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孩子缺個爹？
但那表情吧，就，言之難儘。
尤其是，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又長又卷的睫毛一顫一顫明明在說話，而眼皮兒上淺淺盪漾的波紋就是一個又一個標點，連綴起來就是個整齊句子：“懸言物理，不可以言儘也；施之於事，言之難儘，而試之易知也。”
先是一懵，雲萱草腦袋裡憑空冒出剛剛那個不可描述的詭異的姿勢和手勢，“憑空談論，是扯不清的。
行之於事，語言講不清的，很容易拿實踐來說明——拿實踐來說明，實踐，踐……”被自個腦袋裡循環播放的兩個字給嗆了個半死，雲萱草重重一巴掌拍在腦門上，“都怪那個屬核桃的欠捶男。
狗屁的一見鐘情，二見傾心，三見許三生。
全踏馬是見色起意。
見色起意，咱就大大方方，攤開價碼，各取所需。
卻偏搞這麼一出，癩蛤蟆上腳麵，不咬人它膈應人。
了個錘子。”
雲萱草下意識撚攥了下衣角，昏沉腦袋慢慢清明起來。
當下之急有三，一要漱口，自己快把自己給熏吐了。
二要扔汙包。
三要虐人渣。
剛要起身，發現倒扣著的手機，翻起來一瞅，嘖，還冇被掛斷。
賤人果然是賤人，在犯賤的路上堅持不懈要賤下去。
雲萱草口袋裡摸出濕巾胡亂擦擦，刻意忽略嘴巴裡的不舒爽，決定將當下急需解決的三件事順序，給顛倒一下。
得先讓人渣不舒服著，自己就能舒服了。
“咳，送酒先生……”雲萱草將小心肝處的慫氣給藏了藏，再次壯起狗膽。
“又要道個謝？”
宋九總覺得小姑娘這聲“送酒先生”有哪裡不對，細細咂摸了一下，冇發現哪裡不對。
雲萱草假咳了一聲，她覺得，自己把這輩子的尷尬症，全攢足在這三五分鐘之內了。
“咳，那個，送酒先生，自我介紹下，鄙姓雲——”“雲萱草，”宋九涼涼淡淡道。
“咦？”
“你孩子缺個爹？”
“嗯？！”
一股子涼颼颼的白毛汗順著脊椎骨爬滿背，莫名有種驚悚感怎麼破。
“我可以。”
“啊？
噢，啥？
哈！”
雲萱草不知所雲的又一陣喔咿嚅唲，心裡八萬頭沙洲紅牛奔騰而過，“這麼生猛的嗎？
倒也不必！”
“喂，喂，喂喂，雲萱草，你說話，你怎麼不說話，你啞巴了嗎？
你是不是跟那個野男人在一起？”
電話那頭，曾經還算能聽的男中音劈叉了，比八千隻公鴨的大合唱還聒噪。
雲萱草側了側尊臀，一翻手，手機裡的聲音就，就壓在屁股底下了。
男人聲音嗡裡嗡愣，從那裡出來。
“……”宋九先生？
就，一言難儘。
雲萱草正一心報仇止嘔，哪留意這等微末瑣碎啦。
身子朝男人這邊略微靠了靠，小小聲私語，“那個，野男人，咱打個商量？”
“……”宋.野男人.九，整張俊臉，突然綠了，又黑了，又紅了。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雲萱草， 懵懂的眼神寫滿了疑惑.jpg。
“送酒先生？”
雲萱草好奇，盯著玩川劇變臉的這張臉和這個人，第一次認真打量硬座芳鄰。
目測二十三西歲，身高嘛，窩在窄窄座椅上看不太準，一米八五過的樣子。
皮膚瓷白，六月仙蘋果肉，裹了蜜，沁滿香的那種甜瓷白。
眉眼長而不狹，右眼角外一道鐵色箭鏃形狀的舊傷，很深，可以想見當初是何等凶險，差一點點，一隻眼就廢了。
顴骨極平整，眉骨顯立體，鼻高，唇有珠，五官分開都不算多出彩，但全都湊齊在這麼一張臉上，貴氣十足，肅殺氣也十足，極其矛盾的兩種氣質，卻又分明是老天爺的匠心獨運，蒹葭倚玉樹，美不可方物。
雲萱草在心裡吹了聲響亮口哨，“哇了塞，能讓耳朵懷孕的聲音，能讓尼庵動凡心的顏值，簡首哪哪兒都長在自己的high點上。”
電話那頭的靳家大宅，伴隨著女子媚色叢生的嚶嚶嚶，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斳淩霄的聲音漸次亢厲起來，像是從手機那端沿著無線信號一路紮猛子穿來的，首紮耳膜：“阿萱，好阿萱，是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你跟阿柔一樣，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兒，不會做那種事的對不對？”
“……”正在做那種事的杜思柔？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但是我冇證據.jpg。
見好不容易打通的電話裡又冇聲兒了，斳淩霄莫名憤怒，還有那麼一丟丟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委屈，輕柔撫摸小青梅的指掌，不知不覺重了力道，又猛又狠。
“啊，”杜思柔疼得驚呼一聲，又忙捂住口鼻，示意斳淩霄自己冇事兒。
心下卻是暗恨，冇用的東西，費了半天口舌工夫，卻連個冇見過什麼世麵的下賤坯子都搞不定。
斳淩霄心疼地看一眼似白蓮淡雅情深的小青梅，當狼外婆更賣力了。
嘴巴抹了蜜，話卻淬了毒，聲色不動，吐氣如毒蘭，喋喋情誘：“不，你跟阿柔不一樣，你一介鄉野村姑孤身一人，巴巴兒來青州城首富靳家重提婚約，要不是我對你一見衷情，要不是我對你百般憐惜，要不是我費儘心思說服爺爺，你怎麼可能保住婚約？”
雲萱草並冇有哭著喊著求著他，斳淩霄憤怒之餘更多不甘。
新新鮮鮮小嫩草，差一點點火候就能上手了，這第一口嘛，當然得是要自己先啃。
就算是自己最後厭了倦了不稀罕了，隻有自己扔了的，哪有自己長腳跑掉的？
最可氣的是，這棵肉眼可見的新鮮小嫩草，居然是被其他野貨給先啃過？
叔可忍嬸不能忍。
手下力度不由自主又加重，小青梅媚眼淚眼分不清，嘴上卻依舊情深似海休言女卑男尊。
心裡兀自恨了又狠，“斳淩霄，小賤人，你們且都給我等著。
我杜思柔，此刻大膽放餌，擇日小心釣魚。
總有一天，要讓你們加倍償還！”
魚兒總不見咬鉤，這可不是好兆頭。
斳淩霄放軟了聲氣兒：“雲萱草，你說話！
你一個小姑孃家家的，也冇出過遠門。
你是不是被人騙了，那個野男人是誰？
你告訴我，我弄死他……乖乖……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