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溫懷玉從不否認，沈迢安在各方麵都出類拔萃。
公子世無二，冠蓋滿京華。
如果她不曾和沈迢安做過一世夫妻，或許，她真的會有一刻的失神，陷入他的溫柔裡。
可惜，冇有如果。
無論重活多少世，沈迢安生而就是來做官的，他會封侯拜相、光耀沈氏門楣、治國平天下。
而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
山風微動。
花豹死後，四野的鳥雀終於活躍起來。
風聲中，傳來鳥雀的歡快鳴叫聲。
溫懷玉往後退了兩台石階，朝沈迢安鄭重行了一禮：“今日，多謝沈伴讀相救。
救命之恩，我會稟明皇上與父母。
他日，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沈迢安眸光閃了閃。
片刻後，他極為清潤地笑了：“郡主的禮，在下受了。方纔射下花豹，實屬分內之事，算不得救命之恩。
回頭若皇上問起，還要勞請郡主和在場諸位，為在下說幾句好話，讓皇上輕些懲罰。”
溫懷玉眉心跳動。
沈迢安問：“可好？”
溫懷玉點頭：“……好。”
她彆開目光，不再去看沈迢安的臉。
下山的路上，沈迢安拎著弓箭，步伐沉穩地走在前方，時不時看一眼四周，以免還有彆的野獸。
柳浮雲湊到溫懷玉耳邊：“沈伴讀不僅人長得好看，箭術也好厲害，有他在，實在是太有安全感了。”
溫懷玉勉強笑了一下。
見她臉色不怎麼好，柳浮雲不再多言。
下山途中，有上百護衛持弓箭或長劍，匆忙上山巡視。
山下，早已候了不少人。
仁帝聽聞獵場裡的野豹翻越高牆逃出來，驚著不少女眷，當即帶人來紅楓山。
此時，山腳處一片啜泣聲。
溫懷玉一行人下山時，就見年輕女眷們已經戴上帷帽或冪籬，在家人的陪伴下，排隊等候問診。
仁帝沉著臉，正側頭和長公主說什麼。
長公主神色凝重又焦急，時不時抬頭往山上石階看去……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是沈伴讀！”
沈迢安走在前方，在最後一塊石階處，將弓箭遞給護衛後，和仁帝請罪：“微臣巡視不力，導致野豹驚擾長公主和眾多女眷，請皇上降罪。”
他躬身而立，垂下的月白衣袖上，血跡鮮紅。
仁帝抬眸。
溫懷玉和柳浮雲，正帶著隨侍過來。
兩人的華服因在山間逃命而顯得略有淩亂，此時皆未遮麵，一人灼灼若芍藥，一人俏麗如粉菊。
眉間血痕，像是暈染開的花鈿，更為溫懷玉添了幾分穠豔。
一時，眾人噤聲。
見女兒眉心染血，長公主目露擔憂。
溫懷玉看了母親一眼，走至仁帝麵前：“阿玉見過皇上，母親。”
“可受傷了？”
仁帝看著兩人。
一個是他親生的外甥女，一個是掌管二十萬兵權的將軍之女，無論傷了哪個，都是大事一樁。
溫懷玉微欠身：“回稟皇上，幸得沈伴讀及時出手相救，射下撲過來的野豹，阿玉與浮雲才未受傷。”
“回稟皇上，臣女也無事。”柳浮雲道。
仁帝看了眼溫懷玉眉心血，又看了眼沈迢安衣袖上的血跡，心中有了數。
他開口道：“沈伴讀，起來吧。”
“謝皇上。”
沈迢安端方地行了一禮，眸色溫和地站在原地。
仁帝問：“進獵場的人，還未叫出來麼？”
隨侍小心翼翼：“啟稟皇上，獵場的山連綿幾十裡，公子們騎馬進去，大抵跑了很遠，還得再等上片刻。”
仁帝臉沉得厲害：“刑部尚書，你帶人守在門口，出來一個，記一個名，務必把名單記全。
回頭，將這些人全帶來蒼乾宮見朕。”
刑部尚書應聲：“臣領命！”
見現場一片混亂，尤其剛聽著幾百個女眷哭了一場，仁帝頭疼得厲害。
他冷淡道：“各家將各家的女眷領回去，待太醫診治後，該喝藥喝藥，該休息休息。
長公主將阿玉和浮雲帶上，隨朕回蒼乾宮，侍從也一併跟上。
另，沈伴讀也去。”
……
蒼乾宮。
仁帝一回宮，宮中人大氣都不敢出。
賜座之後，太醫被叫進門來，分彆給溫懷玉和柳浮雲把脈。
“如何？”仁帝問。
太醫收好搭在溫懷玉腕上的手帕，欲言又止：“回稟皇上，郡主並無大礙，隻是……”
“隻是什麼？”仁帝擰眉。
太醫皺眉，對上溫懷玉平靜如水的眸子。
他心道：怪了。
太醫嘀咕了一聲：“啟稟皇上，啟稟長公主，臨川郡主氣結於胸，久鬱不解……
若不及時疏導，隻怕於身體大不利。”
長公主愕然地看向女兒：“阿玉？”
就連仁帝，眸光也動了動。
沈迢安抬眼，狹長眸子微不可見地眯了一瞬。
“阿玉，你冇事吧？”柳浮雲擔憂地小聲問。
麵對眾人的目光，溫懷玉神色依舊平靜：“太醫言重了，阿玉並未覺得不適。”
“等你察覺不適，便晚了。”長公主站起身來：“皇上，容我帶阿玉先回問星宮……”
話音還未落下，殿外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小太監在殿外傳話：“啟稟皇上，刑部尚書帶著進山的公子們來請罪了。”
仁帝神色不明，看向長公主：“先坐下。”又對著殿外道：“讓他們進來。”
殿門大開。
二三十個年輕公子，自殿外湧入。
燕賀行、燕攜葉皆在其中。
仁帝冷冷看去，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七皇子燕弘暄。
燕弘暄大步走過來，跪在地上：“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皇子都跪了，其他少年隻好跟著跪下。
烏泱泱的腦袋，一個比一個垂得低，生怕不小心腦袋就冇了……
偏偏，燕賀行探身往這邊看來。
眼神，焦急而又擔憂地落在溫懷玉身上。
“在看什麼？”
仁帝望著燕賀行，聲音和表情都冇什麼情緒，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燕賀行冇敢吭聲，低下頭去。
仁帝眼神掃過殿中央跪著的公子們：“今日進獵場，是誰帶頭的？”
冇人吭聲。
大殿中，迴盪著冷冽的聲音：“回答朕。”
滿殿公子抖了抖。
“回皇上，是我……”
燕攜葉舉手。
“是我！”
燕賀行截住燕攜葉，跪得直挺：“今日，是我帶頭跑在最前麵，追趕一隻火狐。
大家為了幫我追，忽略了野豹翻牆而出。”
殿中氣氛瞬間冷凝。
“很好。”仁帝冷笑了一聲：“你可知，因為你們的一場玩鬨，臨川郡主差點就命喪花豹爪下？”
燕賀行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