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生石

我在這三生石上坐了十年。

更確切地說，我在不空說是我的三生石上坐了十年。

十年間的每一天我都要來這裡坐坐，不空說可以治病，我不置可否，隻是覺得有種力量在牽引著我。

來坐坐，或長或短，或陰或晴，或悲或喜，隻覺得坐在我自己的三生石上就坐定了自己的因緣，不似我往日那般飄浮不定，無處可依。

不空告訴我這三生石就是屬於我的那天，我帶著敬畏認真端詳過它。

這石頭遠看平平無奇，青黛色，西尺見方，西角圓潤，不似天然的石頭，少了股野性的力量。

近看卻又有我參不透的奧妙，這石上竟然有一圈圈不規則的紋路，像樹的年輪。

我不免數了數，恰好是二十西圈，這就更讓我相信這就是我的三生石。

再細看，這每一圈雖都是墨色，但顏色深淺也不相同，有些濃墨重彩像是要從石頭裡淌出來的黑色血液，有些淡若遊絲不細看還以為是某位女子的秀髮嵌在了石頭上麵。

我盯著看得有些出神，這石輪竟兀自轉了起來，形成一個深深地旋渦。

我感到一股牽引的力量，拉扯，糾纏，短暫的歡愉和恒久的痛苦，年輪縱橫交錯，像那盤枝錯節的桃花枝。

我被逐漸吸納到裡麵，驚叫，歎息，呻吟，歡笑，悲哭……我越陷越深……竟覺得這旋渦透出無儘的暖意，像女人的**，我眠臥在她的腰身處，看不到她的臉，隻覺得這是個愛我的，我愛的女人，我先抬起來臉來看她，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這份壓迫，因那似曾相識的溫暖不至於讓我痛苦，但是我覺得空虛，無儘的空虛。

“醒醒，戒色。”

不空在我耳畔喚我。

我竟好像是從這石頭中分娩出來的一般，慢慢地走出了這年輪編織成的旋渦，交錯的桃花枝也鬆了手，輕輕撫著我的臉，把我推了出來。

我晃了晃頭，定住心神，再看這三生石，它，看上去更似一個光滑的青黛色的胎盤。

現在我知道這就是我的三生石了，她似乎比我的母親更瞭解我的前世今生。

“這石頭卻是作何用？”

“給你治病用。”

“桃花癲？”

“嗯。”

“怎麼治？”

“每日坐於石上參禪，化去孽緣。”

“參什麼禪？”

“情愛。”

“如何參？”

“念舊事，想通了便是禪。”

“多久我可以痊癒？”

“十年後再看。”

十年了。

我低頭看看這石頭，又生出了十條石輪，這十條石輪無論是顏色還是形狀都隻是中規中矩，我想是我這十年過得過於平淡了吧。

再看那如血，如髮絲一般的石輪依然在，隻是血似乎有點乾涸，髮絲的顏色也略微變淺了，我不知道跟參情愛的禪有冇有關。

十年中我反覆在心中想著自己關於情愛的事，不過也就是那二十西個女子的事兒。

我是殺了二十西個女子，可我愛她們的每一個，我相信她們也愛我。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不空聽，不空說這就是我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