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夢槐 作品

第4章 荼蕪香鋪疑案

    

季夢槐覺得,梅大娘和她冇交代全。

這姑娘何止心善,她還嘴毒。

嗬。

毛丫頭?

她也就虧在這張娃娃臉。

“小胳膊小腿抱貓都費勁,你能幫我打贏那群王八蛋?”

季念嫌棄地擺擺手:“回去回去,我等下一個——”“······墨水,她重新排隊要多久。”

季夢槐麵無表情。

“阿槐,我是不是太重了?”

墨水緊張地問,他又粗心大意忘記考慮阿槐的感受了。

“你現在剛剛好。”

三個人在這各聊各的。

“這是你的同伴?”

季念挑挑眉,“不錯,這貓看著比你靠譜。”

一套徹底的呼吸循環後,季夢槐微笑道:“客戶需要換個對象,墨水,我們幫她看看能不能操作。”

不是說新手任務對象很好相處嗎?

季夢槐在當知心姐姐和暴躁老姐之間果斷選擇成為假笑鹹魚。

“不行的,重新排隊要很久。

而且你的身體撐不住了,不能繼續走生魂的快速通道,死後的話會難很多,除非你願意在這裡等。”

墨水的叫聲在房間裡迴盪,末了他埋在季夢槐的臂彎裡悄悄說:“阿槐,總部會扣業績。

這樣阿槐以後會更辛苦······”噢。

季夢槐渾身長滿了新手的無所畏懼:業績?

業績是什麼?

愛來來,不來我立馬去逛街。

“季娘子,請問您是否接受我的服務?”

“我許的願望可是要把那群混蛋打死,你能做到?”

季念幽幽道。

“等等,她的任務不是查明真凶嗎?

還有經營香料鋪。”

季夢槐戳戳貓的小腦袋。

墨水伸出小爪子搭在季夢槐手腕上:“是的。

但是客戶有一定的解釋權,隻要不是和初始任務相悖太大,他們有權進行要求和修改。”

“為了那群混蛋浪費時間不值得,”季念從榻上跳下來,這似乎是她的習慣動作,靈魂狀態由於無法接觸地氣,導致她在空中不穩的左右一晃:“看在你這麼瘦小枯乾的份上,讓你赤手空拳的肉搏估計指望不上。

我退一步,你隻要幫我查清楚是誰放的火,然後送通通他們進監獄,我就付你的賬。”

“······”季夢槐是典型的隻要對方正常,她就比他還正常,不管上一刻在做什麼,是啥心情。

現在季念退了一步,她的好脾氣又重新迴歸了原位:“不用,你先和我說說具體情況吧。”

“我剛進了一批貴重香料,有人就給我鋪子放火。

我進去搶救東西的時候,被人打暈,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

季念抱著手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姑奶奶我著急,這群混蛋我一腳一個!”

“你的鋪子裡有什麼?”

火還有可能是意外,但有人出現在火場,一切就不一樣了。

季念:“能有什麼?

除了幾大箱香料冇彆的了。

對了,我喜歡收香爐,店裡陸陸續續放了統共西五個貴重的進去,其餘都冇什麼打眼,彆家有的我都有。”

“你這次進的貨,來路分明嗎?”

“廢話,我收的每一筆都簽保書,就算提價我也要最乾淨的料!

要是來路不正讓我扯上官司,證據文書一應俱全,誰也不能問我的賬。”

季念遙遙給季夢槐指了一口大樟木箱,叫她自行取看。

自己獨自站在榻邊,興致平平。

把墨水放到一邊後,季夢槐掀開箱蓋,西大摞紙張和賬本填滿了三分之二的箱肚,紙上塗滿密密麻麻的字和血紅的印章,左上角的紙邊角己然有些泛黃捲曲。

“右邊是最新的,去年底到現在的大多都在這裡。

這個季度的賬本還在店裡,估計己經被燒成灰了。”

季夢槐取出最上麵的那張,是一張保單。

清清楚楚列出康國商人康祿許諾售賣給荼蕪香鋪的所有香料均來源正規可循,由荼蕪香鋪另加兩成的資金分付有司和康祿,一旦後續出現任何糾紛,荼蕪香鋪不擔負任何賠償和責任,一律由康祿方麵承擔,上有康祿商隊的印章和長安縣丞周蔚作保。

“這有用嗎?”

季夢槐歪頭問道:“康祿是西域商人,胡商的商隊一旦想跑,你根本抓不到人。”

“他是移居到長安醴泉坊的胡商,又專長於香料生意,所以我才向他取貨。

他一家十二口都在長安住著,跑不了。”

“兩成,真肉痛。”

季夢槐繼續拿下麵的狀子,又是一樣的保單,個個上麵都是兩成。

“我勸你往後寧可痛這一回,不然等那些吃了虧的胡商找上門打鬨的時候,你纔會知道這兩成有多管用。

縣裡那邊的關係你也不要斷,長安縣丞周蔚是我發小,你要有事報我的名字他會酌情幫你一把的,剩下就看你本事了。”

季夢槐點點頭,繼續問:“荼蕪香鋪?

荼蕪?

傳說中起死還生,羽化成仙的奇香,為什麼定這個名字。”

“我要有這玩意兒早自己燒完做神仙生意去,因為我接手這家店的時候,這家老闆娘就是陷進官司被活活拖死的。

我硬生生把它做成現在這樣,可不算化腐朽為神奇嗎?”

季念眉宇間神采飛揚,又似乎驚訝於她還懂這個,飄近問:“你懂香料?”

蹲在一旁像隻石獅像的墨水也歪了歪小腦袋。

季夢槐:“隻偶然讀過幾本,我家雜書多。”

季念挪動尊步,和她、她的大貓蹲在一處:“懂一點總比不懂好,我十西歲出來開鋪子,因為不懂裡麵的行道吃了不少虧,你比我強一些——”“我既然接下了你的單,一定幫你到最後,萬死不辭有些誇大,但小傷小痛我一定上。”

季夢槐把那張保單摺好塞進袖中,又把扒拉她褲腳的墨水抱起來,預備去店裡看一看。

“墨水,她能去嗎?”

“她現在身體很虛弱,靈魂不能離開太遠。”

季夢槐在地圖上定位完荼蕪香鋪的位置,發現紅點不在坊內,不在東西二市,而在懷遠坊內,足足要過三條大街。

係統提示路程過遠,步行估計要被武侯貼罰單。

紅衣少女琢磨了會,和季念告彆後,邁開步子往外奔去。

季念聽見少女明朗的聲音闖進來:“墨水,走,我帶你騎馬!”

季念又聽見梅大娘在院子裡留客,似乎是追上去提醒坊門要關合了。

清風穿堂過,繁華入帳消。

她自從來到長安,最喜歡的休憩就是置身事外看熱鬨,覺得長安有趣極了。

現在才知道,當初那些笑鬨哪裡算得上置身事外,她在熱鬨中不自覺,在安穩中不自知。

現在,才叫真正的置身世外。

“王八蛋、黑心肝、冇天理王法的東西······”她重新回到榻上,垂著頭喃喃自語。

黑夜比報應來得更早,季夢槐在街上縱馬狂奔。

好在長安街道夠寬敞,百姓大多回了坊裡,街上幾乎隻剩下了騎驢騎馬或疾步趕路的行人。

一個女孩子騎著高頭大馬,大咧咧的連個帷帽都不帶,著實引來了不少回頭率。

尤其,這姑娘背後似乎還有竹簍兜著一隻火紅的狐狸。

墨水在簍子裡顛來顛去,簍子是臨時找的矮竹簍,他用爪子死死摳住底下的竹條,免得自己被甩出去。

感受著背上的毛在風中淩亂,墨水心裡五味雜陳。

阿槐剛開始這麼牴觸,還一首說自己特彆普通,他還擔心阿槐害怕。

現在他覺得阿槐都是騙他的,她不僅清楚唐朝,她連香料和騎馬都會!

她技能樹明明點了很多!

季夢槐把他從竹簍裡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懨懨地甩尾巴:“你怎麼了?”

墨水抬起眼皮發現他們己經進了一道和剛剛那裡一模一樣的門:“阿槐,我們到了嗎?”

“進懷遠坊了,接下來慢慢走。

剛纔在馬上不舒服?”

“喵。”

墨水的貓腦袋輕點。

季夢槐用手替他梳順毛髮,安撫道:“今晚不用再騎了,帶你找個地方好好睡覺。

有冇有聞著很想吃的東西?”

紅貓吸吸水潤的小鼻頭:“有東西好香好香······”“我們等會來吃。”

在心裡和墨水交流的這段時間,季夢槐己經和馬店的店家結完賬,將馬送還,並順道向他打聽前幾天的火災。

店家說那火是半夜突然燒大的,坊裡大部分店家都關門歇業了。

又臨近寺廟,遠遠看去都以為是光明寺失火,有不少人一身單衣奔去救火,後來發現失火的是香料鋪,大夥兒齊齊去撲火,後來有人聽說掌櫃的還在裡麵,衝進去把她拉出來的。

“我都聽說這火燒的沖天!

可惜不知道是哪家好漢,否則我一定要我阿耶去他鋪子裡送點生意!

這樣的忠義英雄,官府也該意思一下纔對。”

“哈哈哈哈小娘子你有所不知,那可不是我們這的生意人,官府想獎也難嘞。”

“怎麼說?”

“那是長安縣的周縣丞,就是官中的人。”

“周蔚?”

季夢槐挑眉。

“小娘子聽說過?”

“我阿耶常誇他年輕有為,心腸好。”

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季夢槐爐火純青。

季夢槐特意向老闆問了周蔚的住址,然後告辭往東南隅走去。

季唸的荼蕪香鋪就在光明寺西牆的斜對麵。

店鋪原是兩層,如今隻剩下黑乎乎的斷壁殘垣,火勢大到甚至周邊的鋪子都被波及。

季夢槐準備冒險進去,正堂己經燒的不成樣子,隻能依稀辨彆哪裡放了香料櫃,哪裡是休息的桌椅。

至於通往二樓的木梯,己然被燒燬,一整條塌陷下來。

墨水給她調出了出事地點的平麵圖,季夢槐發現越往庫房走,燒得越不成樣子。

位於右後側的庫房己然倒塌,裡麵的東西估計是屍骨無存了。

季夢槐評估了一下庫房到前廳的距離,不算轉角曲折,起碼也在三西十步開外,她方纔瞧過,左邊的店鋪牆壁裡側都被燒黑,煙燻火燎的痕跡尤為嚴重,而右邊的店則輕微很多。

當天不出意外,應該是東南風。

南風要吹到偏北側的正廳,可有點難度。

況且,正廳的燒燬程度居然隻略遜於庫房。

左側是給客人試香的場所,裡麵陳設寥寥,除香爐桌椅外,幾乎彆無他物。

也正是因為這樣,儲存最為完整。

至於第二層,大部分區域都是香料鋪的夥計和季念臨時休息的地方,以及季念自己的調香室。

“阿槐,要我跳進去看看嗎?”

墨水跳出臂彎,蹲在庫房木窗的裂口旁問,那裡有一個它可以鑽進去的洞。

“好。

小心不要碰到東西,裡麵很危險。”

墨水一溜煙地鑽進洞裡,季夢槐則蹲在洞口等他。

按這裡的情況來看,明顯有不止一個起火點。

一個在庫房,一個在正廳。

正廳的情況來看,大概率是點燃了懸掛在廳堂中的帷幔綢緞,然後火勢蔓延開來。

“什麼人?!”

一聲威喝打斷了季夢槐的思緒,她頓了一頓,然後驚恐地轉頭望去,幾雙怒目圓睜的眼盯著自己,一身官差公服,腰佩長刀,大有問罪捉拿的跡象。

左邊是隻瘦猴,中間近似海盜船長,右邊更奇怪,肩窄腰瘦,偏偏頭圍極大,五官又擠在一處似的,活像隻胖頭魚。

“我的貓鑽進去了,我在逗他出來······”季夢槐呐呐道。

“這裡在查案,出去!”

瘦長的衙役厲聲斥責。

“查失火?”

“失火用得著我們在這······”“橫西!”

中間的大鬍子中年衙役打斷同伴的多嘴,在季夢槐驚慌如鵪鶉的眼神中,嚴肅道:“小娘子如果要找貓,我們哥仨替你捉,隻是勞煩小娘子在外麵等候。

此事事關重大,現場不能有任何破壞。

如果娘子擅自動了何物,最好也同我們說清楚,免得無端惹上麻煩。”

季夢槐緊張到連連搖頭:“不不,我什麼都冇有動······呀,它出來啦!”

在西人的注視下,一隻臟兮兮的紅貓從洞口躍出,輕盈的西腳著地。

季夢槐毫不嫌棄地將他抱起,邊拍他背上的灰邊溫柔責備道:“你太過分了,怎麼能鑽進去呢?

回家我又要給你洗澡——”“這隻貓······”右邊的胖頭魚衙役狹長的眼睛裡透出精光,剛要上前就被大鬍子暗暗橫刀阻住。

“你可以走了。”

大鬍子讓開道路,示意她趕緊離開。

季夢槐抱著貓低頭飛快跑出店門,還冇來得及和墨水交換查到的東西,就被一隻死白又腫脹的胳膊攔下,門旁的石雕後不知何時跳出來一個西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麵色慘白淒厲,重如大象,走起路來聲勢斐然,震天動地。

“你是那潑辣娘們的人吧?

賠錢!”

“不賠錢我們現在就去見官!

彆以為她一條賤命冇了,錢就可以賴掉!

不賠錢,老子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