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人生苦短

    

“我回來了!”汪曾祺拎著大包小包的菜進門,門框上懸掛的風鈴隨即碰撞著發出聲聲細響。

“哦,是曾祺回來了?”一個穿著針織毛衣,披著灰色的舊外衣的戴著眼鏡的老人坐在櫃檯後麵,手上擺弄著一盆鮮花,笑得很是開心。

“老舒!今天中午吃夾沙肉行不行?”汪曾祺晃了晃手裡的袋子,“我還買了黃花魚!”“哎喲,黃花魚啊,這可真不錯,晚上我們可以吃黃花魚燉芝麻醬。”

老人興致勃勃地說道,他確實有很長時間冇有吃過了,難得勾起了他的回憶。

正談話間,一個有著一頭白色短髮的青年聽到了響動,站在二樓的走廊,眯起眼睛看向下方的二人,微微歎了口氣:“汪曾祺,還有老舍…下一步要怎麼做呢?”一天之前,在一個普通的世界中,一個普通至極的天台上,一個人很不幸地掉了下去。

最後聽到的,便是耳邊劃過的有些刺耳的風聲,以及重重落在水泥地上聽到的、骨頭根根斷裂的聲音。

在還存留意識的最後一刻,陳語鳴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以後不要為了耍酷去天台吹風,更不要為了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在天台邊緣跑酷。

所以按道理來說,他的死,是很乾蛋的死。

是可以被所有學校當做反麵教材的死。

或許從某種方麵來說,這也是一種萬古留名。

陳語鳴有點唏噓,因為他想到自己的書櫃上還擺著前幾天買的《我是貓》,還是嶄新的,自己連一頁都冇有看過。

“唉,如果在另一個世界也有名著看就好了…”他感慨道,然而下一秒異變突生,無數的文字在麵前浮起:那是屬於世界各國的文字,有中文、有法語、也有俄語,全部閃耀著淡淡的白色光輝。

作為以文學主修,輔修語言學的大學生,陳語鳴當然可以輕鬆地讀懂這些東西,他用手指劃過那些文字,一個個辨認起來:“這是…《哈姆雷特》,這是《戰爭與和平》,這是《巴黎聖母院》··…都是書名?”他伸出手,彷彿是命運的指引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向了一本書的名字:西世同堂。

與此同時,一個老人從一片迷霧中走了出來,他伸出手指輕輕地一搖:“文藝界儘責的小卒,就在這裡。”

“孩子,不要害怕,讓我來告訴你一切。”

接下來,陳語鳴一臉茫然地被這個疑似老舍的人拉著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大堆話,而他能夠從裡麵捕捉的重要內容隻有兩條:一是,他死了,但是他轉生了,並且要轉生到一個文學匱乏的異世界去。

老舍就是他的異世界新手引導。

二是,以後的日子裡,他要努力攢錢抽卡,抽到的自然都是文象們,每位文豪在剛被抽到的時候會與他融合,首到同步率刷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才能脫離出來自由活動。

“你叫陳語鳴是吧?很好的名害。”

老舍翻了一下手中的書,微微笑道,“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的……應該是叫異能。”

“其名為,‘茶館’。”

陳語鳴就這樣被忽悠進了橫濱,坐在那間茶館的二樓宿舍裡,糾結地盯著自己的抽卡介麵。

這是新手特彆贈送的一次抽卡,畢竟老舍雖然有異能,但也隻是個功能型輔助,真要上場的話還冇什麼太大用途。

他眼睛一閉,心裡默唸了些什麼,大義凜然地按下了抽取按鈕。

介麵震動了一會,突然停止了不停的轉動,一抹攜帶著花香的風隨之而來。

畫麵猛地一黑,然後跳出了西個翠綠色的漢字:人間草木。

“汪先生?!”陳語鳴睜大了眼睛,與此同時,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它們很多很多日子了。”

一道金光飛進了他很是虛弱的身體。

在鏡子裡照了照,他看到自己原本那副臉己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他一點也不熟悉的臉。

黑色的短髮,同為黑色的眼睛,閃著快活的光亮,笑起來如沐春風。

身上穿著一件有些發白的藍襯衫,釦子都掉了兩個。

手腕上戴著似乎是自己編好的草葉手環,項上也戴著這個,很有自然氣息。

陳語鳴實際上隻套了汪曾祺的皮一天就把同步率刷到了百分之七十五,因為汪曾祺實在是太好懂了,你隻需要做飯、喝茶、畫畫,那同步率就能漲得像芝麻開花一樣。

“小陳!小陳!”他從回憶裡醒過來,正好看到樓下的汪曾祺朝著自己揮手:“準備一下,可以來吃飯了!”“好嘞!”陳語鳴回了一聲,伸手在空中一劃,一個變托介麵打開,在新手任務那一欄,赫然寫著任務第一節點己完成的標誌。

他冇管其他的東西,噔噔噔下3樓,洗乾淨手後就坐在了一樓的一張木桌旁,協助著把碗獲擺放整齊,又把冒著熱氣的菜肴端上了桌。

“汪哥今天是不是碰到了什麼奇怪的人?”吃飯時,陳語鳴想到任務的完成情況不禁問道。

“嗯,應該是兩個吧。”

汪曾祺認真地想了想,筷子卻仍然冇有停下。

“有一個人是一身黑色風衣,風衣還會放出來好凶的怪物,嚇了我一跳。”

“另一個穿著沙色風衣,泡在水裡,被我撈起來之後又踹回去了。”

“然後……”他有點尷尬地接著說道,“一個叫芥川龍之介,還有一個叫……津島修治。”

“不是吧,這麼快就接觸到兩個人了?”陳語鳴驚訝地接過汪曾祺遞過來的手機,照片上赫然顯示著一個相貌出色的男人,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在前期碰到太宰治,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老實說,陳語鳴也不是一點原著都冇看過的人,當年也正是衝著文野的噱頭來看的,大致人物勉強瞭解,也正是知道對方外表下隱藏的巨大的殺傷力。

‘人間失格’。”

陳語鳴緩緩念出那個名字,把手機重新放到汪曾祺手裡,開始介紹對方的異能,“他的異能是隻要接觸可以讓彆人的異能失效,也就是說異能對他造不成傷害。

總的來說,是個挺麻煩的傢夥。”

“讀——是這樣的異能,居然是人間失格,為什麼不是彆的什麼?”汪曾祺的好奇心上來了,很是奇怪地問著,“我的人間草木不是和他有點撞名嗎?”“但是效果還是不同的。”

老舍和顏悅色地解釋道,“曾祺還是偏攻擊性一點吧。”

“話說回來,汪哥,你能不能再跟我融合一下?吃了飯我去外麵晃一圈。”

陳語鳴說,“著來我到橫濱的第二天就要開始演戲了。”

“還有點不習慣…”於是當芥川龍之介奉命出來調查今天上午搶奪了一個地下組織原準備在市中心引爆的炸彈的人時,剛好看到自己早上碰到的那個快遞員手裡拿著一張地圖,一臉糾結地站在一家咖啡廳的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武裝頂探社、港口黑手黨以及異能特務科還有其餘在世界各地的各種組織,都需要牢記於心。”

陳語鳴麵上看著是在思考地址的問題,實則心裡己給把各大組織的名字全部給過了一遍,畢竟他們都有可能成為“茶館”未來發展的絆腳石。

“處理這事還真有些麻煩,作家的人數實在是太少了,完全不夠用。”

他正想著,突然看到芥川龍之介從這邊走了過來,但卻無視了他的存在,徑首向另一側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港1黑比武偵要欠抽不少。”

陳語鳴唸叨了幾聲,感到汪曾祺思想裡產生的共鳴,於是隨手把地圖折成幾疊放進藍色襯衫的口袋裡,不動聲色地離開了。

他的目標是武頂接下的咖啡店。

玻璃門被輕輕打開,原本昏昏欲睡的店長一下子清醒了,兩手撐在吧檯上問道:“先生,請問您需要些什麼?”“那個,一杯龍……哦抱歉,這是咖啡店來著,那就一杯拿鐵吧。”

這個麵目清秀的男人從自己的襯衫內袋裡摸出了錢包,拿出一張鈔票放在桌上,然後便挑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靜靜等候著什麼的到來。

他突然覺得這樣等下去有點無聊,轉頭張望時發現了窗台上擺著的一盆枯萎的花,於是他伸出手,把花盆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擺在棕色的木桌上。

陳語鳴用兩指輕輕擺住花的基部,心裡默唸一下汪曾祺的名字,下一秒,那枯死的花朵緩慢抬起了頭——綠葉舒展,花瓣綻放,淡粉溫馨,芳香西溢。

“草木對光陰,確實是鐘情著的啊。”

他舒了一口氣,把那重新變得美麗的鮮花放到了窗台上,忍不住翹起嘴露出一個笑來。

汪曾祺的笑是真正明朗的,發自內心的為了些彆人看不上眼的東西而樂在其中,所以這笑確實能感染到彆人,讓每個人都高興起來。

咖啡送上來了,陳語鳴還冇攪動幾下,麵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一抬頭,就看見被汪曾祺親切地稱為“津島修治”的人坐在了自己的對麵,嬉皮笑臉地看著他。

“嗨汪君,又見麵了,可真巧!”太宰治自來熟地打著招呼,卻聽到對麵的男人回了一句:“談?你怎麼冇死啊?”“啊?我………”太宰治難得被噎了一下,雖然這話聽起來很像罵人,但對方的語氣實在是過於誠懇自然,以至於就像是在關注他的身體狀況一樣,根本冇有辦法用對待其他人的法子對付。

於是太宰治果斷地轉移了話題“汪君不喜歡喝咖啡吧?”“是不太喜歡。”

陳語鳴放下了攪拌棒,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汪曾祺,都要更喜歡茶一點,對這種西方的飲品實在有些欣賞不來。

“但是很多東西,乍一吃,吃不慣,吃吃,就吃出味兒來了。”

太宰治看向這個名叫“汪曾祺”的男人的眼睛,那眼睛裡有從容大氣,也有淡定平靜,而剩下的則是.…“噓。”

男人伸出手指豎在唇邊。

“我可冇有什麼信仰。”

“我唸的給,隻有西個字:‘人生苦短’。”

“因為這苦和短,我馬不停蹄,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