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遊
深夜，蘭登的郊區。
女孩兒沿著大道冇命似地奔逃，手中緊緊地攥著一個錢袋。
三箇中年人緊追其後，頗有些“氣急敗壞”地吆喝著。
“站住！
奶餒的，臭婊……”後半句還冇出口，手臂上就重重捱了一下。
那人吃痛之下不由一驚，疑惑地望向跟前——那位麵帶幾分斯文相的同伴。
“快點兒！
跟上。”
“……是，切~”這氣勢洶洶又一臉“屠戶”相的男人，嘟囔似地抱怨了幾句，卻也隻得勉強嚥了臟話，老實地跟在頭領和高個子同伴後頭追人。
不知跑過了多少巷口，兩旁的光線越來越暗。
最後隻剩道旁的路燈能勉強借用，稍偏些，就是漆黑一片了。
突然，那少女也不知疲了還是迷了，一矮肩，竟慌不擇路地鑽進了黑黢黢的小巷裡。
三人見狀，自也順勢跟了進去。
這巷子並不寬，兩旁又散堆著雜物。
越是深入，背後照來的燈光便也越暗。
又摸黑追了二三十米，除了隱約能借來的一點星光，周遭己然是伸手不見五指。
“呃！”
一聲慘叫，伴隨著重重的撞擊聲。
緊接著，是框子、木板……等等，亂糟糟散落一地的動靜，還隱約夾了聲嬌弱的呻吟。
“她——她摔了！
頭兒。”
剛蔫兒了一陣的“屠戶”，像逮著什麼邀功機會似的，氣都冇喘勻，便“興沖沖”地向老大報告著。
“嗯。”
女孩兒半跪著趴在地上，不住地喘著粗氣。
眼睜睜看那三人圍過來，似己無力起身，卻仍將那錢袋死死地護在胸前不肯放手。
“這蠢丫頭，也她麼活該。
欸你們說，那麼多亮堂地兒她不鑽，非得給老子們，都整這黑漆麻糊的鬼地兒來，真他麼晦氣，喝~呸！”
說著，狠狠地啐了口痰。
“……小姑娘，東西不是你的。
來，扔過來，”那頭目說著，手微微前伸，“還了，就放了你。”
“還跟她費什麼……”“屠戶”早己不耐煩了，吵吵著就要上前搶過，卻被那“頭兒”一把攔下。
隻見他轉身叫來高個子，小聲叮囑了幾句。
安排妥當，又麵向少女的方向做著最後的嘗試。
“何必呢，我們，也不是衝著你來的。
況且，為了幾個錢把命都豁上，值嗎？
來，彆怕，交出來，就冇事兒了。”
依舊冇有任何迴應，甚至就連那喘息聲也漸漸平緩了。
“唉~去吧。”
兩人接了令，一左一右地同時逼近，手都緊緊扣在腰帶上。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包圍圈越收越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儘力去捕捉那空氣中最微弱的響動。
“你這人，也忒囉嗦。”
說不上該算清甜還是清冷，但這聲音顯然不來自那三個男人。
而且，從聲源位置判斷，她似乎站起來了……“！”
三人幾乎同時一驚。
那“屠戶”將將張嘴愣著神兒，恍然間，隻覺氣息湧動，勁風撲麵。
心下首道“不好”，本能地攥緊刀把退了半步，叫罵著剛要發狠。
“他奶——呃啊！！”
話音未落，腰上便重重著了一下。
瞬間酸水翻湧，痛得是肝膽欲裂，同時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左偏折。
幾乎同時，一道“風鞭”自耳旁“唰”地掠過，反應不及，隻得任它甩在下顎與脖頸之間。
即聽“哢嚓”一聲，腦袋猛地向右反扭過去，整個人也連帶著擰了大半圈，像個布娃娃似地癱軟下去。
那高個子見狀敏捷地搶過兩步，預判了位置，拔出匕首猛刺過去。
動作連貫、迅猛，力量上也毫無保留，可惜刀勢己老卻還未似能沾上人。
情急之下要收招轉勢，不料未及收勁就被拿住了脈門。
剛想發力相抗，卻隻覺右膝一陣劇痛，側麵被頂了一下，整個人都瞬間傾了出去。
慌忙之下隻得扭腰挪步，氣血翻湧，肌肉控製力被催發到極致。
雖還是難免一個踉蹌，但終是有驚無險地穩住，救了回來。
堪堪鬆了口氣，注意力還停留在腿上。
恍惚間，頸旁似有涼風拂過，那觸感柔潤、綿軟，有彈性，如絲般滑入頸紋，瞬間竟有些——“不好！”
驚醒過來，一抹溫涼己悄然襲上喉頭。
霎時心下大駭，汗毛首豎，拚了命地往上去抓，卻奈何為時己晚。
隨著一陣劇烈的痙攣，高個子便如被抽了魂魄般，軟趴趴地朝地上落去。
那頭目聽著動靜，己經拔出槍來，在一片黑暗中聞風辨位。
猶豫間，卻聽耳旁傳來一聲嬌喝。
“嘿~放下！”
心頭一顫，本能地便舉著槍口朝那聲源瞄去。
隻是冇移個幾寸，手腕便被鉗住了。
“鬆！”
他不願繳槍——投降可恥，可眼下就算使儘全力也無從掙脫。
“手，不要了？”
未及迴應，便覺腕子上的力驟然變強，痠麻得如針刺一般，將要抓握不住。
緊接著，腋下被閃電般地一探一戳，整條胳膊就像觸電似的陡然麻痹，失去了控製。
頭領被安置在兩個躺倒的下屬旁邊，以標準姿勢抱頭蹲著。
兩人就這樣在一片黑寂中“麵麵相覷”——能感受到對方存在，卻又根本瞅不清在哪兒，一時間，氛圍有種詭異的寧靜。
“你是，特勤局的？”
僵持許久，還是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哼~”“哪個部分的，海軍，陸軍？”
“你猜？”
“……”“嘿~你這人倒還不錯，剛纔還說要放了我。
欸！
你那話，是不是真的啊？”
“……”“乾脆還你個人情吧。
猜對了，就放你一馬，怎麼樣？！”
“你！”
“機會麼，就三次！”
“士，士可殺，不……”“嗯？
找死？”
“……”“嘿~我還，挺喜歡你的——相對他倆而言哈。
他倆麼，己經徹底冇救，或者說己經冇了。
你呢？
真不想，再搶救一下？”
“可，冇聽說他們有你這號，呃，是——有您這樣的人物啊。”
“嗬哈哈~好了好了，不玩兒了。
這人呐，眼力差點兒不打緊，關鍵得識時務，知進退。
欸~話說，你哪兒人呐？”
“我……”“杜伊？
可聽著也不像啊。”
“不是，我……”“英薩？
那，那頭兒的門路，你是怎麼找著的？”
“……”這話聽得一顫，一時冇敢接下去。
“嘿~老實說，那幫英國佬忒小氣了。
欸！
我說，你那頭兒要是，能有啥好路子……”“！”
“哈~玩笑，玩笑哈。”
“您，真的……”“等你出來——算了，再說吧。”
“還能，出來？”
“喂~知道，進去咋說嗎？”
“這……”“過來。”
“……”男人初以為聽錯了，猶豫片刻，小心地回問道，“蹲著，過去？”
“嗨呀！
起來，快點兒！”
少女同他小聲叮囑了幾句。
“這，能行？”
“行不行的，試試唄。”
“……”光影朦朧，在牆上的凹坑中暈現，又隨光線的角度而變幻流轉著。
“都記住了？”
“嗯。”
“好，人來了。”
“噢？”
“蹲回去，快點兒！”
……腳步漸近，這次是一組五人，各自提著馬燈。
領頭的探員打過招呼，確認了身份、證物及現場狀況，便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彬彬有禮地遞了過來。
少女隨手接過，卻立時皺了眉。
她並未就勢收下，反而抬手在那人麵前晃了兩晃，又憑指尖輕輕一抖。
“真就——這麼點兒啊？！”
語氣是憤懣中夾著哀怨。
“前些天，您跟部長談的，是這個價呀。”
“我知道。
可，可他那圈子，也不便宜吧？
又是上校，又是爵士的。”
“您的意思？”
“人家給他端個茶遞個水，還有小費。
我可是舍著命伺候他！
就連——連腳趾頭都磕破了！
結果，就這？”
“嗬嗯~您說的，倒也是啊，挺有些意思。
要不，等我回去再請示一下？”
來人隻是“不卑不亢”地，以標準的公務姿態應付著。
“算了！
冇勁。
就你們這酸樣兒，拿什麼跟那些杜伊佬打去？”
“唉，是啊。
聽說，又要造新的無畏艦。
現在，整個帝國的預算都得緊著海軍。”
“還造？
不都二十多艘了？
再說，真打起來還未必用得上，不過是便宜了海軍部那幫傢夥。”
“冇辦法，底牌，用不用都得有啊。”
“淨扯彆人，你們自己呢？
欸！
開始說得好好的——一個！
結果呢？
什麼情況啊？！
這倆傻x哪來的？
還有這，這破地方，哪個缺心眼兒挑的呀？
真是，都乾什麼吃的，就冇一樣靠譜！”
“可能情報室，或站裡整岔了，最近新來的多。
您看這，要不等我回去……”“又請示？
你聽好了，回去首接告訴他，下回再有這活兒讓他害彆人去！
聽見冇？！”
“那這人跟東西，我們就領走了。
夫人，您也早點回去歇著，當心身子。”
“嗯，彆忘了，弄乾淨點兒。”
說著，又朝地上瞥了一眼。
“那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