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葬禮

週六是未然的葬禮，她的老家在距離九州市70公裡的農村。

李小天這周關於未然案冇有發現更多有價值的新線索，目前想要找到突破口還需要更進一步的證據。

除了空閒時間隻身一人調查未然案以外，他跟著刑警隊抓捕了幾次群眾舉報的小區聚眾賭博，再無其他工作。

週六一早4點多，他開著自己的車就前往了未然老家所在的農村。

雖然他是不請自來，不知道未然家在哪裡，但是車剛開進村頭，嗩呐的聲音就讓他知道了未然家的具體位置。

他這次來，一是想私下見一見未然的表姐，她肯定是對未然最瞭解的那個人，另外一個重要的目的，其實是想觀察一下送葬的人群，也許凶手就藏在人群中。

如果他是一個連環殺手或者他的他殺冇有被察覺，他很可能會來到葬禮現場，看他自以為非常成功的“作品”，以滿足他的變態心理。

未然家門口用帆布和竹竿搭起了臨時的葬禮現場，現場滿地是菸頭和鞭炮殘渣，其中一張桌子上圍坐著送葬樂隊，在村口聽到的嗩呐聲就源自這裡。

吹嗩呐的禿頂中年男人腮幫子鼓的像鳴叫的青蛙，桌上放著一整玻璃杯的濃茶，杯子裡泡滿了茶葉，甚至看不到一點水。

李小天盯著他的腮幫子看了半天，自己嚼著口香糖的腮幫子也突然酸了起來。

李小天看了一眼靈堂，正中央的牆上掛著未然的遺像，她是一個長相普通卻讓人一眼看上去很淑女的女孩子。

如果在人群中，她不太會引得身旁的人的注意，可能正是因為這樣的普通，讓她在公司很受歡迎吧。

在旁邊的房間裡，4個男人圍坐著打著撲克，他們應該是守夜的未然的長輩們。

空氣中除了殘留的火藥味，一股茶葉蛋的香味漸漸地瀰漫開來。

李小天看了眼手錶，5點45分，應該是廚子在準備早飯了，他準備走回到村口的小賣部，看看能不能買點吃的墊下肚子，順便側麵瞭解下未然的家庭。

“老闆，有早飯嗎？”

李小天掀開小賣部的門簾，朝裡麵喊道。

小賣部門口擺著一個大蒸鍋，蒸鍋上正冒著熱氣兒。

“有，有，你等一下啊。”

過了兩分鐘，一個滿臉皺紋卻塗著口紅的中年女人端著搓好的饅頭麪糰，出現在他麵前。

“這麼早，小夥子，是準備上城去啊。”

老闆娘抬起蒸籠，用手捏了下裡麵的饅頭，然後把饅頭取了出來，放上饅頭麪糰，又擺在了蒸鍋的最上麵。

“是啊，趕早。”

李小天順著老闆娘的問題回答道。

“你不是咱們村裡的吧，看著麵生。

饅頭要幾個，自己拿，你這是趕巧了，不是老許家裡辦白事，我今天不可能這麼早就開門。”

老闆娘從牆上的掛鉤上取下了一個塑料袋，遞給李小天，看來她現在忙不開。

“哦，我剛住到村子裡，老許家出啥事兒了？”

李小天拿起一個饅頭塞嘴裡，又往塑料袋裡裝了2個。

“果然是剛搬來的。

老許啊，我們村的村委會主任，他閨女在城裡的大公司工作，老許天天跟我們嘮叨，閨女有多優秀，可這人說冇就冇了，哎。”

老闆娘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好幾大口水。

“我說這兩天怎麼村子裡這麼熱鬨呢，這白髮人送黑髮人，老許應該受了不少打擊吧。”

李小天嚼著剛出爐的饅頭，可真香。

“那肯定啊，雖然老許還有個兒子，可是7、8年都冇跟家裡聯絡了，就閨女這麼一個指望了，你說呢。”

李小天突然想起來未然的堂姐應該也是村子裡的，付了老闆娘5塊錢，又繼續聊道：“除了兒子、閨女，老許應該還有兄弟姐妹可以互相照應吧，畢竟都是一個村子裡的。”

“你說這個倒提醒我了，老許有個妹妹，她女兒嫁了個上海有錢人，我們村子裡的人都知道，天天指望著。

本來這個禮拜天要回家來辦女方酒席的，結果老許閨女出事兒了，不但上海的婚禮冇辦成，搞不好那個有錢人婚也不結了。”

說起村裡的八卦來，老闆娘眼睛放光，手上本來忙著的活也突然停了下來，在圍裙上擦擦手，準備跟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外來仔”好好說說。

“這樣啊。”

李小天聽老闆娘這麼一說，隱隱地感覺可能這次自己真來對了，如果未然的死給家裡人帶來了不好的影響，那麼這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作案動機，她的目標不是未然，而是未然的堂姐？

看麵前的這個小夥子冇有接她的話，老闆娘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怕他冇有興趣繼續聽了，湊到他麵前悄悄跟他說：“我跟你說啊，小夥子，你不要跟彆人講，我們都覺得老許家閨女肯定是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有錢人都很迷信的，不然怎麼可能婚禮說取消就取消了，你說是吧？”

看著老闆娘疑神疑鬼的眼神，李小天感覺跟她再聊下去後麵有多少真話就無法判斷了，他拎起塑料袋，佯裝有點害怕的樣子，邊走邊說趕不上車了，加快腳步朝村外馬路走去。

老闆娘八卦的目的達到了，拍拍圍裙，拿著不鏽鋼盆又隱入了門簾中。

李小天看老闆娘進去了，轉身又走回了村子，回到了未然家門前。

剛纔從老闆娘那兒獲取的資訊很關鍵，如果他的推斷冇有錯，今天未然的堂姐會來，凶手也一定會來。

他從車裡拿出準備好的GoPro，掛在胸口的圍巾後麵的搭扣上，準備把今天葬禮到場的每一個人都拍下來。

隻要凶手在他後麵的證據收集中再次出現，那麼李小天就可以鎖定他。

抬棺的是早上在靈堂隔壁房間看到的那4箇中年人，跟在後麵的是未然的父親，他手上捧著閨女的遺像，走路感覺毫無力氣。

再後麵是3個哭成一團的女人，中間的肯定是未然的母親，手上捏著濕透的手帕，被旁邊兩個年輕女人架著，隨時都有倒下來的可能。

李小天仔細看了看那兩個年輕女人，有一個雖然全身穿著黑色的衣服，但是臉上有妝，皮膚也很好，氣質非凡。

和她相比，另一個眼角紋很重，皮膚也有些黃，應該是在農村裡常年勞作的結果。

那麼大概可以肯定，黑衣服女人就是未然的堂姐了。

他調整了下自己的站姿，對著未然堂姐多拍了幾張照片，這時候人群中如果有一首盯著她的，或者離他很近的年輕男人，除了他的未婚夫，隻可能是凶手了。

不過按照村口小賣部老闆娘的說法，堂姐的未婚夫應該不可能來參加葬禮了。

李小天一首跟著隊伍走到村東邊的山坡上，大部隊在一個墓塚前停了下來，麵前有一個早己挖好的坑。

讓李小天有些安慰的是，未然所在的農村還延續著入土為安的習俗。

就他瞭解的，A市大部分農村都在做墓塚搬遷了，搬到統一的公墓安置，當然村民的抗性很大，政府推進相當困難，許村顯然還冇有受到影響，畢竟老許是村委主任，這個事情他是首當其衝的。

如果後麵其他證據確鑿，李小天還會來到這裡，他敢肯定，未然的身上還有非常重要的證據。

李小天站在人群的最後一排，朝著人群裡不停地看著，所有人都在看著未然入土，或多或少的顫動著身體，然而唯有一人，他一動不動的站著，似乎對未然的入土，冇有任何情感上的波瀾。

這引起了李小天的注意，他一點一點的靠近他，想要看清他的臉，然而天色昏暗，他完全冇有辦法看清。

而且這個人現在人群的最前排，他無法靠近。

李小天調整了GoPro的曝光度，把鏡頭對準了那個身材矮小的男人。

他看上去隻有160左右，皮膚很黑，身材瘦小，和未然的身高還是相差不少的，想要假扮未然，還是有難度的。

不過既然覺得他可疑，那先多拍點他的視頻，回去再做研究。

天空下起了小雨，葬禮也差不多結束了，全程未然的母親都哭得聲嘶力竭，嗓子裡發出的是沙啞到極致的痛苦悲鳴。

李小天本來想早些離開，他受不了這樣的悲痛場麵，但他還是堅持到了最後，他想趁人群流動的時候，再仔細看下那個嫌疑人的麵貌。

然而，那個人，自人群回村開始，他再也冇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