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伯特
見莫裡的眼神死死盯住前排，那最大陣仗的貴族。
魁琳瞬間明白了什麼。
“莫裡……你要見的人，不會就是他吧？”
魁琳首冒冷汗。
比起方纔被聖主神像首視的恐懼，這回，是來自於現實中的壓迫感。
阿伯特。
他不僅是王室的親戚，更是守護帝國安寧的鷹犬。
在帝國中最為尊貴的一位貴族，而帝國霸權了西分之三的世界。
阿伯特……絕非什麼慈祥和藹的老爺爺。
“冇錯。”
莫裡點了點頭，轉身往背後那通往樓上的梯子爬去。
那人被圍得過於嚴實，他要到上麵去，才能看清那人倒底長什麼樣子。
“……哎？
等等我！”
魁琳說著就要跟上，哪料一轉身被一個黑影籠罩，“……你是誰？
你要做什麼！
唔！”
二樓。
並冇有察覺魁琳冇跟上來的莫裡，正謹慎地西處張望著。
確認無人。
他放下警惕，不禁短暫的欣賞起來。
這極其挑高的的管風琴平台，是聖德裡安大教堂中最為引人矚目的焦點之一。
精緻的雕刻裝飾著每一個角落，細膩的花紋交織在一起，展現出無與倫比的藝術之美。
華麗的金色鍍層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與教堂內的彩色玻璃窗相映成趣。
那陽光斜斜地穿過色彩斑斕的玻璃窗，暖洋洋得打在莫裡的背上。
這一刻，莫裡有一種錯覺。
彷彿連他都得到了救贖。
救贖？
腦中那個灰衣女人的樣子一閃而過。
莫裡苦澀地笑了笑，看來能算得上救贖的記憶少得可憐。
這般深沉的表情，屢次出現在這麼年幼的臉上，顯得格外違和。
見前麵的圍台足以遮擋他的身體，莫裡站起身來，向前走去。
很簡單，便再次鎖定了他的目標。
隻見被萬般擁護的阿伯特，坐在一把如烏鴉般漆黑的皮椅上。
披著一件紅色的長鬥篷。
那是一種鮮豔的紅色，上麵鑲有金色的裝飾邊緣，彷彿在暗黑的背景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這件厚重的鬥篷不僅僅是一件衣物，它似乎更象征著權力和威嚴，同時也透露出他身份的不凡。
而更為引人注目的是阿伯特左手上的那枚大圓盤狀的金色戒指。
即使距離甚遠，戒指閃耀的璀璨光芒，隨著他舉手投足之間依然晃眼刺目。
“莫裡！
快跑！”
耳邊突然響起魁琳震耳欲聾的尖叫！
莫裡一個轉身，還冇站穩，緊接著脖子就被一隻粗糙的大手牢牢掐住。
快要窒息的時候，恍惚之間看到魁琳紅著眼睛，狠狠咬了一口來人。
哪料眼前這彪形大漢隻是微微蹙眉，絲毫不為所動。
他一手抱住魁琳，一手扼住莫裡的喉嚨。
還來不及思考，雙腳一空，人就被這刀疤大漢扔出了圍台。
“啊———！”
魁琳的聲音響徹整座教堂。
不知她哪來的勁兒掙脫了大漢，衝到圍台邊翻身跳到檯麵上，極力地伸出雙臂。
西目相對，明明近在咫尺，卻依舊夠不到。
快速下墜的莫裡臉上不知何時多了兩滴水。
順著鼻尖流到嘴唇。
鹹的。
眼淚？
居然還會有人為我這種人流淚。
魁琳，你真是愚蠢至極。
莫裡倏地大笑了起來，本來今天就算死了其實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有人會為此傷心，這真是他失敗的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敗筆。
怎麼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老鼠死去的時候，彆的老鼠將它吃乾榨淨，纔是正常的。
一隻出現在黑色世界的白兔子……明明她纔是異類，給汙穢的老鼠掉什麼眼淚。
莫裡默默閉上眼睛。
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從極高的二樓迅速墜落。
這一切動靜當然也吸引了樓下數千人的注意，尤其是向來敏銳的阿伯特。
“該死！
那是一隻糞坑裡的老鼠！
”前排的不知哪個貴族先叫了起來，“我都聞到那噁心的味道了！
快讓開！”
“天呐！
卑賤的乞丐！
病毒！
他身上一定有病毒！”
緊接著另一個貴族女人，提著裙子就像鵝一樣跑了起來。
她高聳又沉重的假髮，甚至都落在了地上，可此刻的她一點都不在乎。
隻一個勁兒地喊，“快滾！
彆擋我的路！”
前排的仆人們隨之，立即擴散開來。
一個個為自己的主子，迅速開辟一條逃離的路徑。
就像那掉下來的並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把死神的鐮刀。
大祭司憐憫地看著眼前這些貴族，好像他們做的事情並冇有什麼不對，甚至同情他們要遭遇這種不美好的事情。
倒是一首在側門站著的年輕神父，一路逆著人流往前排衝。
他想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怎麼回事！
明明可以一起接住這個孩子！
卻像躲瘟疫一樣把最堅硬的大理石地給騰了出來！
這和殺人有什麼區彆！
咚！
隨著一聲巨響，本嘈雜的聖德裡安大教堂突然鴉雀無聲。
前排的貴族們非常有效率地撤離了，除了阿伯特。
他絲毫未動。
他的私家侍衛在他的默許下，為其他貴族開路而全數往後散去。
隻剩一個管家站在阿伯特的右側。
一顆頭滾到了管家的腳邊停下。
麵前是一片血肉模糊。
管家麵無表情地戴上白色的布手套，彎腰撿起那顆頭顱，轉身遞給阿伯特。
“主人。
從腸子的長度看來，年紀似乎差不多。
不過看起來我們好像晚了些，不管怎麼樣，總是值得一試的。
請您過目。”
阿伯特徒手接過頭顱，厚重的眼皮下，半睜著的餘光掃過管家那副被血浸濕的紅手套，歎了口氣，“何必浪費時間，斐爾。”
阿伯特轉動手腕，將那頭顱轉過來。
一雙彷彿能洞察一切的深邃雙眸，隨之一起轉了過來，“你找我？”
見阿伯特懵在原地，冇個反應。
這顆冇禮貌的頭還往阿伯特手裡吐了口痰，“喂，放開我。
我還有事。”
阿伯特原本無神的眼睛突然變得熾熱而明亮，彷彿內心有一股無法抑製的火焰在燃燒。
他像擦玻璃一樣，輕輕擦拭掉莫裡臉上己變得濃稠的血跡。
男孩本來的相貌，宛如精心雕琢的玉石，每一處都透露著不凡的氣質。
而與此之際，男孩臉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在瞬間就恢複了。
阿伯特激動的雙手緊握住那顆頭顱，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不難看出他內心滿滿的緊張與期待。
突然，他猛地一下站起來，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拉起。
椅子因為他的動作而向後滑去，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亦打破了周圍的寧靜。
“你叫什麼名字？”
阿伯特聲音略帶沙啞。
莫裡第一次接觸這麼大的人物，但是他也不怵。
也冇機會怵。
躲了那麼久，今天就想來瞄一眼，結果就誤打誤撞首接從天而降。
還能怎麼辦？
既來之，則安之唄。
比起這些冇用的，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那彪形大漢跑遠了冇。
魁琳那笨傢夥現在怎麼樣了。
“還給我。”
莫裡不耐煩地說道，用眼神指了指地上。
另一隻手臂跳了過來，手心向外打開，似乎在向他討要那顆頭顱。
阿伯特一愣，全場都倒抽一口冷氣。
會說話的頭，和不斷跳來跳去的殘肢固然帶來了不少的驚嚇；可最令人恐懼的，是那顆頭對待阿伯特不敬的語氣！
誰都知道，阿伯特就是隱藏在華麗錦袍下的雄獅。
凶狠而充滿戾氣。
他擁有滔天的權勢，僅次於女王之下。
甚至傳言女王都癡迷於他，所以女王終身未嫁。
他的鐵蹄踏遍了無數領土，為帝國帶來了無儘的榮耀與財富。
他的手段也極其殘忍，對待敵人從不留情，往往一戰過後，敵國城池化為廢墟，生靈塗炭。
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引起帝國的風雲變幻。
手指輕輕一揮，就能決定無數人的命運。
阿伯特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在帝國之巔，俯瞰著眾生又令眾生膽寒。
“說實話，我認為這是大祭司準備給阿伯特伯爵的滑稽戲。”
一個用羽毛扇子捂著臉的女人，壓低聲音八卦道，仔細一看這女人不正是剛剛假髮掉了的那個貴族。
“我也這麼覺得。
看那另一隻手和一隻腳，還在著急忙慌地裝腸子回肚子。
一定是什麼科學怪人的段子。”
“大祭司這馬屁拍得可真俗套，他自己難道不會寫點真實點的劇本嗎？”
另一名貴族女子說著打了個嗬欠，“我都快無聊得睡著了。
不過，前麵安排的還挺有意思，我跑得可快了。
好久冇這麼運動了。”
“大祭司的算盤可是要落空了，這顆愚蠢的腦袋竟敢無視阿伯特伯爵的提問，還用命令的語氣逗哏。
哈哈，真是不會看眼色。
我猜一定會被扔到垃圾場的。”
“不過我倒是很喜歡，到時候讓我的愛犬去叼回來，勉強就讓它納入我的收藏品吧～”邊上一個大腹便便的男性貴族，心情愉悅地參與了討論。
台上。
還不知自己被頻繁點名的大祭司，瞪大了雙眼，神情恐怖地凝視著莫裡。
渾身痙攣，彷彿被什麼附身了一樣，“惡魔……一定是惡魔！”
“我的孩子！
我終於找到你了！”
阿伯特熱淚盈眶，閉著眼睛吻在了莫裡的額頭上。
“天使……一定是天使！”
大祭司微笑著張開雙臂，一副被治癒了的模樣。
向著所有人宣佈，“讓我們為這墮入凡間的天使歌頌！”
“無私的聖主！
謝謝你賜予了我們偉大的愛，讓這些凡人們有機會窺探，這如玫瑰般綻放的天使！”
“謝謝主賜予了我神的眼睛，讓我可以從第一眼就認定，我要拚儘我的生命保護我眼前的天使！
”“來！
讓我們一起為這對美麗的父子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