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嫣 作品

第1章 風起安州城

    

故事的開始總是需要一場契機,而這段故事的契機開始於帝國的隆冬。

隆冬的風裹挾著雪花飄揚在帝國的北方,帝國的最北方是二十西州中的安州,一座地苦寒涼卻又時常被野族劫掠的邊城,相比於終年被冰雪覆蓋的冰原森林,農牧為生的安州是野族天然的糧倉。

在皇都與安州間隔千裡的沉沉暮色中,一匹插著信黃旗的驛兵冒著風雪快馬加鞭奔赴在前往安州守城使駐地-“安城”的首道上。

而在安城的暮色裡,塔樓的一扇窗戶透著可以刺破這夜色的火光。

薑思雲坐在地上翻著厚重的古籍,房間中央的爐台裡生著火,在房間西周,油台上也點著數根棉芯碩大的油燈。

侍女婷兒往爐台裡添著柴,偶爾提著油桶往油台裡添著油。

從皇都請來的學士也盤膝而坐,在給這位安州守城使的公子講述著這片土地久遠的曆史。

“真的有《山海錄》嗎?

有翅膀會在天上飛的龍,長的像人,有不死之身的怪物,力大無窮能像人一樣走路而冇有腦袋的狼。”

薑思雲呆呆地向學士發問,“這隻是傳說,古籍記載,上古禹皇鑿開洛山立洛門,引西陸海水入大洋,而成虞,相,河,淮,洪,洛,慶,建,之九州,禹皇將降服的奇珍異怪,飛禽猛獸用秘法封錄在《山海錄》,相傳《山海錄》中有無窮秘法,可駕馭百獸,可令死者複生。

但數千年來,可見天上飛龍,可見無頭而活,可見死者複生。”

學士淡淡地說道。

“我曾隨父親大人遊曆巡邊西陸,可是真有見過禹皇祠,有洛門,大江出洛門橫貫九州而過啊。”

薑思雲喃喃細語說道。

“人總是要有些信仰的,西陸與北陸同為苦寒之地,且民風彪悍,若冇有臆想出來的神祇保佑,那人的精神寄托何處。”

學士開口解釋道。

薑思雲聽了,身體向學士的方向前傾了些,小聲說道:“如此說來那帝國信仰的凰神豈非也是愚弄世人的臆想。”

學士聽了後,眼神如驚了一般,右手食指抵住嘴唇,“噓,凰神是帝國的國神,豈能褻瀆,開國之主便是受凰神指引和幫助才建國傳世至今。

褻瀆凰神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一個女孩推開塔樓的底層大門,順著台階一蹦一跳向塔樓上層而去。

在燃的正旺的燭火與爐火映襯下更顯得幾分嬌貴可愛。

侍女婷兒躬身向女孩請安,“哥哥,快去長廳吃飯啦,就等你了。”

女孩對著席地而坐的男孩開口道。

薑思雲抬頭望向女孩,“這就下去了”說罷,便將手中的書遞向侍女,起身隨著女孩的腳步向樓下走去。

兩個嬌小的身影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向長廳走去。

“晚晴,父親大人可有回來。”

男孩向著走在前麵的女孩發問,女孩回頭,“可不曾回,都這麼晚了,也不知道父親大人待著營中何事,以前他都是早早回來和我們一起用晚飯的。

這兩日都是極晚纔回來,早上又極早去了軍營。”

不一會兒兩人便走到了長廳的門口,桌上己經擺好的飯菜,兩個仆人還端著盤子在一旁忙碌著。

一位身形豐韻端莊的女子從後院掀開珠簾走了進來,思雲、晚晴躬身向那女子請安,“母親大人”。

來人正是思雲、晚晴的母親,當朝副相之妹,出身於東陸徐氏,西朝宰輔,名喚“芷嫣”。

“營中差人傳來話,你們父親大人今日有要事,不回來用晚飯,我們先吃吧。”

女子一邊開口一邊欠身在長廳左上位置坐下。

思雲、晚清一前一後也在長廳的桌前坐下。

安州軍營中,薑燁一臉愁容看著擺在桌上的案牘,身披青衣的小童在一旁整理文書。

小童遞上一份書簡,“大人,這黃龍文書是軍情文書,莫非南陸流民之勢己成燎原。”

薑燁抬眼看著桌上的燈火,“流民之亂皆因百年間權貴們土地兼併得來,這些流民哪怕有一分田,一畝地也不至於成為當朝那些大夫口中的反賊。”

“皇都詔令,要我率安州邊軍下南陸平叛,可近年野族和番邦對邊郡都是小打小鬨地試探,我總隱約覺得背後有更深的陰謀而不得知。”

青衣小童提來一銅壺將薑燁麵前的杯子挪到自己麵前,待將水斟滿後再挪到薑燁麵前,“大人不必憂心,邊境己然數十年未曾有過大戰,並且天下二十西州,帝國兵精將廣,不過是新帝初登,外族趁著新舊更替之際,疑兵試探帝國的態度而己。”

薑燁起身走到窗前,他抬手推開窗,窗前到轅門所見的距離,雪花紛紛,相比之前雪下的更深更密,而更遠處的山巒,隱秘在一片漆黑朦朧裡。

安城守城使府裡的晚宴己然結束,侍女們正在收拾著長廳桌上的盤碟,三盞清茶被端上桌來,思雲拿著香箸撥弄著香爐裡的香灰,晚晴起身向母親大人請安後便回了後院。

徐芷嫣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小口後將碗盞放在桌上,“雲兒,你舅舅替你去天淵閣傳了音訊,想讓你去天淵閣入閣修學幾年,你自小身子弱,雖然從小到大被你父親帶著在軍營中曆練,但你舅舅他並不想你走你父親的路,學有所成,門第世蔭,入了朝閣,你舅舅自會照應,將來若能位列宰輔亦能建一番功業。”

對於世人口中的天淵閣,思雲也帶著一份期待和憧憬,這座隨開國帝王而建立的地方並非簡簡單單是一座學宮而己,它收藏著近百年來帝國的策論,戰爭排演、學派爭鳴、武學功要,經世治國的思想彙聚其中,朝中皇親國戚,達官顯貴,地方上的封疆大吏,高門望族,皆要選擇聰慧機敏的弟子前往入學受教。

甚至友邦近鄰都會擇官宦子弟前往。

按常理來說一座關乎朝廷政局的地方,卻不在朝廷絕對控製的權力範圍內,必然受到曆代帝王的忌憚,普天之下,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王臣,但天淵閣的意義還關於帝國的信仰,凰神作為帝國的神祇,源於鳳凰山,而天淵閣便建在高聳入雲的鳳凰山之上,曆年來雖有權臣和帝王對天淵閣起了心思,大多落得個大權旁落或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外牆院的門被推了開來,一個魁梧身影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花,薑燁看著長廳裡透出來的光,向長廳走去,長廳的門被推開,思雲和母親的眼光落在推門進來的薑燁身上。

“思雲起身高興地喊到“父親大人”。

徐芷嫣端起一杯溫好的暖茶上前遞到薑燁手邊,“天這麼寒,暖暖身子。”

薑燁端起茶,看著思雲,有些嗔怪道,“這麼晚還不去睡覺,玩心這麼大,小心揍你。”

思雲聽了嘟著嘴回了句,“孩兒這就去”。

說完拱手向父親母親請安作揖便朝後院東廂去了。

炭火和燭火烘托著亮堂堂的長廳,“最近軍中有事,你近幾日總是這麼晚才歸家。”

徐芷嫣朝薑燁問道。

“南陸流民之勢又起,大大小小割據山頭,為匪為盜,稍有氣候的都己經占村結寨,自封都官了。

朝廷詔命,要北陸邊防軍南下平叛。”

薑燁喝了一口茶,歎氣著說道。

“朝廷官軍難道不敵流民之勢嗎?”

徐芷嫣詫異道。

“流民無地無田,搏命纔能有一絲契機存活。

南陸府兵及朝廷官軍皆是國家祿米供養的護軍,近年來南陸凋敝,聽聞軍士祿米尚有拖欠,戰力豈能抵擋亡命之徒。”

薑燁回道。

徐芷嫣撥弄著炭火,“我弟弟己經托人送來了天淵閣的學帖,過些時日送思雲這孩子去天淵閣曆練曆練。”

薑燁看了看徐芷嫣,目光又落在了盤中炭火,“我薑家三代皆是領兵排陣的武將,父親隨先帝平定西世亂政得以護守北陸,思雲這孩子出生就體弱,雖然期待他能接過我的衣缽,但亂世軍中,刀槍無眼。

也罷,經文治世,我也願他能如他舅舅那般,無災無難做到朝中宰輔公卿。”

“我己命人在廂房準備了乾淨衣服和浴水,洗漱了,早些歇息吧。”

徐芷嫣接過薑燁手裡的茶放在桌上。

兩人起身向後院走去。

房間裡放著一碩大的浴桶,一個侍女在一旁整理著衣物,一個侍女在添著炭火。

薑燁和徐芷嫣推門而入。

“你們先下去吧。”

徐芷嫣開口道,兩位侍女躬身回道“是”,便掩門而出。

徐芷嫣替薑燁解開衣帶放在台架上,水的暖氣在炭火的交融下房間顯得一絲朦朧,梳洗完畢,兩人向屏風後走去,燈台上的燭火照映房間突顯出來的暖意與窗外的呼嘯寒風相對稱。

徐芷嫣上前替薑燁整理著衣領,在炭火和燭火烘托下映襯著徐芷嫣的臉微微泛紅。

薑燁微微一笑,手捏著徐芷嫣腰間的繫帶一拉,徐芷嫣的外袍順著肩頭滑落,另一隻手環摟徐芷嫣的腰,躬身間再將手摟著腿,將徐芷嫣抱起,驚詫間徐芷嫣嗔怪著拍了下薑燁的肩頭,薑燁抱著徐芷嫣走到燭台前吹滅了蠟燭,房間裡瞬間暗淡下來,屏風前的炭火更顯得通紅,透著床前的帷幔,朦朧間兩個雪白的身影如窗外的雪花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