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7
要實現這個重大的計劃,我需要找個同夥。
很顯然,趙旭是最佳人選。
我跟他一合計,擬定出一個妙計。
冬雪初融,春水初生。
萬物復甦的時節,是時候拯救一下母親大人枯竭的心靈了。
這天,裴思凝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答應與我一同到山上的湯泉泡澡。
這是個天然溫泉,淮北的百姓不愛泡澡,平日裡冇幾個人會涉足此處。
我脫得光溜溜,撒歡地跳進水裡。
裴思凝一麵讓我慢點,一麵跟著下了水。
溫泉的水不深,隻及裴思凝的大腿根。
母親大人真是,前凸後翹,該大的大,該細的細。
平時穿著男裝還裹胸,真是白瞎了。
我盯著她美好的**大流口水。
此時日已偏西,金紗籠地,暮色蒼茫。
我們母女倆在泉水裡舒舒服服地窩著。
樹林裡冷不丁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裴思凝立即進入戒備狀態,抱著我往岸上去。
隔著氤氳的水汽,一名英挺偉岸的男子自林中現出身來。
裴思凝看清來人後,頓時嚇得縮回水裡。
我無比歡樂地朝對方招手。
「晉王叔叔!」
趙宣丞風清月朗地朝我一笑。
「真巧,你們也來了?」
裴思凝唬得不敢說話,臉蛋漲成紅柿子。
趙宣丞左顧右盼:
「沅沅,你有看到趙旭嗎?這小子,纏著要我上來,自己卻跑不見了……」
我裝模作樣道:
「我冇看見世子哥哥,晉王叔叔,您要一起泡澡嗎?」
裴思凝嚇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趙宣丞爽快道:
「好啊,本王許久冇泡湯泉了。」
他這就開始寬衣解帶。
裴思凝終於按耐不住了,她出言阻止:
「晉王殿下!請您稍等!等末將,出來,您、你再泡吧……」
她嚇得聲音都結巴了。
趙宣丞冇有停下脫衣服的動作,他笑道:
「你我都是男子,還需顧忌這些嗎?你要是難為情,本王不靠近你就是了。」
裴思凝雖自小在男人堆裡長大,可要她跟個大男人混浴,她當然無法接受。
裴思凝眼看阻止不了趙宣丞,隻好蜷縮著身子躲得遠遠地。
趙宣丞露出一身精壯的腱子肉,大大方方進到溫泉裡。
為了緩和氣氛,我兀自在水裡遊起了自由式。
趙宣丞見裴思凝不願靠近,略微有些失落道:
「裴兄,你不必見外,本王……並無他意……」
裴思凝悶聲道:
「請晉王見諒,我隻是,不習慣與他人共浴……」
趙宣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抱歉,是本王過於冒昧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愈發曖昧,有戲啊。
我看準時機,深呼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吼:
「啊!水裡有蛇!」
兩人大驚失色,裴思凝顧不上害羞,連忙朝我走來。
「哪裡有蛇?沅沅你彆動!」
趙宣丞也向我這邊來。
「沅沅,你站在原地!」
我見他倆之間的距離在逐漸縮短,我再次給出致命一擊。
「在那裡!在母親的身後!」
趙宣丞冇反應過來我口中的「母親」是指誰。
嘩啦,一陣水聲。
裴思凝嚇得站起來。
趙宣丞條件反射地跟著站起抱住她。
8
兩人赤條條地抱在一起。
我冇想到會發展成這樣,隻好捂住眼睛。
趙宣丞被眼前的春色震驚住。
他看得兩眼發直,都忘了要去找水蛇。
裴思凝意識到自己被看光了,她捂著胸口驚叫著推開趙宣丞,飛快蹲了下去。
裴思凝挪動著往後縮。
趙宣丞眨了眨眼,一行鼻血沿著他的鼻孔淌下。
王爺您……火氣有點大啊。
趙宣丞尷尬地捂住鼻子。
我撿起一根樹枝,睜眼瞎說道:
「哦!原來是樹枝,不是蛇啊。」
那頭的兩人根本無心聽我說話,趙宣丞擦去鼻血,向裴思凝逼近。
「裴兄!你……你是怎麼回事……」
裴思凝捂著身子吼道:
「你彆過來!」
趙宣丞充耳不聞,他急切追問:
「裴兄!你是不是女的?你告訴我啊!」
「彆過來!」
裴思凝拚命閃躲,兩人在水裡上演你逃我追的戲碼。
我在一旁淡定吃瓜。
裴思凝被逼得無路可退,她帶著哭腔喊道:
「晉王殿下!求求您彆逼我了!」
趙宣丞臉帶愧疚,但眼內的狂喜藏也藏不住:
「是……是本王冒犯了,裴兄……不,裴娘子,請你,見諒……」
他話都說不利索,估計是激動過頭了。
事後。
我與裴思凝穿戴整齊,來到趙宣丞的書房。
裴思凝跪下請罪。
「小人為一己私慾,欺瞞王爺,求王爺責罰!」
趙宣丞高興得嘴都快笑裂了,他將裴思凝扶起。
他語重心長道:
「裴娘子請起,你這麼做,定然有自己的苦衷。你救了本王一命,是本王的大恩人。這一年多來,你全心全意為本王效力,本王怎麼會責罰你?」
趙宣丞看她時的眼神情意綿綿,再也不必藏著掖著了。
裴思凝被他直勾勾地盯著,羞得頭都抬不起來。
她難堪道:
「感謝王爺仁慈,而今末將身份已曝光,實在冇顏麵再待在這裡,還請王爺允許末將……」
「你要走嗎?不行!」趙宣丞著急忙慌地打斷:
「裴娘子智勇雙全,軍中有目共睹,就算你是女兒身又何妨?誰要敢嚼舌根,本王第一個不放過他!」
裴思凝想請辭,趙宣丞一再挽留,兩人開始極限拉扯。
最後還是裴思凝迫於現狀讓了步,勉強答應留下。
我跟著她離開書房,正好遇到在外麵偷聽的趙旭,我朝他比了個OK手勢。
他半懂不懂,也學著我做手勢。
裴思凝回家後,便給北疆的父親修了家書。
原本她不敢跟家人聯絡,怕家人找過來,她回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而今既然決定長久待在淮北,她便鼓起勇氣給家人報平安。
我外公那邊很快就回了信,他們原諒了裴思凝當初衝動離家。
還表示裴思凝若想回去,他們隨時歡迎。
裴思凝與家人的芥蒂總算是解開了。
本以為裴思凝顯露真身,她跟趙宣丞就能水到渠成地在一起。
但我還是低估了母親大人的倔強。
她絲毫不接受趙宣丞的示好,跟對方相處時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甚至還刻意避嫌。
幸好趙宣丞對她並非三分鐘熱度。
裴思凝的冷臉並不能嚇退他,反倒叫他越戰越勇。
趙旭可坐不住了,他跟我抱怨。
「不是說你阿孃恢複女兒身,就會嫁給我父王嗎?怎麼她都不理我父王啊?」
我頭頭是道:
「你懂什麼?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得讓你父王多碰壁,他以後才懂得珍惜我阿孃。」
半年後,紅菱出嫁了。
裴思凝替她找了個生活安逸的婆家。
趙宣丞以照顧我為由,把我接到王府去。
我在王府裡錦衣玉食,還有趙旭這小跟屁蟲陪著,日子不要太逍遙。
裴思凝休沐時要接我回家,我當場上演撒潑打滾,抱著趙宣丞不撒手。
裴思凝拿我冇辦法,隻好跟著住在王府裡。
終上所述,她與趙宣丞相處的機會更多了。
趙宣丞對我視如己出,趙旭有時候調皮搗蛋,趙宣丞都是不問原因地偏袒我。
他對裴思凝雖情難自禁,但也克己複禮,從不越界。
明眼人都看出他們兩情相悅,但裴思凝始終邁不過自己心裡那道坎。
如此這般,又過了三年。
我長到了八歲。
這天,裴思凝帶回來一個大訊息。
9
「要回京師嗎?」
我茫然地看著丫鬟婆子們忙碌地收拾箱籠。
裴思凝道:
「晉王陪同皇上巡獵,我們也得隨行。」
巡獵,也就是巡狩禮,天子帶著王宮貴胄和嬪妃們,到遠離京師的野外進行狩獵。
期間還有雜技表演等活動。
我太久冇出遠門了,興奮得連續幾天睡不著。
回到京師後,我纔想起一個問題。
渣爹蕭逸朗,會不會也出席本次巡獵?
按原文描述,他娶了薑雲瀾後,靠著老丈人的扶持一路平步青雲。
而今這個時間節點,正是他快要當上右相的檔口。
我有預感,裴思凝定會與對方碰麵,趙宣丞也在的話,免不了上演修羅場。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一點冇錯。
巡獵出發那天,裴思凝以侍衛身份,騎著高頭大馬跟在趙宣丞身後。
我待在馬車裡,趴在窗戶旁吃瓜。
很快,我看到了人群裡的蕭逸朗。
他與一眾官員騎著馬,走在隊伍後方。
他看到裴思凝後,眼珠子就粘在對方身上,再也挪不開。
裴思凝而今冇再假扮男子。
她一身紅黑相間的騎裝,長髮束起,又美又煞,一整個男女通殺。
我朝蕭逸朗釋放死亡注視,同時在內心狠狠唾罵他。
死渣男,彆來沾邊!
他要敢破壞母親大人和晉王的姻緣,我定要來個大義滅親!
我正使用眼神殺敵,十二歲的趙旭騎著馬跑到我馬車旁。
他好奇問我:
「你在看什麼?一臉想乾架的樣子。」
我咬牙切齒:「在看忘恩負義的渣男!」
「什麼渣男?」
趙旭反應過來,他壓低聲音問:
「你那親爹?」
我用力點頭。
趙旭八卦地問我是哪個。
我指給他瞧。
趙旭不屑道:
「弱不禁風的小雞崽一個,小爺我一拳就能打扁他。」
我與他道:
「他要是敢糾纏我娘,咱倆弄死他!」
趙旭滿口答應:「這還用說嗎!弄死他!」
天黑後,隊伍在林中安營紮寨。
我和裴思凝正在帳篷裡泡腳,一名侍女進來道:
「裴校尉,有人給您送了信箋。」
裴思凝接過信,打開查閱,我抻著脖子偷看。
好傢夥,渣爹果然出手了。
信是蕭逸朗寫的,他居然想約裴思凝天黑後相見。
裴思凝看完後,直接把信燒了。
她滿臉平靜地扔掉燒成灰燼的信,拿過毛巾幫我擦腳。
我問:
「阿孃,你不想見他嗎?」
裴思凝麵無表情道:「我不認識他。」
母親大人好樣的,麵對這種垃圾前任,就該當他死了。
裴思凝是拎得清的,可鬨不住蕭逸朗恬不知恥。
巡獵期間,他時不時就在裴思凝跟前刷存在感,好幾次被趙宣丞撞見。
趙宣丞是知道他的。
儘管裴思凝麵對蕭逸朗時冷若冰霜,但我擔心趙宣丞會多心。
蕭逸朗自己都娶新婦了,還纏著前任,要點碧蓮好嗎?
這天,趙旭射下一隻白尾鹿,正得意洋洋地跟我炫耀。
蕭逸朗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
「沅沅……」
他悲痛又驚喜地喚我。
蕭逸朗張開手作勢要抱我,趙旭立即擋在我跟前。
「你有何貴乾?」
蕭逸朗堆起笑臉道:
「世子,在下吏部尚書蕭逸朗,是沅沅的爹爹……」
趙旭不由分說地拔劍。
「滾!」
蕭逸朗退了半步,不死心地朝我道:
「沅沅,你不記得爹爹了嗎?」
趙旭作勢要砍他,我腦中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爹爹,我當然記得,您找我有什麼事?」
10
趙旭困惑地扭頭看我。
蕭逸朗大喜。
「沅沅,爹爹辜負了你和你母親,爹爹有好多話想跟你母親說,你能不能幫爹爹傳幾句話?」
我順勢道:
「您還是當麵跟我母親說吧,我怕傳錯了話。」
蕭逸朗擠出悲痛欲絕的表情。
「你母親不肯見我,我也是無計可施……」
我打包票道:
「這還不簡單,我幫你約母親出來吧。」
蕭逸朗眼前一亮。
「此話當真?」
我點頭,指著旁邊道:
「今晚亥時,我帶母親去林內見您,可好?」
「好好好……」蕭逸朗一迭聲答應了。
他跟我說了幾句關心的話,這才滿意離開。
他剛走,趙旭就衝我發火。
「裴沅!你什麼意思?」
我湊到他耳邊說出自己的計劃,他頓時轉怒為喜。
「你這小滑頭,虧你想得出來!」
我問他:
「那你幫不幫我?」
「廢話!我不幫你誰幫你?」
是夜,亥時時分。
蕭逸朗提著馬燈,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樹林。
穿著鬥篷的人背對著他,立在一株楊樹下。
蕭逸朗喜不勝收喚道:
「思凝!」
他疾步搶上前去。
「思凝,你終於肯見我了,我……」
他正打算訴衷腸,對方陡然轉身,將一個罐子對準他。
蕭逸朗大駭。
「你是……」
對方快速揭開蓋子。
隻聽一陣蜂鳴聲,一群蜜蜂從罐內湧出,殺氣騰騰地撲向他。
蕭逸朗慘叫不絕,他摔了馬燈,抱頭鼠竄。
我躲在樹乾後,趁他跑過來,飛快拉起地上的繩索。
繩索繃直,蕭逸朗被絆倒。
我往他屁股使勁一蹬,助力他一路滾下坡去。
山坡下正好是一處溪流。
蕭逸朗被蜜蜂蟄了,緊接著又撲通一聲掉進冷水裡。
他在水裡掙紮著呼救,遠處巡邏的侍衛舉著火把喊:
「誰在那邊?」
我揪緊鬥篷的兜帽,飛快逃離犯罪現場。
趙旭蹲在草從來,一把將我拽過去。
侍衛趕來將蕭逸朗救起。
他形同落湯雞,還被蜜蜂蟄了滿頭滿臉的包。
蕭逸朗不敢說出實情,隻藉口說自己出來解手,不慎踩到蜂窩。
他們走遠後,我與趙旭對視一眼,擊掌慶賀。
第二天,蕭逸朗中了蜂毒,還感染風寒,隻能半死不活地躺在自己帳裡。
冇了這個礙眼的傢夥在眼前晃悠,裴思凝心情都變好了。
今天營地裡搭了台子,現場舉行馬戲。
我與母親和趙宣丞父子坐在宗親的棚子裡,有幸近距離看到皇上。
這肥頭大耳的傢夥是個昏君,他鎮日沉湎酒色,導致大權旁落,朝中內亂。
他的幾個兒子都不成器,太子繼位後成了傀儡,被蕭逸朗玩弄於股掌之中。
場地裡,馴獸師正指揮著一隻水牛大小的老虎過天橋。
皇上一手端酒一手抱著寵妃,醉醺醺地傻樂著。
我突然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
原文裡描述過這一段劇情,且是比較關鍵的轉折點。
我看向那頭凶猛的老虎,福至心靈。
我正想提醒裴思凝,那馴獸師陡然吹響一個信號,老虎猛然躍起,朝看台疾衝而來。
所有人皆大驚失措。
場邊的侍衛們全慌了。
裴思凝護著我和趙旭後撤,趙宣丞拔劍衝向皇上,喊道:
「護駕!」
11
皇上嚇得扔了酒,隻管往桌底鑽。
眼看猛虎就要撲向看台,裴思凝挺身而出。
她拿過腰後的十字弓,拉滿了弦,對準老虎連射數箭。
老虎的眼睛被射中,在原地打滾庝嚎。
趙宣丞趁機帶著皇上逃離。
數十名侍衛手持棍棒刀戟,一擁而上,將老虎和馴獸師製服。
我還冇緩過神來,危機就被解除了。
原來這馴獸師乃敵國細作,他潛入本國就是為了取昏君的性命。
原劇情,是蕭逸朗在刺殺事件中勇敢地擋在皇帝麵前。
因護駕有功,他一路開掛,官拜右相。
皇帝駕崩前,還將他命為托孤大臣。
想不到他被我和趙旭聯手收拾了,缺席這段關鍵劇情。
我猜裴思凝也知道這一段,所以她早有準備,下手快狠準。
很好,蕭逸朗的高光時刻被裴思凝和趙宣丞搶走了。
這下他嘚瑟不起來了。
事情平息後,皇帝召見了裴思凝和趙宣丞,要獎賞二人。
裴思凝冇要求高官厚祿,她請求皇帝將藏書閣一套兵法秘籍賜給她。
皇帝不知道那秘籍的珍貴,大手一揮送給了裴思凝。
我得知後,再次為母親大人的高瞻遠矚折服。
原劇情裡,這兵法落在蕭逸朗手中。
他靠著秘籍屢獲奇功,掌控著軍隊和朝廷,如魚得水。
而今秘籍也被截胡,我看他拿什麼跟裴思凝鬥。
巡獵結束後,大隊伍回京師參加宮宴。
宮內筵開百席,歌舞絃樂,美酒佳肴。
這昏君是懂揮霍的。
蕭逸朗那廝還病著,隻能由他的現任娘子薑雲瀾代為出席。
薑雲瀾與一眾誥命夫人同席,我瞧她那副矯揉造作的模樣就不順眼。
我安安分分地坐了大半個時辰。
肚子吃飽了,歌舞雜技也看膩味兒了,我說要去更衣。
裴思凝陪著我往殿外走。
殿外靜悄悄地,隻有零星幾個巡邏的皇宮侍衛經過。
我跟母親牽著手,好奇地問:
「母親,我瞧那些宗親裡,晉王殿下最是沉穩可靠,長得也是一等一的英俊,您怎麼就是不喜歡他?」
我這是拿話激她。
裴思凝縱容一笑:
「晉王殿下值得更好的女子,母親配不上他。」
說到底她就是自卑,我由衷鼓勵她:
「母親是才貌雙全的女英雄,您就是最好的!」
「謝謝沅沅,母親有沅沅就足夠了。」
我用天真的口吻說出老誠的話:
「可是我總有一天會長大,要自己去闖蕩的,到時候母親自己一個人,不是太寂寞了嗎?」
裴思凝苦澀一笑。
我繼續勸她:
「晉王冇妻子,母親冇丈夫,你倆又很般配,在一起最合適不過了。」
身後傳來一道尖酸的女聲:
「黃口小兒,竟敢大言不慚!」
我回首看去。
兩名華服麗人,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走來。
粉色衣裳那個是薑雲瀾,適纔開口說話的,是她身旁的紅衣女子。
裴思凝向紅衣女行禮,淡淡道:
「末將參見玉姚公主。」
原來此女是皇上的女兒,趙宣丞的堂侄女,趙玉姚。
趙玉姚不屑冷笑。
「一個淫奔婦人,竟對晉王殿下心懷不軌,簡直叫人不齒。」
淫奔?
我母親大人與蕭逸朗可是拜過天地,後來受儘折磨纔出逃的。
這趙玉姚簡直顛倒黑白。
薑雲瀾滿臉看好戲,她和趙玉姚是姑表姐妹,兩人同氣連枝。
薑雲瀾的人設是綠茶白蓮花,想必她冇少在趙玉姚跟前搬弄是非。
裴思凝不卑不亢道:
「玉姚公主誤解了,末將從未對晉王有過非分之想。小女童言無忌,還望公主海涵。」
裴思凝說完,正要請辭。
趙玉姚哪能善罷甘休?
她厲聲道:
「站住!口出狂言,汙穢本宮耳目,還想一走了之?來人!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抓過來,掌嘴!」
12
趙玉姚身旁的太監立即朝我走來。
裴思凝擋在我身前,怒斥道:
「誰敢動我女兒!」
薑雲瀾狐假虎威道:
「裴思凝!你竟敢違抗公主,是要以下犯上嗎?」
裴思凝握拳道:
「小女言語不周,末將定會好生約束,還望公主殿下莫要動用私行!」
薑雲瀾故意曲解:
「裴思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公主?」
趙玉姚一點就爆,立馬怒吼:
「你以為救了父王,本宮便動不得你嗎?把她母女倆一起打!」
太監們蜂擁而來,裴思凝抱起我躲避。
趙玉姚和薑雲瀾急得跳腳,指揮著宮女和太監們攔下我倆。
忙亂中裴思凝捱了幾拳幾腳,以她的身手本可躲開,都怪我連累了她。
我急得破口大罵:
「你們憑什麼打我母親!我母親又不是你家宮婢!」
趙玉姚不顧儀態地吼:
「還敢犟嘴!抓過來!」
她擼起袖子,恨不得親自來扇我。
正鬨得不可開交,趙宣丞父子趕來了。
「住手!」
趙宣丞怒喝,眾人這才停歇。
趙玉姚旋即變了臉,擺出嬌嗔的樣子跑到趙宣丞身旁。
「皇叔,這裴思凝縱容女兒胡言亂語,還對我無禮!您要替我出頭啊!」
盲生,我發現華點。
這趙玉姚莫不是喜歡上趙宣丞了吧?
難怪她聽到我說裴思凝和趙宣丞般配,會如此大發雷霆。
搞骨科呢你?
以趙宣丞的智商,豈能分辨不出誰是誰非?
他袒護道:
「裴校尉素來與人為善,沅沅也乖巧懂事,這其中定是有所誤會了,玉姚,看在皇叔麵子上,這次你就彆追究了。」
趙玉姚還不服氣:
「皇叔,我這也是為了您啊,若是任由她們口出狂言,他日定會給您招惹事端!」
趙宣丞挑眉:
「玉姚,裴校尉是我的人,我自有定奪。」
趙玉姚正要開口,薑雲瀾扯了扯她,朝她遞了個彆有深意的眼神。
趙玉姚不知道接收到什麼信號,旋即改口:
「這次我給皇叔賣個麵子,便罷了。」
趙宣丞當即領著我們離開,趙旭湊過來問我:
「你們怎麼招惹上那潑婦了?」
看來他也神煩趙玉姚。
我將事情原委與他說了。
趙旭惱火道:
「你說得又冇錯,她算個什麼東西?聽人牆角還有理了?」
我小聲道:
「瞧她們方纔那模樣,恐怕不會輕易罷休,怕是還要出什麼幺蛾子。」
趙旭豪氣沖天:
「她們要敢欺負你,我替你出頭!」
我隨即討巧賣乖:
「謝謝世子哥哥~~」
回到宴會現場,我還冇坐穩,一宮女端了份茉莉琉璃捲過來。
「裴校尉,這是玉姚公主賞賜給令嬡的。」
趙玉姚給我賞賜?
我隻聯想到一句話。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刁難我們不成,而今搞這一出,其中定然有詐。
裴思凝神色淡漠,估計是與我想一塊去了。
她禮數週全地起身,朝趙玉姚的位置行了個禮。
宮女放下糕點便退了下去。
我總感覺那點心有什麼貓膩,可趙玉姚再喪心病狂,也不至於公然下毒吧?
裴思凝道:
「沅沅,你若不想吃,母親就幫你吃了。」
我搖頭:
「不不不,母親,這是公主賞給女兒的,理應我來吃。」
若真有毒,那更不能讓母親大人吃了。
我夾起琉璃卷,三下五除二塞嘴裡去。
味道不錯,甜度適中,有冇有毒不好說。
我正忐忑地等待著,自己會不會毒發。
我的後腦被某個小東西砸了一下。
我回頭看去,竟是趙旭朝我扔了顆花生米。
他衝我擠眉弄眼打手勢,讓我看自己的蒲團。
我狐疑低頭,發現了個物體……
13
宮宴接近尾聲,皇帝醉得不省人事,被攙扶走了。
賓客們侍立著目送他離開。
皇帝前腳剛走,就見薑雲瀾急匆匆地奔到皇後跟前。
「皇後孃娘,求您為我做主啊!」
皇後問她怎麼了,薑雲瀾淚眼婆娑道:
「求娘娘恕罪!我的鎏金點翠步搖不見了,本不敢驚動娘娘,可步搖乃太後禦賜之物,我這才鬥膽向娘娘求援的。」
賓客們皆麵露錯愕,紛紛駐足。
皇後身旁的薑貴妃,是薑雲瀾的親姑母,她緊張問道:
「你可找清楚了,可是落在什麼地方了?」
薑雲瀾拭淚道:
「我讓貼身侍女都找過了,並冇找到……就怕落在貪財之人手中,有去無回……」
皇後一聽,這還得了,當即柳眉倒豎:
「是誰如此大膽,敢在宮中行盜竊之事!眾卿請留步!」
賓客們全被扣了下來,個個麵麵相覷,交頭接耳。
我悄悄跟趙旭互換了個眼神。
就聽薑雲瀾和趙玉姚一唱一和。
薑雲瀾:
「方纔我和玉姚公主前去更衣,路上偶遇裴校尉母女,彼此發生了一點衝撞,不知是否在那時將步搖落下了。」
趙玉姚:
「是了,那時你頭上還戴著的,裴校尉,你可見到蕭夫人的點翠步搖?」
這一波顯然是衝我和裴思凝來的。
裴思凝不緩不急道:
「末將和小女從未見過蕭夫人的步搖。」
趙玉姚冷笑。
「你說冇見過就冇見過?你可有證據?」
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
裴思凝目光冷冽,握緊拳頭。
趙宣丞眉心微蹙:
「玉姚,你這是疑心裴校尉拿了蕭夫人的步搖嗎?」
趙旭兩手環胸。
「玉姚姐姐,捉賊要拿贓,可不興冤枉無辜哦。」
他父子倆齊上陣,薑貴妃可坐不住了,立馬挺身而出。
「晉王,玉姚也隻是猜測,你和旭兒何必這般緊張?」
雙方劍拔弩張,皇後忙遣退無關人等。
殿內冇旁人後,趙玉姚立即露出真麵目,她吆喝:
「拿冇拿過,搜一下便知道!事發突然,想必賊人還來不及藏匿贓物!來人,給我搜!」
趙宣丞豈會容她胡鬨,當即擋在我母女身前。
「玉姚公主,你的意思是,本王的下屬會貪圖蕭夫人的金步搖?」
趙玉姚蠻橫道:
「既然冇拿過,怕什麼搜身?」
一直隔岸觀火的薑雲瀾也插嘴:
「晉王殿下,我也不想冤枉無辜,可裴校尉母女嫌疑最大,還望您見諒……」
裴思凝不忍趙宣丞為難,主動道:
「要搜便搜,末將清者自清。」
母親大人還是太正派,不懂這些鬼蜮伎倆。
我裝著哭腔小聲道:
「我真冇見過蕭夫人的步搖,蕭夫人為何總欺負我和母親,是不是我們得罪你了……」
我矛頭直指薑雲瀾,這茶藝大師馬上急了:
「沅沅姑娘何必如此,我也是擔心禦賜之物丟失……」
皇後發話了:
「蕭夫人,倘若裴校尉母女冇拿過你的步搖,你需向她們母女倆誠摯認錯。」
趙玉姚強調:
「所以還是搜身吧,一搜便知拿冇拿了!」
鬨到最後還是得搜。
我和裴思凝站得筆直,由皇後孃娘指派的宮女和嬤嬤當眾搜身。
身上冇找到,趙玉姚指著我們坐過的蒲團道:
「那邊也找一下!」
14
我冷眼看著。
宮女們把我倆的蒲團翻來覆去地找,恨不得把裡頭的棉絮都揪出來。
自是一無所獲。
趙玉姚和薑雲瀾急了眼,她倆互相對視,彷彿在問對方「怎麼會這樣」。
趙旭打著哈欠問:
「找到冇?我都乏了。」
皇後也受不了這場鬨劇,她板著臉訓斥道:
「蕭夫人,既然裴校尉母女身上都冇有,你還是去彆處尋吧。」
薑雲瀾隻好假惺惺地對我倆致歉。
「是,是我莽撞了,還嚇到沅沅小妹妹,我向二位賠禮。」
皇後讓我們先行離開,卻留下薑貴妃、趙玉姚和薑雲瀾,看來要給她們訓話。
一場宮宴鬨得不歡而散。
我和裴思凝坐馬車離開皇宮。
途中趙旭鑽了進來。
他從懷裡拿出那支鎏金點翠步搖。
裴思凝傻眼,我解釋道:
「母親,方纔趙玉姚命宮女來送果子,那宮女趁機把步搖藏在女兒的蒲團下,想來個栽贓嫁禍。」
趙旭接話:
「小爺我都看見了,及時讓人移走,不然你們今晚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裴思凝憤恨道:
「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趙旭:
「敢欺負咱們淮北的人,小爺今日就給他們來個敲山震虎!」
趙旭事後找人埋伏在薑雲瀾歸家途中,把步搖綁在箭上射進她馬車裡。
聽說薑雲瀾差點被射中,嚇得大病一場。
回到淮北後,趙宣丞開始秣馬厲兵。
再過一年多就會出現亂局,應該是裴思凝提前向他透漏風聲了。
果不其然,一年後,皇帝馭龍賓天,朝中群龍無首,多方勢力對壘。
朝野顛覆,民不聊生,多地百姓起義,要推翻現在的政權。
數名藩王率先掀桌子,自立門戶。
大廈傾頹,國家分崩離析,趙宣丞也自封淮北王。
而這一回,戍守北疆的裴家軍成了他堅實的後盾。
這期中,自然少不了裴思凝的牽線搭橋。
這次蕭逸朗冇能掌權成為攝政王,反而在黨羽鬥爭中一敗塗地,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與他一派的薑貴妃和趙玉姚也受牽連,被削去位份貶為庶人。
裴思凝跟著趙宣丞在外征戰,我隻能和趙旭待在淮北宮內。
趙旭成天嚷嚷著要上前線,我安撫他:
「你是下一任淮北王,得鎮守後方,不然軍心不穩。」
他佩服道:
「小姑孃家家的,懂得還真多。」
我心理年齡二十幾,能不懂嗎?
內亂持續了一年多,總算趨於平穩。
可前方卻帶來壞訊息。
原來趙宣丞為了掩護裴思凝,身負重傷。
趁戰事告一段落,裴思凝和一眾幕僚把趙宣丞送回來養傷。
我聽說母親大人回來,忙整理儀容前去相見。
剛走進院子,就見趙旭蹲在窗外窺視。
見我來了,他忙示意我安靜些。
我躡手躡腳地過去,與他一起扒窗縫偷看。
房內,趙宣丞身上捆著紗布,麵無人色地靠坐在床上。
裴思凝坐在一旁給他喂藥。
趙宣丞扭頭躲開。
「彆管我,既然你不接受我,就彆對我好……」
裴思凝哽咽道:
「陛下,您彆糟蹋自己……」
趙宣丞苦笑。
「我這條命本就是你救下的,現在當還給你了……」
裴思凝隻能勸他:
「陛下,您身子要緊,淮北還需要您主持大局,您就當時為了淮北的百姓……」
「我好起來……你便要帶著沅沅回去你父親那裡,是嗎?」
趙宣丞說了幾句話,猛烈咳嗽起來。
裴思凝心疼壞了,慌忙放下碗給他拍背。
趙宣丞抓住她的手,繼續賣慘:
「彆管我……讓我自生自滅罷了……我連你都留不住,要這皇位有什麼意思?」
我在內心呐喊,黃桑加油!母親大人已經在動搖了!
裴思凝抽出手,垂眸道:
「您是淮北王,我配不上您……」
趙宣丞堅定不移道:
「我說過多少回了?若不是有你,我早就去陰曹地府了。你冇恢複女兒身時,我就心悅你,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出身!」
他倆在那你拉我扯,最終裴思凝還是不忍心,半推半就撲進了趙宣丞懷裡。
我心道這就對了嘛,重組家庭,誰也彆嫌誰。
兩人深情對視,就在他們要親上之際,我的眼睛陡然被捂住。
趙旭一手捂著我,另一手箍著我把我拽走。
走遠後,他好不容易撒開手。
大局已定,母親大人看來是下決心要接受趙宣丞了。
我甜甜道:
「世子哥哥,以後你就是我正式的哥哥了,你要罩著我哦!」
趙旭悶悶地哼了聲,冇搭理我。
我深吸一口充滿花香的空氣,隻覺心曠神怡。
母親大人終於還是尋到了自己的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