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行有行規
“一個月幾百塊，玩什麼夜總會小姐啊！
靠！”
將手裡的話筒惡狠狠摁在電話上，一腳踹開電話亭的門，之後氣洶洶穿過清晨寂靜的街道，經過排水渠旁邊時朝地上吐口痰，“看什麼看！
臭乞丐，撲街啊！”
高跟鞋聲一刻不停走進前門大堂，執勤的服務生走上前關切問道：“葉姐，經理說了上午八點前不能開門，要是被髮現的話我的薪水……”原本就心情煩躁的葉金莎火氣一下起來，對著服務生劈頭蓋臉大喝，“樓裡抽水馬桶壞了，不開門出去解手我拉你屋裡嗎！”
“金莎。”
一聲話語從內廳傳來，李美娟頭上裹著毛巾走上前，“一大早的吵哄哄，出什麼事了？”
葉金莎心情鬱悶，摸出一包煙支一根叼嘴裡，半天摸不到打火機，李美娟抬起手給她點火，喚走服務生後她纔開口講話。
“那個劉啟生昨天晚上把我灌醉，一聲不吭就走了，錢都冇付！”
葉金莎神色懊惱，手抖菸灰，“我一早打電話給他，接電話的是證券公司掃地的，說他不是那裡投資的老闆，隻是個記賬的雇工！”
李美娟聽著眉頭一皺，感到疑惑，“是嗎？
可是前幾次他來消費出手都挺闊，小費給的不少，戴的手錶也價值不菲……”“假的！”
葉金莎首呼，翻白眼，單手叉腰，“買單的都是彆人，他一分錢冇有，單獨見麵的時候都不敢進來消費……我被騙了！”
李美娟左右環顧大廳西下無人，將葉金莎拉到走廊裡邊，站在雜物間門前埋下頭，“金莎，你該不會是……跟那個劉啟生上過床了吧？”
葉金莎滅掉菸頭，沉默不語，眼睛視線有意無意避開。
“難怪你最近時不時嘔吐，我還以為你是吃壞肚子……”李美娟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測，手扶正葉金莎的肩膀，“金莎，你不知道乾我們這行的規矩嗎？
一旦被破了身，金魚就變成木魚……你忘了嗎？”
“我隻是想自由啊！
我……”葉金莎說著說著緩緩蹲下身，雙手捂在臉上話語呢喃，“我十九歲就被賣到這裡，這行足足乾了十年，是三個頭牌裡年齡最大的……”李美娟緩緩蹲下身，輕輕撫摸葉金莎的頭髮。
“女人一旦過了三十，氣色就會大不如前……”一聲抽泣發自內心，葉金莎抬起頭揉自己的眼角，“我冇有你這種吃長久飯的歌喉，更不是藍小時那種，那種翻遍人海都找不出的金髮藍眼小公主……”抹一把微微的淚水，葉金莎的話語斷斷續續，“美娟，你以為我不慌嗎？
等到哪天客人不點我了，我不再是這家夜總會的頭牌，我又冇有足夠的積蓄贖自己出去，到時候我該怎麼辦……我，我夜裡會驚醒，驚醒後看著窗外孤零零的雨點，問自己的人生在哪裡……”“所以你選擇相信劉啟生。”
李美娟心裡難過，但語態未變，“你把你的終身托付給他，答應和他上床，來換取離開這裡的機會。”
“是他欺騙了我！”
一聲撕心但無力的反駁脫口而出，葉金莎癱坐在地磚上，靠著雜物間的門，“那天晚上人走消停之後，在包廂裡，他和我說有大把的錢可以買我出去，還發誓，娶我做一名人世間最幸福的妻子，我和他一起，還有我們的寶寶，一個又一個，會住在南海灣後山那片，最富有那群人才能進出的彆墅區……”“傻瓜。”
李美娟冷冷說出兩個字，縱然此時自己的好姐妹己經泣不成聲。
“我不知道，我想忘掉一切……”葉金莎情緒變得不穩定，癱坐在地上的她瞳孔瞪大，雙手舉高搓自己的長頭髮，“美娟你救救我，救救我……就當什麼事情都冇發生好不好？”
李美娟此時還算冷靜，思索一會兒後看著葉金莎的眼睛，“按照慣例，總部每個季度都會派人調查分部夜總會小姐的業績和人際關係，打聽名聲，尤其是頭牌。”
葉金莎沉默不語，李美娟繼續說道，“千萬不能被他們發現你破了身，否則你會被調去當坐檯小姐，這件事情……金莎，你找個時間單獨告訴小時。”
葉金莎表情木訥，“藍小時？
為，為什麼要告訴她……”李美娟將她扶起，話語溫和說道：“我們三個姐妹不是一條心嗎？
你難道希望那個劉啟生騙完你之後再去騙小時？”
“哦！
對對對。”
葉金莎連連點頭，緩過神來擦乾眼角的淚痕，“我都把這件事情給忘了，真是的……咦？
誰？！”
話還冇說完，葉金莎突然原地蹦起大喊一聲，落地後猛然轉過身來盯著雜物間的門，剛纔她明顯感到一股推動的力：門內有人。
“誰在裡麵？！”
李美娟也注意到雜物間裡有人，質問一句後門開了，出現在眼前的人居然是……夜幕降臨，夜總會的霓虹彩燈依次亮起，有節奏的眩光伴隨舞曲的旋律跳動，現場的氛圍很快便熱鬨起來。
“爸爸，爸爸，你又來看小時了呢！”
豪華包廂裡，藍小時像往常一樣投入彆人的懷抱，熱情洋溢表現自己，把花高價錢點她的客人哄得舒舒服服，開懷暢飲笑得合不攏嘴。
“喔！
這頭牌果然不一樣呀！”
坐在對麵沙發的客人盯著藍小時看許久，伸出大拇指晃個不停，“這麼漂亮的蘿莉，還是天生的金頭髮藍眼睛，可比大劇院裡演出的好看太多了！”
“就是就是，就算找遍全國也找不出第二個！”
另一個客人晃晃手裡的酒杯，“剛纔還主動喊我爸爸，這誰受得了啊！”
藍小時捧起名貴的酒水為客人盛滿，不同於一般陪酒的小姐，她總是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每一句話都富含情感，每一個字都深情流露，像一抹溫柔的紅綢在心扉間遊走，從不懈怠；除此之外，又善於歌舞與才藝的表演，令人讚不絕口，必要時拿出看家本領的撒嬌更是讓人無法拒絕。
“小，小時！
這些都是你的！
都給你！”
酒過三巡的客人心滿意足，摟著藍小時從衣服裡掏出一遝嶄新的鈔票，“你，你想要什麼都跟爸爸說……爸爸，爸爸把全世界都買下來，送給你！”
藍小時麵帶微笑，兩個迷人的小酒窩紅彤彤，“爸爸對小時真好，小時最愛爸爸了。”
夜深，像往常一樣結束娛樂消遣的客人一批又一批離開夜總會，車輛駛離消失在街道儘頭，路邊依然坐著那幾個乞丐。
“小，小時……爸爸，爸爸帶你回家……”從豪華包廂出來的最後一批客人戀戀不捨，酒醒不少但仍有些迷糊，身型高大的他懷裡抱著藍小時，就像一個皇帝抱著自己的妃子，己然走到大門前廳卻冇有鬆手的意思。
“這位先生。”
春生帶著兩名服務生攔在他麵前，恭敬低頭講話，“根據本夜總會規定，頭牌小姐不允許帶離外出過夜，請先生自重。”
有些醉意的客人不買賬，執意要帶藍小時走，爭執變成推搡，眼看就要起衝突時，藍小時主動示意後落在地上，仰起頭牽著他的手嬌滴滴說：“爸爸愛小時的話，以後可以晚上來玩，小時會在這裡養好精神，陪爸爸喝酒，為爸爸唱歌……爸爸，爸爸，你說好嗎？”
“好，好！
好！”
縱然決定要帶走藍小時的客人，也無法拒絕如此真摯的請求，幾分鐘後讓藍小時站在門前麵帶微笑招手送離了。
看著汽車駛離的背影，春生和兩個服務生鬆了口氣，隨後他轉身低頭感謝，“藍姐，又勞煩你親自解決了……有些客人在陪酒時太投入感情話，難免會做出這種事。”
“認真接客是乾我們這行的基本操守。”
藍小時轉過身，話語自然且平靜，目光劃過在場的一眾服務生和歌女舞女，“如果不能取悅客人，讓他們心滿意足，談何賺錢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