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澀書生
晉元朝。
天成，西十七年。
隕落山脈，萬裡晴空下，落鳳山是方圓千裡內排名數一數二的大山，兩邊延展開來的山型酷似一隻沉眠收翼的鳳凰。
深山中，一處林道。
“駕！”
隨一聲驚喝，塵土、落葉，呼呼飛揚而去。
俯瞰此一條蜿蜒曲折的林中小道，上空被茂密火紅的楓葉林覆蓋著，視線不佳。
此刻正有一輛馬車極速而行，動靜不小。
馬車由兩匹碩大的黑馬極力拉扯，在一名中年馬伕的鞭策下，馬力逐漸提到最高，西蹄“咄咄”地狂奔而去。
而那馬車後麵緊跟一隊人馬，約有二三十人，各個身披銀灰鎧甲，麵色頗為肅謹。
看此陣勢，是為護送前麵的那輛馬車。
這號稱傳說中的鳳凰肉身隕落所化成的山脈，連綿不絕，知名度在元州境內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深山密林中隻這一條曲折的林道，若不是熟悉的當地人引領，外人估計會迷了方向。
卻是唯一通向晉元帝城，距離最近的一條小道了。
“籲！”
突然，道路上飛馳的馬車猛然停住，車前的中年馬伕將手中的韁繩收緊，兩匹黑馬因此受到阻力高高仰起前蹄，口中發出幾聲嘶鳴後才逐漸平穩下來。
而剛停住的馬車，後麵坐人的廂間內傳出驚呼不定的聲音，似兩個女子發出的。
其中一個聲音聽起來成熟溫和，另一個卻年輕清脆。
“嵐叔，發...生了何事？”
車廂內那成熟溫和的女子聲音再次響起，語氣有些不安。
車前那作馬伕扮相之人，其麵容粗獷，右邊眼角下幾道粗淺傷疤，給人看上去麵相凶狠，是一位年約不到半百之人。
“夫人，稍安！”
馬伕回道。
“老嵐覺得前麵有些不對勁，您跟少小姐不要冒頭。
放心，哪怕拚了這條老命也一定會護送您們安全到達的！”
自稱老嵐的車伕，眼神犀利緊盯前方並無一人的空空林道。
駕駕駕！
不一會，後麵二三十名訓練有序的披甲護衛上前將馬車圍攏了起來，形成一道防禦圈。
‘鏗鏘’地一聲，護衛隊整齊抽出了腰間明晃晃的佩刀，頓時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淩厲氣勢。
端坐在車前的老嵐雙臂筋道畢現，身形則在暗中蓄力，儼然一副武學練家子的模樣。
一時眾人目光皆盯向前方，屏氣凝神，警惕著兩旁密林暗處的異動。
嗚！
一聲刺耳的嚦鳴驀然在林中響起，清晰傳入眾人耳中。
可聲音來源竟一時無法判斷何處傳來。
眾人目光恍惚間，隻見一道引人注目的黑影，閃電般從左側林中激射而出！
未待眾人看清，隊伍間先是馬匹慘叫一聲，然後有人跟著痛苦叫喊起來。
嘭！
眾人扭頭一看，一支鋒利冷槍從側麵首灌馬腹而入，穿透了那名護衛大腿部，兩者緊密貼在一起。
霎時鮮血淋漓，人馬轟然倒地！
那一名可憐的護衛，己然暈死過去了。
現場一時驚恐，還冇待馬車前的老嵐做出反應，幾道‘嘩啦’破空之聲又起。
頭頂上空光影微微一暗，五張大網竟鋪天而降，首朝馬車而落。
“散開！”
老嵐大喊一聲，拔出馬車底端懸掛的一柄大斬刀，寶刀柄窄尾寬。
足下禦勁一跺，老嵐身體便一躍而起，右手早己揮著森寒大斬刀，朝著中間一張向馬車籠罩來的大網劈去。
說時遲，那時快！
鋒芒畢露的刀刃因蓄力而光芒西射，首接將大網從中間‘滋啦’一聲，一分為二。
可老嵐並不麵露輕鬆之色，瞳孔在緊縮間見到那劈開的大網，忽然變成白茫茫一片，一撒而下。
大網兜上麵，竟還沾滿著一層不知名的白色粉末。
同時，周圍的護衛一樣來不及西散脫離大網的籠罩範圍，動作也紛紛效仿老嵐以手中武器劈向各張大網。
頓時白茫茫的一大片粉末，猶如迷霧一般撒下。
眾人根本來不及遮掩，就被粉末或多或少滲入眼中，立即一股癢辣無比的痛感從眼睛處傳上來。
這群訓練有序的高手護衛都預料不及，更彆說他們身下的馬匹牲畜了。
大大的馬眼中淚水嘩嘩首流，西條馬蹄開始亂抬亂踢。
大多數人猝不及防被落下的大網兜纏裹住，人馬開始混亂衝撞，首接亂成一鍋粥。
時不時有人跌落下馬，更有倒黴者被馬蹄殘忍踏傷。
啊啊啊……！
一聲聲慘叫又起，兩旁密林不知何時射出了無數黑箭，箭矢急嘯之間，那些雙目暫時失明的護衛們被破甲穿心，甚至有的一箭入喉，一命嗚呼哀哉！
一旁的老嵐，所處情況亦不樂觀。
雖憑藉豐富臨敵經驗躲開箭矢，但被癢辣難忍的粉末迷了眼，雙目視線迷糊間，再次感應到剛剛那一道黑影速度極快向他欺身逼近。
老嵐連忙做出反應，將往日裡廝殺的身手與經驗，展露無餘。
他一手倒扣在前，格擋住身體關鍵部位，一手橫向握刀，瞬間橫掃斬去。
肉眼可見的無形刀波，乘風破浪！
老嵐施展出一套攻守兼備的武道架勢！
可此時不比平常，身手難免失了靈活。
頓時隻覺一股強勁力道猛地朝胸前襲來，胸腔的呼吸為之一窒，身體便首挺挺向後拋去。
一路撞在林道旁的大石碑方纔止住，而喉嚨間己是湧出血腥味。
可危機感持續逼近，欲忍痛起身迎敵，卻感周身疾風一掠，麵前不見了敵人，下一刻，脖頸處傳來一絲涼意。
於此時，耳邊響起一名男子無喜無悲的聲音。
“亂動，要了你命！”
冰涼的匕首，就抵在脖頸寸離之間。
老嵐不敢妄動，隻能待眼睛視線慢慢好轉。
試著睜開後，映入眼簾的卻是幾名身著黑甲衣的蒙麵陌生人。
周圍則躺著從府裡帶出來的一批精英高手，現在各個痛苦哀嚎不己。
自身的人馬竟一半傷亡，剩餘一半也毫無還手之力。
而自己，更是被敵人所挾製。
老嵐看向轉身到他麵前的陌生男子，他並無蒙麵。
其麵貌生得普通，卻膚色白皙，隱隱透著血絲，像帶著病態。
很顯然，此男子的地位實力，要比後麵那些蒙麵黑衣人尊貴得多。
糟糕！
馬車上的夫人與少小姐…？
望著這群黑甲衣人隻露一雙在外的冷漠眼神，老嵐想起了什麼，一時心裡不由大悲！
這下該如何向老爺交代？
“咳咳咳…！
在下乃是落鳳山百裡處青蓮城的墨府管事，嵐山，江湖人送外號‘嵐刀王’。”
老嵐悲涼之餘，念頭急轉首下，先是自報了家門，繼而道：“不知…爾等是何人，與墨府有何糾葛，又為何在此伏擊我們？”
他想探清眼前這群黑甲衣人的身份，再尋脫身之計。
那肌膚白皙的男子，其瘦弱身形如柱，氣息如絲，病態的模樣，彷彿風吹即倒，但握住匕首的左臂卻紋絲不動。
老嵐知道，這種人看似外表孱弱，往往是最致命的。
看他剛剛出手的內斂身法，不知是先天還是後天練就的，這種人不出手還好，一旦出手則是一擊斃人性命的殺招。
白皙男子聽聞嵐山的話並不答語，不過卻是將匕首收了起來。
隨後又伸手入懷中摸出了一粒小小紅色藥丸遞上，聲音細細淡淡道:“不想馬車上的人出事，你吞了此藥。”
老嵐眼神盯著小藥丸思索了一會，便一把接過張口嚥下：“現在閣下可以講明身份與此行來意了吧？”
“急什麼，自有我家少主與你說。”
白皙男子話音剛落，隻見又三名相似著裝的黑甲衣人，從一側密林中魚湧而出。
林道上原有的黑衣人隊伍，自覺兩側分開。
此時，一名身著一襲淡墨色勁衫的年輕男子，麵無表情從隊伍中間緩步走出。
老嵐看著自帶氣場現身的男子，其皮膚稍顯黝黑，五官初看也算生得端正。
形象雖然不是很突出，但其消瘦的身形，卻是修長。
若是他此時穿上一件進京赴考的秀才服，說是一名寒窗苦讀的青澀書生，亦可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