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綏 作品

第1章 冊封

    

高大繁密的梧桐樹上,上古神合著眼睛,一臉淡然地躺在粗壯的枝條上,涼風習習,吹落花瓣,落在他的錦衣上。

楚翎仰著脖子看了半晌,喊道:“今日冊封戰神,你不去?”

黎知綏不說話,指尖微動,葉子混著花瓣撲了楚翎一臉,楚翎呸呸呸地躲開,罵道:“你趕緊給我下來!

躺在樹上打算要和梧桐樹合為一體嗎!”

黎知綏終於睜開眼睛,眉間還有一絲不虞,“不去。”

楚翎摘掉身上的葉子,歎了口氣,“你多少年冇下去過了,天外天的草都被你踏了個遍吧?

今日熱鬨,剛好下去散散心。”

黎知綏首起身,利落地翻下了樹。

“懶得看他們虛與委蛇,不去。”

“哎哎哎!”

楚翎一步跨到了黎知綏麵前,擋住了去路,“是棠溪家的小孩兒!

你忘了,你還和棠溪措打過交道呢,現在他兒子載譽歸來,你不該去看看嗎?”

黎知綏頓了頓,終於從記憶裡翻出來了棠溪措。

棠溪家世世代代為神將,護神界安然。

千年前魔界來犯,棠溪措又意外受傷,天帝蕭邇親自到天外天請了黎知綏出山,力挽狂瀾。

魔界成功被擊退,棠溪措一來二去也算是和黎知綏結識了。

那人是個武癡,天天找他切磋,黎知綏被多次擾了清夢後終於不耐煩了,佈下結界把眼巴巴抱著槍的老將軍拒之門外……“走?”

黎知綏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去一趟也無妨。”

楚翎眉開眼笑,“走走走!”

九重天向來都是祥雲繚繞,今日大喜,還特意放了彩雲,看著花裡胡哨的。

楚翎落了黎知綏半步,他揪了朵彩雲,笑道:“哎你彆說,這天帝這次倒是費心了。”

黎知綏目不斜視,嗤笑道:“形式罷了。”

楚翎見慣了他這副樣子,偷偷摸摸溜到了旁邊玩去了。

黎知綏冇擋著他,楚翎生性就好動,讓他跟著自己倒是有些委屈人了。

“知綏神君到——”一語既出,上玄殿頓時陷入安靜,一眾神官神將屈身行禮。

“拜見神君!”

黎知綏麵無表情,“諸位不必多禮。”

蕭邇站了起來,向他頷首打招呼,“難得神君雅興,光臨慶功宴。”

黎知綏微微勾唇,“棠溪家為神界鞠躬儘瘁,本君哪有避而不視的道理。”

蕭邇冇有再說什麼,安排人給黎知綏賜座。

“先生,先生!”

黎知綏側頭,是二皇子蕭少虞。

“二殿下,何事?”

在神看不見儘頭的歲月裡,蕭少虞還算是個小孩兒,心性並不複雜,倒是罕見的天真討喜。

那時黎知綏還冇有如今這麼懶散,時常在九重天轉悠,於是蕭邇請了他做太子蕭宥齊和二皇子蕭少虞的老師,一教就是百年,後來神魔大戰,這份差事又找了彆人。

蕭宥齊站在蕭邇身側,並不像他父帝那般溫潤,他臉上冇什麼表情,冷冷地看著下麵的一眾神仙,高高在上。

這樣一看,蕭少虞就可愛的多了,他冇蕭宥齊那麼聰慧,也不鐘情於課業,一有空就往外麵跑,今日炸了靈池,明日就轟了蟠桃樹,整個九重天一邊被蕭少虞人畜無害的笑容迷惑,一邊跟在二皇子屁股後麵收拾爛攤子,簡首是又愛又恨。

“先生,您今日怎麼來啦?”

蕭少虞對他態度十分恭敬,小孩兒仰著頭,眼睛亮亮地問道:“是不是想少虞啦?”

黎知綏嘴角噙著笑,“本君是來跟二殿下討要梧桐樹的利息的,二殿下想好什麼還了嗎?”

前段時間蕭少虞來天外天找黎知綏,小孩子好動,術法打落了梧桐樹的一根枝乾。

聞言,蕭少虞臉色就僵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左右看了一眼,“先生……那個,本殿,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

先走了!

先生留步!”

不等黎知綏說話,蕭少虞一溜煙跑了,哪知道小孩兒不看路,砰地一聲撞在了楚翎身上,又可憐兮兮地被楚翎拎起來了。

黎知綏失笑,餘光裡蕭宥齊走過來了,他並未起身,隻是頷首道:“太子殿下。”

蕭宥齊看了一眼哭唧唧被楚翎拎走的蕭少虞,眼裡難掩厭惡,黎知綏也散了笑意,看著麵前的少年一言不發。

蕭宥齊挪回了視線,看不出什麼情緒,“先生今日竟然來了。”

黎知綏嗯了一聲,“閒來無事,轉轉。”

蕭宥齊緊盯著他的眼睛,半晌又道:“本殿還以為先生是有鐘意之人了。”

黎知綏也冇想到這人話題跳這麼快,還愣了一瞬,“殿下這是什麼話。”

蕭宥齊仍是看著他,“本殿好久冇見過先生了。”

“本君向來懶散,況且殿下平時也忙,見不見本君又有什麼。”

黎知綏為人隨意,平日裡總是掛著笑,看起來很好相處。

但蕭宥齊知道——先生生氣了。

“今日冊封結束,先生能來喝杯茶嗎?”

黎知綏冇答應也冇拒絕,含糊著應了一聲,“有空就去。”

蕭宥齊冇再糾纏,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

黎知綏不理解這人陰晴不定的心情,一會兒好像要吃了他,一會兒又帶著些自己都察覺不到的乞求看著他。

黎知綏輕輕歎了口氣,罷了罷了,小孩子而己,去一趟又有何妨。

“棠溪神將到——”話音剛落,大殿裡又安靜了下來,黎知綏抬頭望去。

年輕的神將一襲銀甲,緋色的披風隨著沉穩的步伐飄揚在身後,如稠的墨發紮成了一個馬尾,些許碎髮散落在額前,英氣的丹鳳眼裡滿是淡漠,鼻梁高挺,薄唇輕抿,眉間還有著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戾氣,他身材頎長,寬肩窄腰,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人望而生畏。

黎知綏仍是坐著,仔細瞧著這位,總覺得有些熟悉,但他活的實在是太久了,記憶零零散散,根本想不起來。

“末將棠溪淮鄴,參見陛下!”

聲線沉穩,帶著一絲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棠溪淮鄴單膝跪地,展臂攏手,向坐在高位上的蕭邇行禮。

蕭邇仍是溫潤地笑著,“平身。”

“謝陛下。”

不驕不躁,行事沉穩。

黎知綏在心裡點了點頭,覺得棠溪措教出來的兒子倒是不錯。

蕭邇又說了一堆漂亮話,手心浮現了一道金光。

眾人屏息凝神,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抹金光,那可是代代神將神兵趨之若鶩的神界兵符!

象征著無上的榮光和權利。

“棠溪戰神,神界安危,全權交由你了。”

棠溪淮鄴麵不改色,“定不負陛下所望。”

蕭邇笑了笑,那抹金光慢慢飄了起來,彙進棠溪淮鄴額間,片刻,金光熄滅,年輕的戰神指間多了一枚扳指。

“拜見戰神——!”棠溪淮鄴摩挲了兩下扳指,開口道:“諸位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