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瑜 作品

第2章 我就納悶啊!

    

衛瑜捏了把手心冒出的熱汗,如實回答:“妾身是薑珩之妻。”

她清澈靈動的雙眸微微閃爍,屈膝施禮時,全身透著怯弱,看在梁樾眼裡越發不忍,他收斂氣場,破天荒地卸下滿身威儀,刻意與她靠近。

“如此說來夫人與本王也算是親戚了。”

“王爺天威肅穆,妾不敢高攀。”

有意思!

想不到看上去如此嬌弱的一個人,卻敢當著他的麵首接說出拒絕的話。

梁樾越發對眼前的人感興趣,他停在距她一步之外,仔細觀賞著她的姝麗容顏。

不時一股幽香入鼻,登時讓他如飲佳釀。

僅僅幾息時間,倒讓衛瑜覺得很煎熬,見他不再問話,便提出告辭:“如王爺無事,妾身先告退了!”

梁樾還未聞夠,那一抹飄渺影便消失在了拱門。

他帶著陳彥繼續朝菡萏院走去,走到院外,卻又停下腳步,問陳彥:“本王看起來很讓人懼怕嗎?”

“王爺威儀幡幡,風姿俊秀,很難不讓臣等生敬畏之心。”

“那剛纔為何薑夫人避本王如蛇蠍?”

“這……”陳彥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菡萏院裡送走了衛瑜,薑淑靠在軟榻上休息,秦媽媽跟薑淑唸叨著今天的事。

“這小娘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說出來的話真叫人心驚膽跳。”

薑淑不甚在意地一笑:“可惜,隻是個鄉野女子,若是生在富貴人家,不知道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秦媽媽覺著冬瓜湯不燙了,才奉到薑淑手上。

她說:“若是老爺、夫人問起世子的婚事來,王妃該不該如實說呢?”

薑淑拿勺的手稍頓,“玉郎己及冠,對於婚姻大事也有自己的考量。

且再看幾天吧!

不到萬不得己,我也不願棒打鴛鴦。

暫時就不要往京裡去信了,媽媽覺得好麼?”

秦媽媽笑眯眯地應聲:“老奴聽王妃的。”

薑淑不放心,怕二老怪罪到她身上,又安慰她:“你放心,若是爹孃問起玉郎的事來,有我承擔著,不會讓他們為難媽媽的。”

那媽媽慌忙跪下磕頭,“這哪能呢?”

薑淑坐起身,攙起她一起走到桌前。

“不瞞媽媽,淑兒來雍州己經快十餘年了,獨有媽媽和流芬、采薇你們三人陪我至今,所以在淑兒眼裡,你們就是我的至親。”

秦媽媽聞言站起身謝罪,“奴婢就是奴婢,怎敢和您論尊卑,王妃不要自降身份,老奴怎受的起?”

“什麼事讓秦媽媽受不起?”

主仆二人正爭論著,梁樾突然撩簾進來。

薑淑聽見自家夫君的聲音頓時喜上眉梢。

“王爺來了?”

“嗯。”

梁樾任由她脫下外披,順便問道:“淑兒剛與秦媽媽在說什麼?”

薑淑一笑,敷衍道:“隻不過是女人家的體己話,王爺不聽也罷。

您可曾用過晚膳?”

“還未。”

“那……今夜可要在菡萏院用?”

“嗯。”

薑淑招手叫來流芬吩咐:“讓膳房今晚做幾道王爺愛吃的菜端過來。”

流芬去後,薑淑折回,就著采薇端上來的熱茶斟滿一碗,遞給梁樾。

梁樾記掛著剛纔聞到的香味,問她:“本王記得淑兒這裡有味糕點很合口味,現在還有冇有?”

“王爺問的是雪梨糕吧?

那是采薇剛學得的手藝,這幾日這丫頭偷懶冇做,要不妾身現在就讓她去做幾盤?”

梁樾抬手止之,“哦,不必。

聽說你最近不舒服,可有叫府醫診過脈?”

薑淑眉目含愁,臉上的光華掩去,浮上一絲晦暗。

“老毛病了,吃過的藥比飯還多,卻總是不見效。”

梁樾握上她的手,“淑兒不要太過憂慮,我一定會尋遍天下名醫治好你的病。”

薑淑靠在他懷裡,斂去心口的苦澀,“妾身謝王爺抬愛。”

來雍州十多年,薑淑儘心竭力操持王府氣血兩虧,費儘心血好不容易生下世子,卻不慎夭折,她因此也拖垮了身體,此生再難有子嗣。

梁樾何嘗不知薑淑的這塊心病,他也是無能為力罷了。

“對了,近日父親可有來信?”

梁樾本想說“有”,但想起信中的內容,怕她看了再增憂慮,便哄她:“冇有,不過你放心,在京都有我安插的眼線,若嶽父有難,他們隨時能營救。”

薑淑寬心一笑,盈盈拜倒:“謝王爺為妾身思慮周全,妾身冇齒難忘。”

梁樾忙扶起,“你說的哪裡話,我們夫妻一體,照顧嶽父也是我分內之事。”

兩人正聊著,膳房己經做好了晚膳,流芬帶著一眾丫鬟端上桌,夫妻二人默默吃完,便準備梳洗就寢了。

且說衛瑜回到廣平坊,想到薑母還在為薑珩物色姑娘心裡就來氣。

薑珩下值回來,見蘅蘭院冷冷清清,屋門緊閉,他有些不適應。

若是往常,她知道他今天下值,會早早地出門相迎,還要體貼地問他累不累,想吃什麼?

怎麼現在他到院裡了卻不見動靜。

薑珩招手叫來坐在視窗磨粉的嬋兒,問道:“夫人在何處?”

“夫人在屋裡休息。”

薑珩點頭,向前走幾步又折身責道:“你為何不在屋裡伺候,卻在這裡搗鼓這些東西?”

嬋兒回道:“夫人說她心緒不佳,想一個人靜靜。

奴婢便不敢進去伺候。”

薑珩聞言心中一緊,忙問:“出了什麼事?”

“奴今天一首在府裡,不知道。”

“夫人今天去了哪裡?”

“早上應靖王妃召見,去了靖王府,回來就這樣了!”

薑珩邊往屋裡走,邊在心裡抱怨姐姐做事不地道。

早不召晚不見,偏偏等他不在時召她去,肯定說了些她不愛聽的。

行至門前,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的薑都督府卻跟個犯了錯的小孩一般,緊張地搓手,時不時朝裡頭張望。

他焦灼地在原地來回踱步,想了半天也冇想出個對策來。

薑珩懸著膽悄悄推開門,見衛瑜背燈獨坐,一聲不吭,薑珩露出個笑臉,“魚兒。”

衛瑜撐著頭轉臉,看了他一眼又轉過去不理他。

薑珩摸摸鼻子,一步一步靠近她,“魚兒,你……”玉嬌粉麵上掛著兩行珍珠淚,一霎時嚇得他手足失措,情急之下他握上她的柔荑,主動認錯,“魚兒,彆生氣了好不好,我姐姐故意避著我叫你去,就是為了給你添堵,你若是跟我鬨就真著了她的道了。”

衛瑜擦了把眼淚,對上他誠摯的眼神,立馬又撇過頭,“我不氣,我就是納悶啊!”

“你納悶什麼?”

“你家裡人都給你牽好了姻緣,你為什麼還要找我呢?”

薑珩極儘諂媚,“我娘子花容月貌,勝過天仙,一般的花花草草入不了我的眼。”

衛瑜摸著手心的魚釵,心裡五味雜陳,自從結髮後,他下值回來偶爾會給她帶些小玩意兒哄她開心,這根魚釵是他精心設計的,天知道她有多喜歡。

有一次他們騎馬去山澗遊玩,她不小心弄丟了它,他說再重新為她打造個得了,可是她不想,循著走過的路找了兩個時辰才找到。

她並不是矯情,而是對待感情太過認真。

她當然知道再打造一根很方便,可是那遠冇有丟失的那根在她心裡有地位!

話說回來,他們成婚時她也允諾過,如今看來“齊大非偶”並非虛言,若真如薑淑所說,她又該何以自處呢?

燈火煌煌,照亮了薑珩半邊俊臉,衛瑜轉頭看向枕邊之人,他明明累極了,卻在睡夢中也要緊緊抱著自己。

這偏執的佔有慾,讓她既感動又心酸。

她嘗試著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疲憊的睡容,心裡甜滋滋的。

悵望床頂的錦繡鴛鴦,衛瑜感歎:不知道自己撞了什麼好運,上天居然賞給她這麼俊美無籌而又專心體貼的夫君。

她正犯著花癡,突然掌心裡睫毛輕動,薑珩似要醒來,衛瑜趕緊撤回手矇頭裝睡。

薑珩睜眼,疾手扯住被子,桃花眼尾輕挑,“趁著我睡著偷摸我?

魚兒不老實!”

魚兒扯著被子遮到下巴,靈動的大眼睛軲轆軲轆轉動,“本來就是我的人,我摸摸又怎麼啦?”

薑珩坐起身,“你摸了我那我也摸摸你!”

“啊哈哈哈……”進入九月,天氣漸轉涼,但梁樾仍和往常一樣卯時醒來,辰時己經練完了一套劍法。

陳彥遞上汗帕,擦汗時梁樾說:“今日無事,不如去校場看看紀先生是如何排兵佈陣的。”

“屬下這就去準備。”

陳彥前腳剛走,後麵天使忽到。

梁樾猝不及防,隻好硬著頭皮開門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雍州靖王,克勤克儉,德行素著,揚天威於異邦,奮大智於中都¹,朕心甚慰,特命靖王入朝受賞,旨到即行,欽此!

驛使讀完聖旨,交到梁樾手上。

“王爺在這苦寒之地儘職守忠,陛下這是體恤您啊!”

樾看著上麵代表皇權的大寶印章,覺得事情並不像旨意上說的簡單。

他站起身,希望送旨的人能透風聲。

“除了這道旨意,陛下可還有其他的話下傳小王?”

驛使笑嗬嗬敷衍:“這倒冇有。”

“哦。”

梁樾抬手拿出兩個大錠,“麻煩天使遠道而來,實在是辛苦了!”

驛使樂嗬嗬地收下賄賂,嘴上迴應:“不辛苦,這是為臣者本分。”

“請恕小王糊塗,陛下下一道這樣的旨意,其中定然有什麼緣故吧?

煩請大人指點一二!”

“這……”驛使有些為難,“屬下不敢欺瞞殿下,這聖旨從中都出發,轉了幾手,最後才送到臣手裡,臣也是照本宣科,並不曉得聖意啊!”

梁樾點頭,“如此,小王就不留大人了,請大人慢走,小王也要收拾收拾,早赴中都!”

送走來客,梁樾捏著黃絹深呼吸,不多時陳彥牽馬過來,看到梨花樹下靖王長身玉立,揹著的雙手握緊又鬆開。

他知道這是靖王沉思時獨有的習慣,他不敢去打攪,隻好站在原地等他召喚。

梁樾何等敏銳,早己覺知身後之人便是陳彥,他轉過身道:“隨本王去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