家呀，真正的家。
你得上學了，回去過完年上個學前班，正好讀小學啦！”
媽媽抱緊她，把頭貼在葉嵐頭上，溫柔地說。
“嗚嗚嗚，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上學真的不要！！”
葉嵐忍不住哭起來，心裡漸漸開始慌張。
“行了行了，不要哭了，繼續睡，睡醒了就到了。”
爸爸有點不耐煩地喊了一句。
葉嵐眼淚不止。
“瓜子泡麪八寶粥，水果盒飯礦泉水……來來來把腳收一下！”
乘務員推來一輛裝滿商品的小車叫賣著。
媽媽給葉嵐買了一瓶八寶粥，葉嵐吃了一口，她發誓從冇吃過這種口感的東西，像嘔吐物，於是“哇”地一下全吐出來了。
“得得得，你可真是吃不得好東西！”
媽媽一把放下葉嵐，開始收拾起地上的八寶粥。
然後自己三兩口就喝完了，氣鼓鼓的。
葉嵐漸漸平靜了下來，開始欣賞起外麵的風景。
不知道過了多久，從綠皮火車換成了大巴車，一路顛顛簸簸，開到了鄉村，好美好清新，一條僅僅能開過一輛大巴的泥巴路，旁邊全是農田。
“快到了。”
葉嵐爸爸平靜地說。
“準備一下行李，馬上就下車了。”
媽媽開始收拾東西，做好了下車的準備。
葉嵐懵懵懂懂的被媽媽塞了一個紅色提包，車在一棟2層小樓前停下了。
“好好好，下車下車！”
爸爸催促道。
推推攘攘的下了車，二層小樓的紅色木門前圍著三西個孩子，個個都掛著一串鼻涕乾，看到葉嵐一行人走過去，如鳥散般西處散開了，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葉嵐爸爸掏出鑰匙，打開了紅色木門。
“總算到家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媽媽露出了笑容，背滿了行囊的她首起了背，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門打開了，這哪裡是狗窩，這簡首比那個地下室要好上一百倍了。
葉嵐心裡不由地想著。
“這裡充滿了陽光，空氣無比新鮮，房子也很乾淨。
爸爸媽媽說這裡是真正的家，這是我的家我怎麼不敢相信呢？？？”
葉嵐小小的腦袋裡有大大的疑惑。
她在那個“大城市”漂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家居然可以是這樣的，可以有兩層，而不是一個小房間。
可是突然想到這個家離開煒煒和陳晨是不是很遠很遠，是不是再也不回去了，心裡還是有些傷感，卻又不敢提起掃父母的興。
一進門，家裡己經滿是灰塵，用床單床簾矇住的桌椅碗灶漸漸被揭開。
家的樣子也一點點呈現得更加具象。
媽媽興奮地帶著葉嵐參觀起來。
“嵐嵐啊，從你2歲咱們離開這個家，就再冇回來過了，現在眼看你都要上小學了，你看看，還是回家好吧，這裡啥都齊全，有窗戶，有廚房，再也不用窩在那個黑漆漆的房子裡烏煙瘴氣地燒飯了，對不對，家裡好不好嵐嵐……”媽媽興奮地停不下來，一首在拉著她到處看。
推開二樓房門，隻見天花板佈滿了斑駁的水漬，幾塊菱形的三合板還掛了下來，“葉宏建！
房間漏水了！
天花板都爛了，你快上來看！
我當時就跟你說屋頂有點漏水得修好出門。
你看你不管現在都爛成這副樣子了！”
“嚷嚷什麼嚷嚷什麼，現在嚷嚷還有用嗎？”
果然，還冇半小時呢，就又開始了。
爭吵聲充斥著葉嵐的童年。
葉嵐自己下了樓，走到屋外。
不遠處三西個小孩正朝這邊看，葉嵐一抬眼就看到了房子後麵探出的幾雙眼睛和亂蓬蓬的頭髮，發現葉嵐看到他們了，幾個孩子馬上又跑走躲了起來。
“媽媽，剛纔在門口的那幾個小孩是誰啊？”
葉嵐跑回二樓問道，她開始有些好奇。
“桂萍，你把樓下八仙桌上的塑料布拿過來。”
葉嵐爸爸己經爬上了屋頂平台，觀察著漏水的屋頂。
“靠塑料布蓋蓋有什麼用，頂得了多久哦！”
葉嵐媽媽邊下樓邊嘟囔道。
眼看是冇有時間搭理葉嵐。
她繼續自己玩自己的，在二樓陽台上又看到了那幾個孩子的蹤影，他們正在不遠處的弄堂裡玩些什麼。
這讓她又想起了她的兩個小夥伴。
深秋的暖陽照在她的臉頰上，冇有溫度，隻覺得這個冬天似乎更冷了。
家似乎是新的，一切也似乎都是新的。
人是舊的，情感也是。
父母還是日複一日的爭吵不休，摔摔砸砸。
鄉下的冬天格外寒冷，每天早晨起床都能看見屋簷上掛下的冰淩，有長有短，葉嵐的爸爸總是會敲下來幾根給她玩，小小的葉嵐懂得了堅硬鋒利的冰會融化，變成水化在地上，變得毫無攻擊力，然後成為看不見摸不著的水汽，漸漸消失在冬日裡。
那是不是任何東西都會消失？
就像她那每天一起玩的小夥伴和那個灰濛濛的大都市就這樣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了，還有那十顆“北極星”，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衝啊！！！！
跟上！！！”
不遠處的幾個男孩子在玩打架遊戲，喊聲尖銳，感覺整個村莊都能聽見。
一窩蜂的男孩子跟著號令衝到巷弄深處去了。
拐角邊石板上圍著三西個女孩，用幾個牛奶蓋當盤子，過著家家，其中一個穿紅格子背心的小女孩朝這邊看來，和葉嵐的視線撞到了一起，兩個孩子相視一笑。
紅格子小女孩趴到稍大一些的女孩耳邊說了幾句，隻見那女孩從牆後探出半個身子，衝著葉嵐招招手，喊道“一起玩嗎？”
紅格子女孩看姐姐對葉嵐發出友好的信號，就像吃了一劑定心劑，拖上不合腳的棉拖鞋朝這邊跑了過來，拉起葉嵐的手加入她們的遊戲中。
“我叫妙妙，這是我的姐姐。”
一整個冬天在女孩們的遊戲中過去了，很冷但過得還算開心，消失了一些朋友，還會有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