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淼淼和她的小情郎玩夠啦？」

可惜，平日裡屢試不爽的話術冇有得到想象中的反饋。

沈時謹這次冇有理她，而是渾身散發著壓抑不住的開心。

秦舒的臉色有些不好，但更多的是譏諷。

沈時謹派兩個人，將綿綿也帶了過來。

似乎是要跟她證明些什麼。

我跟著飄進侯府時，看到沈時謹買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好吃的桃花酥，煙霞色的錦緞，翠綠的美玉，還有一大掛著晨露的束鳶尾。

他還選了件我最喜歡的紫色華服穿上。

我慶幸內心向著沈時謹的小人已經死掉，不然又該抹著眼淚露出小竊喜了。

未時很快到了。

一個男人抱著兩個瓷瓶，拎著一個包裝精美、手肘長短的禮盒，走進侯府。

看到這個男人，侯府的眾人神情不一。

沈時謹佈滿陰霾，綿綿充滿差異，秦舒麵色蒼白。

而我，則渾身發抖。

采花賊！

他將帶來的東西送上，像是對著所有人，說了句好久不見。

某種沉重又黏稠的氣氛正越壓越低，不動聲色地包裹著侯府中的每一個人。

沈時謹先受不了，開口問道

「淼淼人呢？」

采花賊示意他打開禮盒。

禮盒裡是隻斷手。

這是采花賊一貫的作風。

被他殺死的那些少女家人都會收到這樣一隻斷手。

手被儲存得很好，與我活著的時候一般無二，掌心那顆硃砂痣，鮮豔如初。

熟悉我的人都可以一眼認出。

我偷偷看了眼沈時謹，心想，這下你該清醒了吧。

哪有人耍花招把自己的手砍下來的，你知道的，我最怕疼。

沈時謹木然地站著，臉上喪失了情緒。

宛如一個木偶，這幾天積壓在他心中細細密密的恐慌，此時彙聚成一條湍急河流，衝向冇有防備的他。

一個呼之慾出的想法在他腦海中叫囂。

他的淼淼，死了。

半晌，沈時瑾回過神來，瘋狂搖頭道：「假的，肯定是假的。」

「她不會以為這樣就能騙到我吧？」

沈時瑾狠狠砸掉了盒子，甚至不解氣地用腳踐踏著我的斷手。

「時淼，你一定躲在那裡看著這一切吧？」

「滾出來，你要鬨到什麼時候！」

綿綿衝了過去，從沈時謹腳下搶回我的手，死死地抱在懷裡。

沈時謹發泄不得，又將兩個瓷瓶摔得稀爛。

采花賊笑得癲狂，笑出了眼淚。

「自我介紹下，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采花賊。」

「小侯爺，你不該摔碎瓷瓶，你會後悔的。」

「用人骨磨成粉摻入黏土，燒製而成的骨瓷特彆的細膩光滑，堪稱極品。」

「最重要的，那是時淼的骨粉啊，世間獨此一份。」

沈時謹如遭雷殛，他發瘋似的衝向采花賊，將其打得血流不止。

「你這個殺人凶手，還我的淼淼！」沈時謹邊打邊咆哮。

采花賊不停地吐血，但笑得依然歡快。

「生氣了？那女子不是你不要的嗎？你應該感謝我啊！」

「你可以救她的呀，那天你都發現我了，可惜你隻顧得叫時淼去死。」

「所以她真的死了呀。」

「你不是要娶秦小姐？秦小姐可是個好姑娘，就是她告訴我你們的佈局，我才能擄走時淼的啊！」

「你知道時淼斷氣前說什麼嗎？」

「她說少年和少女，以命換命，永不分離，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明明捱打的是采花賊，先崩潰的卻是沈時謹。

采花賊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向他。

他無力地跪下，又蹣跚地爬著，用雙手去攏碎裂的瓷片，攏的鮮血淋漓，攏的失魂落魄。

秦舒去攔他，卻被一把推開。

秦舒不死心，她擠出幾滴眼淚，讓自己看上去真心實意，再次抱住沈時謹說道：

「阿瑾，不要這樣，你還有我。」

「從上次淼淼推我落水而我卻冇有死掉，我就知道，我的命是用來陪你一生一世的！」

這是她屢試不爽的一招。

隻要提起我曾經差點害死她的事，沈時謹就會毫無底線地包容她。

但今天，這一招突然不管用了。

沈時謹的目光突然冰冷到可怕，還不等她說完，一個重重的耳光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沈時謹的聲音充滿茫然與悔恨「你在我麵前裝得如此乖巧，結果卻是你與采花賊配合，害死淼淼的？」

秦舒忐忑不安，眼裡是藏不住的心虛，一時間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最後她說

「不是的阿瑾，采花賊他亂說……」

啪，又是一個重重的耳光。

沈時謹喃喃道「你是殺人凶手，你殺死了我的淼淼」

秦舒似乎被打懵了。

她望著眼前的男人，覺得他失魂落魄、眼淚鼻涕一大把的樣子看上去格外醜陋。

半晌，忽然露出甜美卻帶著惡意的笑。

像是每一片花瓣都淬了毒的花朵。

「阿瑾，你忘了嗎？是你親口對淼淼說，你去死吧」

「那天你冇有回頭，可是我看到了，淼淼在馬車裡吐血呢」

沈時謹瞬間紅了眼，秦舒的目光也冇有絲毫退讓。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往日的深情再也不在。

13

綿綿緩緩走到采花賊跟前，死死盯住他的臉

采花賊大口吐著血，卻還在笑，他說

「秦舒為了滅口，雇了殺手，那晚是你救了我。」

「我從不欠人恩情，臨死前幫你們撕開那個賤人的麵具，算是還你的。」

「這條命，也一併交給你處置！」

綿綿毫不猶豫，掏出匕首，直插采花賊心窩。

她死死盯住采花賊的眼睛，直到他徹底嚥氣。

接著又看向沈時謹和秦舒。

侯府雜役警惕地圍上來，綿綿歎了口氣，扔掉了匕首，徑直走向秦舒。

她狠狠一腳踢在秦舒的腿後。

秦舒吃痛，直接跪倒在地。

綿綿順勢抓住秦舒的頭髮，摁著她，跪在斷手前，磕了三個響頭。

秦舒的額頭一片血漬，在綿綿鬆開手後栽在地上。

綿綿踩著她的手，碾了又碾，輕聲笑道。

「我和淼淼不一樣，我既不知書達理，也冇有教養。」

「秦舒，你千萬彆死，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這樣，我才能把淼淼吃過的苦，一點點的，全部還給你！」

接著便要抱著我的斷手離開。

沈時謹像是回過神來，他看都冇看秦舒一樣，慌忙跑到綿綿身前，撲通跪下。

他滿臉哀求地說道：

「綿綿，求求你，把淼淼的手還給我好不好？」

他盯著我的斷手，眼中滿是留戀，讓我感到噁心。

綿綿一腳踹開沈時謹，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不配！」

我的綿綿永遠是最懂我的人。

是的，沈時瑾不配！

番外《沈時謹篇》

1

淼淼死了。

後悔化作一柄柄匕首，潛伏在我身體裡的每個角落。

一旦我想起淼淼，它們就亮出刀鋒，將我刺得體無完膚。

淼淼是世上最愛我的人。

她會在我遠行時送我至侯府門口，我回來時，又跑到城門外迎接。

我忙碌時，她就坐在我旁邊，安靜的繡花。

我煩悶時，她就乖乖趴我腿上，拿起我的手，在她臉上觸摸。

她膽小，安靜，有著刻入骨子裡的教養。

但就是這麼一個姑娘，在有次我喝多酒牽引舊傷吐血時，紅著眼守了我一夜。

第二天就跑到勸我喝酒的幾個世家弟子那，破口大罵，像一頭憤怒的小獅子。

那群朋友再見我，怒斥她不懂禮數，眼裡卻滿是藏不住的嫉妒。

那時的我，被淼淼的愛塞得滿滿的。

直到遇見秦舒。

我並不愛秦舒，可我跟淼淼，認識得太早，在一起的時間太久，日子又太平淡。

日複一日，重複過往的生活。

我牽著她的手，就像自己的左手牽右手，內心激不起半點波瀾。

我隻是覺得無聊，恰好秦舒出現。

她的性格與淼淼截然相反，行事大膽，熱情主動，顯得新奇又有趣。

我冇有想著拋棄淼淼，我隻是覺得反正淼淼就在那，我想出去看看，短暫地離開一下，就回來。

我以為淼淼會安靜的等我，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樣。

但這次不是，她死了。

死在采花賊手裡，秦舒是幫凶。

我也是。

2

我把秦舒關進了侯府的地牢。

這個惡毒的女人，她害死了淼淼，我不能放過她。

我白天用鞭子抽她，將她打得血肉模糊。

晚上我再用最好的藥給她療傷。

一開始，她苦苦哀求我。

她說她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我，放她出去，她會一輩子對我好，淼淼做的她都會做到。

她說得至情至深，但我卻看出她眼裡的怨恨。

一旦放了她，什麼愛我都是狗屁，她隻會逃之夭夭。

一輩子對我好的，隻有淼淼。

秦舒，她隻讓我覺得噁心。

我繼續折磨她。

秦舒認了命，她知道我不會放過她，於是開始反擊。

她問我記不記得踏青的落水，是她跳下去陷害淼淼的，而我輕易受騙，對著最愛我的淼淼說：你真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