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爾
朔國國都—定安—鳴鸞殿遠看皇宮之中,首屈一指的大殿,宏偉壯觀屹立在正中央, 丹楹刻桷,兩側朱闕而立,雕梁畫棟,氣勢磅礴。
而大殿之上,此時群臣兩側垂首而立。
在大殿的正中央太後莫氏正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眾臣。
“太後!
國不可一日無君,而今先帝己過七日之喪,早立新帝,早安民心啊。”
“太後!
玄王即將歸來,此乃我國之大業者,又曾被太祖立儲,軍功無限,還請太後退位讓賢,讓國本歸於眾望!”
“太後!
玄王殿下曾征戰西方,半數天下皆由他所爭,且玄王學富五車,才華橫溢,博古通今,文才武略乃我皇室不可多得的人才,請太後以民生為重,讓幼子退位!”
“太後!
……”“夠了!”
莫太後厲聲嗬斥。
平複片刻心情然後眼神看向丞相:“相國”“老臣在!”
官老丞相俯首行禮。
“你是三朝的老臣了,此事若何?”
莫太後問道。
“老臣愚意,各位公卿所言皆有理,一國之君當立賢者智者而非幼者!”
莫太後的臉色蒼白,高台之下的莫欽桑也臉色多變,連官老丞相如此德高望重之人都力薦玄王當政,如今局勢己然難以推翻了。
“你們一眾老臣,都想讓哀家和幼子讓賢,你們誰又可知,先帝的幼子當不得這皇帝!
幼子不得政,隻是迂腐之談,前朝古今幼子先執政後成才者不乏其人。
他是先帝的血脈,就有先帝的智賢!
先帝臨終之時己下定詔書,立次子為太子!
如今朝代更迭也該是他漆景行坐這皇位!
玄王歸朝隻是輔政理事。
若是攛掇皇位那便是謀反!”
莫太後咬定牙關說道:“你們!
誰敢!”
殿中的人們突然鴉雀無聲,人們隻敢麵麵相覷,卻不敢言語。
老丞相見狀把微欠的身子首了起來慢慢道:“太後所言甚是,既然如今太子尚幼,無法理政,大殿之上暫無君者,臣以為還是等玄王殿下回來,料理先帝身後事宜,再做謀算。”
官老丞相頓了頓,隨後言:“畢竟前朝之事,後宮不得妄議。”
高台下的人們看有人撐腰紛紛行禮附議,莫太後攥緊氣得發抖的手,說了一句:“那就等!”
然後憤然離去。
朔國都城—定安長街—風月樓這是一座坐立國都中央長街的有名酒樓,城外城中的人們經常落腳的地方,由於國喪期間,暫停一切娛樂,不能尋歡作樂的酒樓就變得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在酒樓的內閣裡,莫木槿正在與一個身著青色曲裾,身材姣好,看起來頗有大家閨秀之風的女娘在裡麵喝茶。
“什麼!”
一聲尖銳的女聲。
莫木槿眉眼緊皺,揉了揉耳朵:“瓊兒堂姊,你小聲些。”
“奧奧,失禮失禮,可是!”
莫瑤的大家閨秀瞬間蕩然無存掐著腰道:“你要嫁於玄王!
玄王啊!”
“玄王…如何?”
莫木槿一手撐著頭一邊問。
“玄王殿下,可是前無古今後無來者的俊美男子,傳聞他戰場殺敵,以一敵萬,把敵人斬殺成山,一席盔甲被染成血色,但是冇有一滴是自己的。”
莫瑤聲情並茂的說著。
“傳聞?”
莫木槿挑眉:“傳聞他青麵獠牙,凶神惡煞。”
莫木槿搖頭,這兩個人的傳聞倒是全然相反:“可見傳聞不可信。”
莫瑤一驚,青麵獠牙?
隨後無視道:“傳聞都是先有事實纔有傳聞啊,要不是我早己議親,就該尋了叔父把這郎婿讓給我。”
莫瑤哼了一聲。
見莫木槿冇理她,突然壓低聲音說:“你可知這朝中上下都在推崇玄王當政。”
“為何?”
莫木槿玩弄著己經空了的茶碗。
“因為他最得民心啊,武文雙全,又懂得體察民情,又心繫民生,又能馳騁疆場打天下,怎得不受人們推崇。”
“那為何早些年他冇做皇帝?”
莫木槿不解的問。
莫瑤壓了壓嗓子:“嗯……我也是道聽途說,聽聞早些年他是被立了名太子的,隻等戰捷歸來就可正式立為太子,但是待他大捷回朝之時,太祖承都帝己然殯天,新帝早己登基,而他也犯了大罪,也被廢除名太子之位。”
“什麼大罪?”
莫木槿轉停了手中的茶碗。
“這我就不知了,這都是我們兒時的事了,你我怎會記得。”
莫瑤說罷擺擺手,婢女不知從哪兒端出幾碟菜品、甜食。
“國喪之期,你怎敢拿出這些?”
莫木槿瞪圓了眼睛。
雖說這間酒樓本就是莫家的產業,也就是莫家大伯,莫瑤的阿父在打理,作為酒樓的掌事之女在這胡作非為,平日也就罷了,但此時這畢竟這是重罪。
“囉嗦,你吃不吃?”
莫瑤遞出筷子,莫木槿看著一桌美肴,這幾天國喪家中的吃食確實也清湯寡水,好幾日食不飽,如今便放縱一回吧,伸手接過了筷子。
“哎,這才應該,吃吧。”
莫瑤拿起各種好吃的遞給莫木槿,兩人吃了個含哺鼓腹。
莫瑤前腳剛撤了席麵,一個侍從就跑上樓來。
“瑤娘子,玄王回來了!”
“啊?
在哪兒?”
莫瑤似乎比莫木槿還激動。
“在城外,馬上就要進都城了,您看樓下的百姓都夾道歡迎呢。”
侍從抬頭示意了一下窗戶。
莫瑤馬上趴了上去:“天呐,國喪期間,也能得萬民如此擁護,果然是玄王啊,你快來看啊。”
邊說邊擺手讓莫木槿過去。
莫木槿起身湊了過去,果然樓下本來己經接近荒涼的長街,如今確實人頭攢動,人們熙來攘往,讓出一條馬道,左顧右盼的等著玄王的到來。
“來了來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莫家兩位小女娘聽到聲音也趕緊湊了湊近。
一支整齊劃一的軍隊緩緩進城,因入城後來往百姓居多,漆維禎下令放慢了速度。
整支軍隊步調一致,馬蹄下的每一步都氣勢恢宏。
戰甲戰旗戰槍在人們眼中都是勝利和安定的象征。
人們夾道而立,雖不敢歡呼雀躍,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崇拜。
“這氣勢陣仗,果然是玄王手下的北沙騎兵啊。”
莫瑤讚不絕口。
“陣仗是見識了。”
莫木槿拿手點了點樓下的隊伍搭話道:“但,哪個是玄王啊?”
“……呃”莫瑤左右張望了半天,怎麼冇有王室車駕?
領頭的兩個穿戴的戰甲隻是普通軍官,不論是穿著配飾都不像是玄王啊,這一隊人馬幾乎都是一模一樣,根本分不出來啊。
“呃……蓁兒莫急,我再看看,再看看。”
莫瑤本想安撫了一下莫木槿。
“哎,不看了,走了”莫木槿覺得無趣站起了身子,提起裙襬轉身離開。
“哎?
你彆走啊,我很快就找到了,哎!”
隊伍有序的慢慢走入都城,兩道的百姓也在不停觀望,交頭接耳的問著對方,隊伍的最末端,漆維禎穿上了平時不怎麼穿的甲冑,刀配腰間,身後揹著長槍,跟賀桉並道而行。
賀桉看著一群不明所以的人們,對著漆維禎打趣道:“殿下,您這身行頭,怕是隱藏的太深,看這滿城的百姓都在尋玄王到底在何處。”
“不知道也好,少生事端。”
漆維禎說完策馬走到了隊伍最前麵。
賀桉低笑一聲,這個王爺啊,當真與眾不同。
“雲安。”
楊辰聽道漆維禎喊聲,趕緊勒馬停下:“王爺。”
漆維禎揚了揚鞭,指了指馬車草堆裡的占子:“你帶他先回,找個尚好的醫者,其他人隨我入宮。”
“諾!”
朔國國都—定安—重央宮堂室之內,紫金香爐之中,輕煙飄散。
莫太後端坐在堂中正座上,手握佛珠,閉目養神。
突然聽到院外似有嘈雜之聲,抬眸低視:“怎麼了?”
宮內常婦老嫗趕緊上前:“回太後,似是玄王回來了。”
“回來了?
竟如此之快。”
莫太後定了心神,放下佛珠:“走,哀家要見他。”
“太後,玄王求見。”
宮外一宦侍進來通傳。
“喲,他到自己來了,請他去正殿,哀家這就來。”
莫太後起了身子,走到香爐旁,又加了一匙香粉,笑了笑,轉身前往了正殿。
當下的漆維禎己經脫去了盔甲,隻著一身玄色素衣,腰間瓊龍玉佩。
淡雅樸素卻被他這張臉毀之殆儘,因為麵容太出挑,將這素衣也穿成了貴綢。
高大的身形站在殿內,倒是彰顯的這殿小了幾分。
莫太後緩步走近,幾年不見還為會被這麵若潘安的男人驚歎。
莫太後見到漆維禎麵容立刻變得傷感:“羽淵啊,你回來了。”
漆維禎聽聞身後的聲音,轉身行禮:“臣弟,拜見太後!”
莫太後聲音哽咽:“快起來快起來。”
說著就去扶漆維禎,他驚覺後退半步,倒把莫太後晾在一旁。
她輕咳一聲抬頭看向他:“羽淵啊,你終於回來了,你皇兄他……”說著就要低頭哭起來。
“臣弟歸朝來遲,還請皇嫂恕罪。”
漆維禎道。
“不怨你。”
莫太後擦了擦眼角的淚:“如今事己將至,多說無益,你回來就好,我一婦人無法登堂處事,宮裡的事還得你來做主,太子,太子也盼著你回來呢。”
莫氏把太子二字著重強調了一遍。
漆維禎自知這宮中婦人的把戲,先是梨花帶雨,接著便是宣誓主權,此等陽奉陰違他早己見怪不怪:“臣弟定當謹遵先帝遺詔,擁太子景行登基掌政!”
莫太後聽到這話,嘴角微揚,心悅不己,知道這小子對他兄長之情最是看重,不會忍心看著他皇兄的後人淪為親王之命。
這時,宦侍又來通傳:“太後,先帝身邊的魏常侍攜先帝遺製,在鳴鸞殿招百官要當眾宣讀,請您、太子和殿下一同前往。”
“先帝還有遺招?”
莫太後本有些笑意的嘴角一抽,但是很快就恢複神情。
不過是個遺詔,玄王己經答允不會搶奪皇位,想必那些迂腐百官也掀不出什麼花,就招呼侍女:“去,叫太子”“諾!”
侍女急匆匆的應聲退下。
莫太後調整神情對漆維禎道:“羽淵啊,咱們也去吧,也許你皇兄還有話要說。”
說完又抽泣了一下。
漆維禎看著實在倒胃,行了禮,就大步走出了殿外,莫太後緊隨其後。
朔國都城—定安—鳴鸞殿鳴鸞殿上,丞相為首的眾人文東武西兩側而立,魏常侍站在台下偏側看著文武百官站在殿中竊竊私語。
“是玄王回來了嗎?
魏常侍叫我們來作甚啊?”
“聽聞先帝還有遺詔,跟玄王有關。”
“啊?
當真?”
“咳咳”老丞相清了清嗓子,想壓住悠悠眾口,莫欽桑站在丞相身後,手心出汗,惴惴不安。
首到漆維禎走上殿中,眾人才突然壓言,身上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栗,眾百官看到真的是玄王一起行禮:“參見玄王殿下!”
“眾卿免禮。”
漆維禎看他們如此也是無奈,轉身對走在後麵的七歲太子漆景行行禮:“恭迎太子!”
眾人這纔看見漆維禎身後的太子,趕緊跟著見禮。
“參見太子殿下!”
漆景行被這場麵倒是嚇了一跳,上前一步就往漆維禎身後躲。
“皇叔,這是乾嘛?”
稚嫩的聲音讓百官都往上看,這黃口小兒,登堂都怯首怯尾,如何能登基啊,莫太後跟著太子的步伐也走了上來。
漆維禎抬手握了握太子幼小的肩膀道:“召集眾卿來此是皇兄身後還留有一道詔書,此事事關新帝當政,還請眾卿敬聽。”
漆維禎拉出藏在自己身後的太子景行,示意魏常侍宣讀,魏常侍行禮一拜,隨後打開賢孝帝臨終前親手寫的寫的遺詔。
“先帝遺詔!”
殿內所有人都行禮跪了下來。
“明軒十三年製曰: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吾弟玄王,汗馬勳勞,創業垂統,立不世之功。
封護國大將軍兼掌三公太尉之職,封太子太傅,輔佐幼天子自製明權,受其賦斂以理,存賢近聖,必聚糈土,表教奉先,識天地至理,承當國之明主。
”漆維禎愕然抬頭。
眾人也隨即抬頭,然後左看看右看看,隨後又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先帝真的要推幼子登基?”
“雖推幼子登基但是權勢卻幾乎都給了玄王啊。”
漆維禎接過遺詔,雖字跡不穩,但確是皇兄親筆。
莫太後跪在原地,臉上己經變了顏色,先帝這是幾乎將權力都給了漆維禎,還讓他輔佐太子,那與登基做皇帝有何分彆。
丞相看了一眼漆維禎和跪在地上臉色多變的莫氏,隨即雙頭扶額行叩拜大禮:“先帝英明!
大朔永昌!”
眾大臣倒是各個如同得其心意一般,跟著叩頭:“先帝英明!
大朔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