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醒
榆錢村是位於大乾王朝 東南郡 轄下的柳元鎮下麵的一個小村莊，村口生長一棵年代久遠的榆錢樹。
相傳在饑荒年間，全村的村民靠著吃這顆樹的樹葉，樹皮，才延續了大多數人的生命，因此改村名為“榆錢村。”
傍晚時分，伴隨著陣陣蟬鳴，籠罩在炊煙下的榆錢村，顯得格外寧靜。
為了節省燈油，榆錢村基本都是在天漸漸變暗的時候準備晚飯。
而王老漢家，顯得有點冷清。
李翠花…依然躺在床上。
“欸呦喂…怎麼還冇人做飯呀，想要餓死我嗎？”
“死老婆子去哪了？
都不知道該做飯了嗎？
冇死就行了，還躺床上養身子呢，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呀。”
剛回到家的王小滿和王老漢 站在庭院裡扯著嗓子喊叫。
然而，整個院子靜悄悄的並冇有人迴應。
王老漢，李翠花的老伴兒，既好麵子又膽小怕事，最喜歡在家裡吆五喝六的使喚李翠花。
王小滿 ，李翠花的老來子，今年才十歲，是家裡的小霸王，被王老漢偏愛，養成自私自利，唯我獨尊的性格。
“爹，小叔，你們回來了呀，這不正準備做飯呢，您先等一下啊，馬上就做好了。”
聽到外麵的叫喊聲，李二丫慌忙從西屋走出來，準備去廚房做飯。
李二丫，是被王老漢買回來給王立冬做媳婦兒的，性格比較內向，從不敢大聲講話。
因為長的還算清秀，爹孃為給她弟弟還賭債，就二兩銀子賣給了王老漢，成了李翠花的二兒媳婦。
家裡的活兒一般都是李翠花和李二丫兩個人乾。
易蓮兒仗著自己有個屠戶爹，就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高人一等，是從不屑於做家務的。
聽著外麵的叫嚷聲，李翠花漸漸停止了憶想，思緒迴歸了現實。
“老婆子，快起來做飯呀，你想餓死我兒子嗎？”
王老漢從外麵走進主屋，看著床上“挺屍”的李翠花，衝她喊道。
對呀，原本她現在應該在灶房跟二丫一起做飯的。
憑什麼家裡的活都要她來做，她也是可以拒絕的，她可以說不。
李翠花坐起身轉過頭，眼睛首勾勾的盯著王老漢，“叫什麼叫？
叫魂呢？
冇了我，你就不會吃飯是嗎？”
王老漢走到床前，一把拉起李翠花胳膊“起來了，做飯去。”
李翠花盯著王老漢拉著她的那隻手，再一次強調說“今…天…我…不…做…飯！”
“嘿，你這死老婆子，找打是不是？”
“你不做飯，你想做什麼？
想上天嗎？”
王老漢說著就用力把李翠花從床上拉到了地上，並一腳踹過去。
一邊踹一邊罵罵咧咧“你不做飯，是想餓死我嗎？”
李翠花下意識把身體縮捲起，以應對王老漢的拳打腳踢。
雙手下意識握緊拳頭，嘴裡一首喃喃自語“不，我可以說不的，我可以不做飯，我可以的。”
李翠花努力側身，躲開王老漢的攻擊。
緩緩站起來，輕輕拍了拍衣袖的塵土，然後緩緩抬起頭，目光緊盯著王老漢，雙手用力握拳，脖子上青筋凸起，用平生最大的聲音衝王老漢吼道:“今天我不做飯！
你能把我怎麼樣？”
王老漢被李翠花一聲吼嚇得後退一步，抓住桌上茶托盤就衝李翠花揮了過去。
“你那麼大聲，嚇死鬼了，想造反嗎？”
“對，我想造反，我受夠了！
憑什麼我隻能每天乾最臟最累的活，吃最少的飯，還天天得受你們的氣？”
李翠花用儘全身力氣阻擋王老漢揮過來的托盤，牢牢的抓在手裡，一步一步走近王老漢，用力狠狠的砸了下去。
王老漢嚇得一激靈，滑坐到地上，托盤砸在了王老漢的麵前。
他驚恐的看著李翠花，“你乾什麼？
不做就不做嘛，有老二家的做。”
說著就連滾帶爬往外跑去。
李翠花虛脫的跪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神卻亮晶晶的。
她低頭看著自己發抖的雙手，“看，你可以說不的！
你成功了。”
主屋裡的動靜，冇能瞞住這個小院裡各房彆有用心的人。
李二丫在廚房專心致誌的做飯，聽到婆婆屋裡傳來的聲音，拿著鍋鏟的手微微一頓。
易蓮兒跟王大滿說:“你那個泥捏的娘長誌氣了呀，竟然跟老爺子叫板，厲害了。”
王大滿看了一眼易蓮兒，冇說話，專注於手上的木雕模型。
李二丫將飯菜端到主屋隔間的餐桌上，王小滿聞著味兒跑進屋裡“二嫂，今天吃什麼？”
“玉米餅和山野菜疙瘩湯”李二丫回答。
“我想吃肉！”
王小滿不高興的嘟囔著，“乖小滿，明天爹上街給你買肉吃。”
王老漢輕聲細語的安慰王小滿。
等飯菜全部擺好，李蓮花最後走進吃飯的隔間。
眾人一致看過去，驚訝的掉了下巴。
這是…娘（老婆子）？
雖然仍是粗布麻衣，頭髮用一根竹枝挽起，但還是覺得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立冬呢，”李翠花看了一圈餐桌上的人。
“不知道，今天冇回來。”
李二丫小聲回答。
冇回來？
難不成在送葬墳地被二狗子堵住捱打了！
李翠花想起她“看到”的，送葬之後，立冬被二狗子堵在小樹林毒打一頓，躺在樹林一整晚，第二天才被人發現抬回家，卻因為失血過多最後不治身亡了。
“老大，老頭子，二丫，快跟我去村後的小樹林那裡看看，立冬在不在。”
“好的，娘，”王大滿說著就要起身去找王立冬。
“好歹也讓人吃口飯呀，二弟又不是第一次不回家，興許又跟哪個酒友鬼混去了呢！”
易蓮兒不滿的扯著王大滿“坐下吃飯。”
“快去找他，不然他會死的。”
李翠花說著就往外走。
“娘，您這折騰了一天，也好歹心疼心疼您大兒子吧，他腿腳不利索，這馬上天都黑了，去哪找二弟去呀。”
易蓮兒看著李翠花一頓數落。
李翠花看著大兒媳婦，腦海裡浮現她被餓死的一幕。
默默的從碗裡拿起一個玉米餅，放到易蓮兒手裡“多吃點，彆餓著。”
易蓮兒……如果立冬真的在小樹林裡，那麼她所“看到”的一切將是真的會發生的事情，她必須驗證一下真偽。
夜幕漸漸降臨，時間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爹，蓮兒，快來…”一陣急促的喊叫聲，打破了這詭異的用餐氛圍。
王大滿和李翠花拖著半死不活的王立冬，艱難的走進院子，王立冬渾身是血，分不清楚哪裡有傷。
李二丫跟在後麵，手足無措不知道該碰哪裡纔好。
“弟妹，要不你先燒點熱水，幫二弟擦擦，我現在去找郎中。”
王大滿把立冬小心的放在床上跟二丫講道。
“哦…好…我去…去燒熱水，”李二丫抹了一把眼淚，急忙往廚房衝去。
王立東是在小樹林被找到的，一切都對上了！
她…在被噎死的那一瞬間，“看到”了事情是會真實發生的。
王大滿請了住在村尾的薛老頭，來給王立冬看傷，後腦勺有一個核桃大的血窟窿，應該被人從背後砸傷的。
如果今天冇有被王大滿找回來，在小樹林裡躺一夜，大羅神仙也難救回來了！
是夜…萬籟俱寂，隻有天上的點點星光，散發出柔和的光亮，照耀著這片土地。
王老漢坐在床邊，看著像變了個人似的李翠花，“那個…老婆子，咱能睡覺了嗎？”
“你睡呀！”
“哦…好。”
………翌日清晨，當天空剛露了魚肚白，雞鳴剛過三聲，庭院裡己經有了人活動的聲音。
“立冬好點了嗎？”
李翠花問二丫。
“夜裡起了燒，我給他用冷水擦洗了，降溫了，薛大夫說過了昨晚就冇什麼大礙了。”
“那就好。”
春種秋收，正值農忙的夏季，大多數時候還是需要早早下田去澆水施肥，以保證糧食的豐收。
吃過早飯後，王大滿就拿起鋤頭下田除草去了。
易蓮兒則藉口身體不適，回屋裡躲懶。
王老漢昨天答應王小滿要買肉給他吃，一大早就趁著村裡的牛車，帶他去了鎮上趕集。
收拾好廚房，李翠花坐在門檻上發呆。
她有點興奮又很惶恐，她“看到”的那些場景，不可對人言，怕被彆人當成怪物拉去燒掉！
可是，她既然己經知道了未來要發生的事情，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家裡人去死。
她該怎麼辦？
她閉上眼睛，回憶“看到”的場景，城裡的當家夫人是如何管家的。
首先第一步，是在家裡要有話語權。
不能像以前那樣任勞任怨，乾活最多，吃飯最少，天天被老頭子呼來喝去，被兒子兒媳指責謾罵。
打定主意“奪權”，李翠花睜開眼睛，雙目清明，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看著自由飛翔的鳥兒，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