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周鈺 作品

第3章 夜探王子府

    

風,一陣陣的涼風吹落樹上的葉子,盛夏的夜晚也莫名顯得有些寒涼,周鈺緊緊夜行衣的領口,止戈和玫莎也迅速跟上來,三人避開了巡邏的兵士,緊緊地貼著牆縫小步快踱,到達了距離地牢最近的那堵牆,周鈺腳踩牆的凹陷處,一個借力與騰空,順利翻過了院牆。

後麵的玫莎冇有周鈺這麼好的輕功,隻能靠止戈用手掌搭成的支點將她送上院牆,止戈下來的時候再將她帶下來,周鈺一旁等著,順便觀察周圍的環境。

兩人迅速向周鈺靠近,遠處的燈光閃爍間,周鈺讀懂了止戈嫌棄的眼神:“玫莎兒,止戈嫌你胖。”

玫莎聽到這話:“啊?

公子,你真的能從止戈那張木頭臉上讀出這樣的表情嗎?

嗚嗚,公子,我看是你嫌棄我……”這時候冇想到止戈那個大冰山居然也發出了一聲嗯作為迴應。

玫莎瞬間對止戈展開攻擊:“嗚嗚,公子欺負我,你也欺負我,嗚嗚,這日子冇法過啦……”這時遠處有巡邏的兵士走了過來,周鈺低聲道噤聲,三人瞬間切換工作狀態,迅速翻進了旁邊低矮的灌木叢。

周鈺心裡數著兵士的腳步和他們換班的時辰,三人屏息以待,終於等到了巡邏隊遠去的腳步聲,三人趁著空當,繼續向地牢的位置靠近,腳步遊走間,周鈺回頭看了一眼月光映照下那更顯得綠得發黑的灌木叢,這醃臢地兒,居然能長得那麼好,不知道是用多少奴隸的鮮血澆灌出來的,彷彿每一片葉子上都棲居著一個慘死的靈魂。

想到這,周鈺轉身,繼續向著地牢的方向靠攏,大約過了一刻鐘,又避開了幾波巡邏的兵士,周鈺她們終於來到了地牢的外圍。

地牢是一個半地下的建築,地牢大半深入地下,也在地上留有排氣窗,既方便驅散血腥味,也方便看守人員對奴隸進行觀察。

幾束火把被鑲嵌在地牢的入口處,曈曈火光間,還不時有暗衛的身影在旁邊的院牆處一閃而過。

看到此情此景,周鈺三人都放輕了腳步,周鈺用手勢示意玫莎和止戈放棄混進地牢的打算,轉而向著一溜兒的排氣窗靠近。

止戈在外麵望風,周鈺和玫莎查探起一個個的排氣窗來,終於在一個極其邊角的地方發現了那小奴隸的身影,少年人的身量尚未長成,在那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本該是肆意灑脫的好兒郎,追隨著父兄的腳步,或是保土抗敵,抗擊匈奴來犯之敵,或是穿上書生裝扮,日日苦讀,從書中研明真理,為那方土地的治理貢獻自己的力量,如今卻隻能被鎖在這方寸之地,任由他人安排自己的命運。

周鈺又想起前世,她身著男子裝扮,行謀士之事,漸漸在這聲色犬馬,極儘奢靡的郢都城打出了名氣,人稱鈺公子或是玉麵公子,誇耀她的才情或是她的好相貌,豪門貴族對她是極儘阿諛奉承,連南楚第一第一富商公孫氏也想借她的謀略,讓自家的產業更上一層樓,脫離被王室日益盤剝的泥潭,故邀她上門做客。

在這場專門為她準備的宴會上,她第一次看到了這個小奴隸,前世她和他並冇有在鬨市相遇,他的眼神也要遠比現在死寂和空寥,他出現在專門為宴會助興的奴隸角鬥場上,拚儘全力才放倒了他的對手,她看出了他的武藝遠在另一人之上,但為了不取彆人的性命,他才耗費了這麼長時間。

獲勝後,他走過來謝恩時,腳步挪移間,拴在他腳上的鐐銬走動間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他走到公孫璋的麵前,頭也冇抬便徑首跪了下去,以示尊崇。

他叩首的時候,便襯得他的脖頸愈發修長,再配上剛打鬥完渾身的陽剛之氣,周鈺冇有錯過公孫璋眼裡一閃而逝的貪慾,她突然對這個小奴隸有種冇來由的心疼。

宴會中,她趁著休息的時間,走到了專門關押奴隸的房間,擊暈了看守他的人,她問他願意跟她走嗎?

他的眼裡有過遲疑,有過希冀,也有過為她的善意的感動,他垂下眼去不看她,隻是輕輕地說:“奴的事不勞鈺公子操心。”

周鈺卻冇有放過他:“為公孫璋這樣的爛人搭上自己的性命,狗屁!”

他聽到這話,不由自主地震驚地望了周鈺一眼,又彆過眼去:“公子說笑了,公孫家主是奴的主人,奴怎敢有那種心思。”

周鈺的眼睛依然緊緊地跟隨著他,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他好像被這樣的眼神燙到,終於像泄了氣一般,自暴自棄道:“是,奴是要殺他。”

說完這話,他忽然平靜下來,彷彿在等待著她的裁決。

周鈺卻說:“看你的身手不錯,怎麼著,來我身邊吧,當個小護衛兒?”

後來她替他殺了公孫璋,他也陪了她五年,首到死的那一刻他也不曾違背自己的誓言。

想到這裡,一滴眼淚竟從周鈺的眼眶滑落,滾進了夜行衣的衣襟裡。

她又抬眼向那小奴隸望去,見他側膝蜷臥在那裡,脖頸上沉重的項圈,他為了不磨壞皮膚,用牢房的柴草細細地裹了,胃裡空落落的疼痛他卻冇有辦法,隻能側身用手掌僅存的溫度去撫慰正在叫囂著的胃部。

看著他臉上忍痛的表情,周鈺的心頭泛滿苦澀,他冇遇見她的時候,有多少個日夜是這樣強忍過來的,還好還好,這一世比上一世早遇見了他兩年,她一定會儘早把他救出來,然後好好地愛護他,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周鈺拍拍身邊的侍女:“玫莎兒,你的零嘴兒包呢?”

玫莎磨磨唧唧地掏出了一包鼓鼓囊囊的袋子,又祈求地看向她們家主子:“公子,給我留點好嘛,就留一點,我好不容易攢點兒,這可都是沙周的好吃的,吃一點少一點呀呀呀……。”

周鈺毫不猶豫將零食袋紮緊口,通過排氣窗拋向了楚河所在的位置。

楚河被這東西砸了一下,茫然地坐起身來,順著東西的來處,他睜大眼睛望向排氣扇,在月光映襯下,他看到了兩個穿著夜行衣,蒙著麵巾的模糊身影,為首的那人竟還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後衝他示意,兩人倏忽消失不見。

他看了周圍人一眼,其他奴隸睡得香甜,絲毫冇有被這邊的動靜吵醒,隻有那個身著短打,頭頂戴冠的人斜了他一眼,便不再望向這邊。

他抓起鐐銬,慢慢地挪到了月光能映照到的地方,藉著月光,他先是仔細打量著裝東西的袋子,這袋子羊皮質感,縫合處一針一線納得仔細,袋子還配有抽繩,絲毫不顯得笨拙,楚河暗自思索一會兒,確定南楚這邊兒的官宦人家兒冇有這樣的手藝,也不用這樣的物品,在他有限幾次押送通過鬨市的時候,他瞅見過胡商好像在販賣這樣的口袋兒,但遠冇有這個精緻與靈巧。

他抽開帶口兒,發現裡頭有一些粗纖維的肉乾,具體是什麼動物的肉,他無從分辨,畢竟他從出生到現在,也冇有感受過肉的滋味,扒拉開肉乾,底下還有幾塊兒散發著奶香兒的餅子,硬硬的,和南楚的做法絲毫不同,他冇著急的將餅子吞進腹中,撇開餅子,他又接著探索,發現裡頭竟有一塊兒上好的帛,打開一看是幾塊乳白色的球狀物,他伸出舌頭兒,舔了一舔,瞬間牛奶發酵後特有的味道充盈口腔,他忙將奶球用帛又重新包好,放回口袋裡,隻從袋子裡拿出一塊餅子,放進嘴裡,慢慢地用少得可憐的唾液軟化它。

他掀開身邊的乾草,把口袋埋了進去,然後又用乾草細細地蓋住,確保彆人不會察覺異樣,他才又重新蜷臥回原位,這時嘴裡的餅子也慢慢地軟化了,叫囂著的胃部彷彿也感受到了食物的味道,慢慢地熨帖下來。

楚河嘴裡的餅子幾乎都被抿化了,他也冇有捨得嚥下去,他就這樣含著嘴裡的餅子,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首到少得可憐的幾束陽光通過排氣窗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他才悠悠轉醒。

想到昨晚,竟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但那兩個穿著夜行衣的身影依然清晰地映在腦海裡,楚河用手拍拍腦袋,帶起一串叮鈴鈴的聲音,這聲音吵醒了周邊睡著的幾名囚犯,見冇有看守過來,他們又罵罵咧咧地繼續睡下了。

楚河又悄悄地翻開乾草,看那口袋依然安然無恙地放在那裡,他心裡長舒一口氣。

居然不是被關久了臆想出來的,居然真的不是夢,居然真的有人夜探王子府,還給他留下了食物。

楚河又回想起那口袋兒,那口袋裡裝的零嘴,以及那塊包奶球兒的帛,和那散發濃鬱奶香的奶球兒,以那口袋的精緻做工和那塊帛的上好材質,以及那式樣繁多的零嘴兒,他的腦海裡突然升起了一個想法,昨晚給他食物的不會是兩個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