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隱私

“喂！

掃廁所的，熄燈前把化妝間裡裡外外拖乾淨！”

深夜，喧囂後寂靜下來的夜總會後台，領班的服務生吆喝侯一陽打掃衛生，他忙活一天累得汗流浹背，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情願嘀咕：“我隻是掃廁所的，打掃化妝間又不是我的工作……”“臭小子，說什麼呢你！”

服務生罵罵咧咧，走上前揚起手就要揍人，“彆忘了你還欠著一個月薪水呢！

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開除了！”

“彆！

彆……”兩聲儒弱的字眼，侯一陽雙手抱頭擋在麵前，身體蜷成一團，“你彆開除我，我掃就是了……彆開除我……”服務生吐口痰揚長而去，狹長的走廊隻剩下侯一陽孤零零的身影，枯黃的吊燈下他隻能拖著疲累的身軀開始清潔衛生。

還有一個月，再堅持一個月……手握緊拖把在地磚上來回擺動，蜷著背抬手抹一把臉上臟兮兮的汙垢，侯一陽心中重複默唸一句話語，縱使眼皮子己經打顫累得昏昏欲睡，他仍舊暗暗鼓勵自己。

把欠藍小時的錢全數還清，在那之後，在那之後……侯一陽拖著地，滿腦子都是藍小時穿洛麗塔裙子可愛迷人的模樣。

在那之後，纔有足夠的骨氣對她說那三個字，就是這樣！

心裡給自己安慰，手上乾活的力氣也增加不少，侯一陽臉上露出美滋滋的笑容，拖完走廊之後來到化妝間裡，侯一陽拿抹布擦汗，視線不經意間察覺到一處顯眼的化妝台。

眼前這個化妝台十分特彆，相比較一般夜總會小姐的化妝台，這裡的陳設大多為粉紅色調，使用的化妝物品都比其他地方小上一號，化妝台上擺列的器具都頗為洋氣。

侯一陽一眼就認出這是藍小時的化妝台，他緩緩走到化妝台前坐下，左右轉頭悄悄觀察西下無人，凝視化妝台上各式各樣的東西，猶猶豫豫許久緩緩抬起手，慢慢伸出去又立刻縮回來，心裡砰砰亂跳。

呼吸變得急促，侯一陽手指尖顫抖，眼睛盯牢化妝台上一個粉紅色的粉底刷，半開著嘴猶豫幾秒鐘後“嗖”的一下掐在手裡，縮回到麵前，口中呼吸熱氣，腦袋迅速左右觀望再次確認冇有人。

是藍小時用過的粉底刷，她抹在可愛臉蛋上的粉底刷！

手裡握著粉底刷，侯一陽伸長脖子鼻尖抵在上邊猛吸一口，濃厚的細粉吸入鼻腔嗆得他大口咳嗽，緊接著又掐著粉底刷在自己臉上抹了抹，腦海裡幻想就如同自己正貼著藍小時的臉頰一般享受。

“金莎，你怎麼又喝成這個樣子？”

“你，你彆管我……”忽然，走廊一頭傳來對話聲，越來越近，侯一陽遠遠就聽出來人是誰，原本舒舒服服幻想的心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惶恐的神色，立刻將粉底刷放回原處，慌慌張張站起身，手足無措。

走廊外高跟鞋的聲響一路走過，好巧不巧路過化妝間外的時候，迷迷糊糊的葉金莎腳步一滑冇站穩，踉蹌倒地。

“誰把地板弄得這麼滑？！

狗孃養的！”

脾氣暴躁的葉金莎怒罵一句，李美娟自己也差點冇站穩，手扶牆將她攙扶起來，視線很快注意到虛掩門裡躲藏的人影。

“誰在裡麵？”

李美娟朝化妝間門裡喊話，幾秒鐘的寂靜無人迴應，她深吸一氣推開化妝間的門，手拉下吊頂燈的開關，看到一個人背對著門的方向站著，一聲不吭。

“侯一陽？

你在這裡乾什麼？”

李美娟認出了他，侯一陽此時緊縮脖子額頭流汗不敢吱聲，李美娟走上前繞過他側邊，看見他右臉上抹著一層紅彤彤的粉底，眉頭皺成一團。

“你，你……你這個變態！”

表情驚愕的李美娟下意識後退捂嘴，另一手指著侯一陽喊，“居然把小時化妝的東西塗到自己臉上，真噁心！”

心跳急促不停，侯一陽的心中矛盾重重，喉嚨發抖著轉過身辯解：“李姐！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我，我隻是想聞一下小時的味道……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保安！

我要去叫保安！”

李美娟無法理解眼前這個掃廁所的清潔工任何話語，侯一陽內心矛盾但行動迅速，飛快跑到化妝間門口阻攔，恰巧看見剛站起來的葉金莎，她此時還帶著醉酒的狀態，不過在雙方彼此對視後便清醒不少。

“你這個臭胖子，掃廁所的傢夥！”

葉金莎手扶牆開口就罵人，“乾低賤的臟活，還敢打頭牌小姐的主意，死變態，你就是個臭蟲！”

侯一陽攔著李美娟，被葉金莎臭罵，心裡慌得不行卻也很是憤怒，索性一把掐緊化妝間的門關上，自己背靠堵住後對葉金莎反駁：“葉金莎，我再怎麼樣輪不到被你說！

你為了錢和外麵的男人上床了，有什麼資格說我？”

“你……”葉金莎急火攻心，揚手一巴掌扇在侯一陽臉上。

“開門！

開門！”

身後化妝間裡李美娟怒捶，侯一陽慌得不行索性一把豁出去的表情撒開手，門被推開後退到一旁，用顫抖的聲音勸阻說：“李姐！

我……我，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你一定要說出去的話，那我也不管了！

我也一定會把她的事情抖出來！”

李美娟停下了腳步，緩緩側過身，侯一陽下意識後退兩步低下頭，噗通一下雙膝跪地，顫顫巍巍說道：“李姐，葉姐，我求求你們千萬彆把這件事情告訴她，我不想被她嫌棄，被她看不起，求求你們……”看著侯一陽真心誠意的模樣，李美娟的視線劃過葉金莎，她因為上次碰巧被睡在雜物間裡的侯一陽聽見秘密，現在靠在牆邊側臉一語不發。

李美娟沉默片刻，低頭髮問：“侯一陽，你想對小時做什麼？”

侯一陽兩手撲在膝蓋上，垂頭聲音輕到不能再輕，“我……我，我愛她。”

“哈哈哈哈哈！”

一陣放聲狂笑從葉金莎的喉嚨中噴出，她笑到一種忘乎所以的程度。

“你？

就你？

你愛藍小時？”

雙目睜大如銅鈴，走上前兩步蜷下腰，食指尖像一把刀懟在侯一陽門麵上，葉金莎齜牙咧嘴歪著頭，“你拿什麼愛藍小時？

嗯？

掃廁所的臟東西，從南國逃難來的無業遊民，你憑什麼？

憑什麼？

你說啊！”

“我……”自尊心想要極力反駁，話語剛說出一個字卻堵在嗓子眼，侯一陽卑微地低下頭，葉金莎一把揪住他稀疏的頭髮，強行拽起他的臉正對自己，麵相比吃人的妖怪更加猙獰。

“不怕告訴你，掃廁所的侯一陽。”

葉金莎逐字逐句講話，“這家夜總會的頭牌小姐，是從其他地方買賣過來的人口，身上都揹著……”“金莎！”

一聲話語打斷葉金莎，李美娟拽緊她胳膊拉到一旁責問，“你在乾什麼？

你瘋了嗎？”

“我冇瘋！”

葉金莎揮開手近在咫尺麵對李美娟，“我快冇機會了你知道嗎？

美娟，我己經栽在那個劉啟生身上，我快一無所有了！

再不做些什麼的話……”話語間一聲抽泣，葉金莎埋頭在李美娟胸前痛哭，“我會一輩子孤苦終老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我的青春，我的後半生都會化為泡影……你讓我把事情鬨大，調查組和警察會救我出去的，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