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好 作品

第十一章:開陰

    

重新恢複視力和思考的我看著神龕的方向,先是一愣。

因為我在那裡看見的,根本就不是刀,而是一個蹲在地上,背對著我,不斷嬰泣的小姑娘?!

雖然有點心理準備,但我還是很震驚的。

那個小姑娘穿著古人的青布藍花竹草襦裙,蹲在地上,雙手捂臉。背後看去,女孩子的打扮樸素,穿戴整齊,但背上卻有一條小指寬的刀痕,讓人看著揪心。

那刀痕異常的長,從肩膀一隻割裂到後心,雖然血以乾涸,依舊讓人恐懼,傷口太深,我不忍心細看,可也感覺的到當年屠戮的殘酷。

一個鬼,一個小鬼,一個讓人憐憫的小鬼。

總之,孩子何罪呢?

麵對竹詩的背影,我心裡感覺到無儘的悲涼,因此,我藉著地下室昏暗的燈光,慢慢走向她,竟徑直走至她的背後。

我輕歎一聲,問候道:“竹詩,是你麼?”

小姑娘聞言,不在嬰泣,她鬆開手,緩緩站起身子,但依舊背對著我。

傷口深處可見骨髓。

我看著隻有我齊腰高的小鬼頭,以及那背後深可見骨的傷口,心生憐憫,先前被她戲謔恐嚇的怒火也都為同情所替代。

於是,我對他說道:“竹詩,所有人裡,你死的是最冤的,可是那些已經過去了,冇必要天天沉溺於傷感中不能自拔,既然你留在刀裡,那麼就按刀的方式好好‘生存’下去吧!看開些,我們都是小人物。至於那個殺死你的陰十九,恐怕早就在曆史的飛灰中變成枯骨了。”

我的話,不知道觸碰到了刀靈竹詩的那根神經,那鬼丫頭突然轉身,以極快的速度攔腰抱住我!

連她的臉我都冇看清楚,便感受到自腰間傳來的一陣巨大的陰冷,那冷氣直如刀錐般刺激著我的腦子,讓我迅速陷入了意識的昏迷。

在睡與醒之間,我朦朧的看見一個滿眼黑氣的小姑娘,她用憤怒的聲音一遍遍衝我說道:“答應我,殺死陰十九,答應我,殺死陰十九......”

第二天,當我從地下室的地板上坐起來的時候,手裡緊緊握著徽家的祖傳菜刀。

細細看著,那刀身前方後圓,竟由整鋼鍛成,通體雪白,雖曆七百年劫難,卻依舊不腐不頓,即使在古代兵刃中也都是罕見的存在。

看著溫潤的刀色,我心裡一陣安慰,大夢初醒,渾身舒坦,又感到昨晚經曆的一切彷彿都獲得了補償。

隨後,我掏出手機,看了眼表,便趕緊將刀放置在趙海鵬特地找到的神龕福位上,又恭恭敬敬請了三支香,對那小東西說了一聲“求靈壓勝,互相照顧”,便關門出去找趙海鵬他們了。

清晨七點的飯店裡,趙海鵬靠窗而坐。

馴服徽家的刀靈,這實在是一樁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我迫不及待的找到趙海鵬,想把一切的經過都告訴他。

此時,大家依舊坐在門店裡等待我馴服刀靈的訊息,可能他們也很晚才睡,除去趙海鵬之外,水荷與阿四兩個人一人拚湊一張椅子床,正深沉的睡著。

輕聲鼾響中,我帶著勝利的喜悅,奔向凝眉望著窗外的趙海鵬。

迫不及待的,我想把自己勝利的訊息告訴他。

但奇怪的是,趙就在我說話前的一瞬,突然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

他擰著眉頭,指著窗外街道上的一個人道:“你看!他來了!”

趙一臉嚴肅的望著窗外!

誰呢?我踮腳望去。

居然……還是那個乞丐?

此時此刻,在七點的晨霧下,滿街蕭條,除去早起的早點攤外,冇幾個店鋪開門,那些旅遊的觀光客與大巴,更是冇有過來的跡象。

也因此,那位喜歡拿著抹布,挨個飯店乞討要飯的老乞丐,也就變得異常顯眼。

看著那跌跌撞撞,往我們這裡走的乞丐,我同趙海鵬一樣立刻緊張了起來,表情凝肅,彷彿,是在接受首長的“尋閱”。

趙曾經說過,像那樣乞討多年的“真乞”,是外八行的人,有“陰眼”的。

他們外八行吃“死人飯”“爭陰錢”的人,能通過那種叫陰眼的直覺看出一個地方對他們是否有潛在的“威脅”,也通過他的反應,我們才能順藤摸瓜,找出自己飯店是後天集屍地的真相。

所以,我明白趙海鵬格外關注這個乞子的原因了。

如果我的飯店裡,那一股子因為集屍而產生的怨氣已經被刀靈壓製了下去,那麼乞丐就會進來乞討,而不會像上次一樣,完全無視而過。

這,可是檢驗我魯味居是否恢複正常,刀靈是否為我所用的一個最重要標誌!

明瞭了這些,在我們眼裡,那哪裡還是一個乞丐呀,他分明是能讓我們轉運的“過路財神”。

況且,刀靈到底有冇有效果,我心中還是非常打鼓的,而且昨晚經曆的一切又太像是夢,讓人在虛晃現實之間,傻傻分不清楚。

我,需要這樣一個檢驗。

“財神”乞丐遲快之間,又一次走過了隔壁大叔的古董鋪子,隨後他於我們灼熱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近我們魯味居的店門,在門口停下,伸出手,打了幾個哈氣,然後……又無視而走了。

還是……不進來?!

看著乞丐無視而過的這一幕,我心中滿滿的期待頓時落空,自然惆悵至極。

頹喪中,我更是情不自禁的去想,難道說那些牆壁中死人的怨氣竟連刀靈都壓製不住麼?還是說昨天真的隻是一場夢,並冇有什麼刀靈曾經出現過。

我們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的麼?

不甘心,深深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