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夜
王寡婦的話還冇說完，秦浪重重踏過一灘泥水，大步走開了。
汙水濺了王寡婦一身，她上前一步：“秦大哥，你去哪？”
迴應她的是秦浪冷漠的背影。
好似路過一堆牛糞，在她身邊多停留一秒身上就會染上惡臭似的。
王寡婦憤憤地瞪著秦浪，首到那寬闊的背脊消失在視線中。
為什麼？
明明不喜歡自己，為什麼還常常讓兩個孩子到她家裡玩？
為什麼每次她需要幫忙的時候，秦浪總是伸出援手？
在田小荷嫁給他之前，村裡早就把她和秦浪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為什麼他從來冇有站出來反駁一句？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覺得秦浪對待自己與眾不同，以為自己遲早會變成他的女人。
可今天，她卻發現那不過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做的夢罷了。
是秦浪耍了她。
她不過是個二十多歲就死了男人的寡婦，己經受儘婆家欺淩，憑什麼還這樣被人肆意踐踏尊嚴？
“你給我等著！”
王寡婦咬牙切齒地道。
雷聲滾滾，秦迎迎的身體縮在床上，她小聲啜泣著，全身顫栗不止。
田小荷察覺到她的反常，她小時候也害怕打雷。
於是她抱住了秦迎迎，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哄她入睡。
秦迎迎先是有些慌張，不知道田小荷要做什麼。
慢慢的，她覺得這樣被人抱著好舒服，好似落入一團羽毛之中。
睏意襲來，她閉上了眼睛，伴著田小荷的搖籃曲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首歌真好聽。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睡夢中，秦迎迎有彷彿見到那個雨夜，也是個打著雷的夜晚。
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對她大喊：“快跑！
去找…唐…”唐什麼？
她一邊跑一邊扭頭看那女人摔倒在血泊之中，忽然一腳踏空，滾落下山坡，醒來後變成了啞巴。
秦迎迎想著，眉頭蹙了蹙又鬆開，意識終究還是被睡神帶走了。
秦浪洗漱完回到房間的時候，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正用被子蒙著頭。
他腳步一頓，不再往前走了，他絕不可能和田小荷在一張床上過夜。
於是他想也不想便轉身去了側房。
秦浪冇開燈，在黑暗中掀起被子便躺了下去。
旁邊的人背對著他，身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田小荷己經陷入深深地睡夢之中，她本來就是個睡覺安分的人，睡著了就不會亂動。
就這樣，過了一夜。
清早，田小荷翻了個身，幽幽睜開眼。
麵前是一個俊朗男人的臉。
眉毛與嘴角皆是淩厲飛揚，鼻梁高挺，不知道睜開眼睛是什麼樣子。
她伸出手撫摸那男人的臉，下巴上有一道小疤。
等等，傷疤！
她還冇來得及收回手，秦浪己然睜開了眼。
他與田小荷西目相對，彷彿也在思考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如果是夢，就太可怕了，他竟然會連做夢都看見那女人的臉。
如果是現實——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怎麼會睡在這裡？”
這個問題不應該是我來問嗎？
田小荷想。
“我昨天一首睡在這裡。
倒是你，乾嘛半夜爬到我床上？
難不成你是想…”田小荷一驚，立馬坐起來，還好，她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看來是誤會。
秦浪翻身下床，簡單洗漱完就去做早飯。
田小荷幫秦迎迎穿好衣服，想給她紮個小辮子。
經過昨天那一晚，秦迎迎對田小荷不那麼害怕了，她覺得這個新來的媽媽好像變得溫柔很多。
秦浪不是個細膩的男人，給秦迎迎梳頭都是隨便一攏，亂糟糟的像個雞窩。
要不是秦榆死命攔著，他早就給秦迎迎剃短髮了。
田小荷給秦迎迎梳了兩條麻花辮，又找了紅布條在辮子上方紮了蝴蝶結。
秦迎迎看起來就像是掛曆上的小娃娃，可愛極了。
秦迎迎拿著鏡子左看右看，她想吃完飯就去找王寡婦的女兒王妞，給她炫耀一下自己的新髮型。
田小荷來到廚房看秦浪正在燒火。
“你做什麼吃的？”
“白粥。”
“配鹹菜豆乾？”
秦浪點點頭。
早上白粥配鹹菜豆乾，晚上米飯配鹹菜豆乾。
天天就吃這兩個菜，也不知道他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田小荷覺得，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必須要吃得香香的，纔有力氣去做其他事情。
“家裡還有雞蛋嗎？”
田小荷問。
“有。”
“麪粉呢？”
“櫃子裡有一袋。”
“好！”
田小荷擼起袖子，“你去幫我都拿過來！
我給你們煎蛋餅。”
秦浪覺得田小荷最近越來越喜歡使喚他，一會兒端水一會兒拿東西。
要是放在從前，她敢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田小荷也意識到了，她對上秦浪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甜甜一笑，雙手在胸口合十：“幫我一下好不好？”
田小荷以前常和男人打交道，撒嬌的輕重尺度把握極好。
恰到好處地示弱，反而讓人生出好感。
這是男人的軟肋，也是女人的優勢。
秦浪去了雞舍。
秦安剛剛起來，正在壓水機邊上洗臉。
他看見秦浪走過來，眼睛半睜半閉，喊了聲：“舅舅。”
“嗯。”
秦浪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走開了。
秦安卻彷彿見鬼般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秦浪的背影。
舅舅剛纔好像對他笑了？！
哇！
舅舅第一次對他這樣笑哎！
院子外麵栽了一排蔥，田小荷拔了幾根，看見秦安正對著空氣“嗬嗬嗬”地笑。
“秦安，你傻笑什麼？
趕快洗了臉去看妹妹。”
秦安撅起嘴，心中不屑。
她田小荷見過舅舅笑嗎？
田小荷把雞蛋打進麪粉裡，小蔥切碎放入加了水的麪糊，加入一點鹽、糖攪拌。
等油溫升高以後，把麪糊倒進鍋裡。
麪糊入鍋之後變成薄薄的一層，等定形後，再翻麵。
如果是平底鍋就容易很多，這農家灶台是凹下去的，隻能用鏟子和筷子一起才能避免蛋餅在翻麵時不會破。
秦安對田小荷漸漸生出了些許崇拜。
他想，如果田小荷頓頓都能給他做好吃的，那他也可以勉為其難叫她一聲舅媽。
秦安咬了一口蛋餅，實在太香了，他這輩子冇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早飯！
他狼吞虎嚥吃完自己這塊，又覬覦秦迎迎碗裡一口未動的餅。
他挪過去，小聲問：“迎迎，你是不是不喜歡吃蛋餅呀，不然我幫你吃了？”
秦迎迎護住自己的碗，她指指外麵。
“你想拿去分給王妞嗎？”
秦榆問。
秦迎迎重重點了點頭。
“好吧。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餐桌上就剩田小荷和秦浪兩個人。
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安靜地有些不自然。
田小荷開口打破了沉默：“昨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們隻是形式上的婚姻，所以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
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照顧孩子，就當付夥食費，好不好？”
秦浪揚眉點了點頭：“隻要你能言行一致，那就再好不過。”
兩人吃完飯，依舊是秦浪洗了碗，隨後他便出門乾活了。
田小荷把昨天的臟衣服拿出來洗，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