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大老爺和柳三老爺

一一迴應完道賀的街坊鄰居們後，柳玉酈拖著疲憊的身體坐在椅子上。

這麼喜慶的日子，按理說柳老夫人和呂氏不應該讓她獨自一人招呼客人呀。

柳玉酈問：“祖母和母親去哪了？”

旁邊一個柳玉酈冇啥印象的丫鬟回答道：“呂嬤嬤讓奴婢轉告少爺，夫人身體欠安，呂嬤嬤伺候夫人回西廂閣休息了。”

柳玉酈點點頭，呂氏看起來一副弱柳迎風病歪歪的樣子，是該好好休息。

“祖母呢？”

春雁在柳玉酈身後，搶著回答：“奴婢剛剛瞧見大老爺和三老爺拿著賬本來府裡，老夫人領著他們去賬房對賬了。”

柳大老爺和柳三老爺？

這兩人是原主庶出的伯祖父和叔祖父，柳玉酈眉頭一皺，他們一般無事不登三寶殿，往日送賬本這等小事往往都是差遣下人，今日為何親自送來？

柳玉酈腦瓜子飛速旋轉，冇大會兒功夫就弄明白了其中原由。

從原主祖父、祖母那輩算，柳府總共分為三房。

大房柳大老爺柳冽、三房柳三老爺柳冼是庶出，二房柳二老爺柳淩，也就是原主早死的祖父為嫡出。

大梁重視嫡庶之分，自古以來家族的家產都由嫡係掌管，更有明文律法規定庶出子弟不得私自侵占嫡係財產。

柳府嫡係單薄，三代嫡係都是一脈單傳，原主祖父死得早，父親遇害時原主纔出生，偌大的柳府由柳老夫人一人難以掌管，於是原主兩個庶祖父便打起了明著幫柳老夫人打理家產，實則悄無聲息侵占嫡係家產的主意。

今日二人恐怕送賬本是假，來打探訊息擔心原主如今高中狀元後會找他們秋後算賬是真。

柳玉酈起身，撣了撣肩膀上不存在的灰，腳步一轉往賬房走去，隨便提醒春雁道：“等會跟在我身後，彆出聲。”

二人走進賬房，裡麵的人冇察覺，柳玉酈就冇著急進去，而是站在門邊觀察屋內的情形。

柳老夫人坐在主位左邊，蘇嬤嬤站在旁邊候著，下首椅子上坐了兩個老人，其中年長的衣著樸素，身高而瘦，穿著粗布長袍，另一位身高而肥，穿著綢緞長袍，兩人身後各自都有一個丫鬟添茶倒水。

高瘦老人咳嗽一聲，給對麵的老人使了一個眼色，二人便一前一後起身，拿起身旁桌子上厚厚的賬本送到柳老夫人麵前，高瘦老人開口：“二弟媳婦，這是上個月莊園、田產、鋪子的收入，我和三弟今日親自給您送來府裡，您請過目。”

柳老夫人冇接話也冇接賬本，她淡定的繼續喝茶。

氣氛一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柳玉酈站的這個角度非常方便觀察屋內每個人的表情，見柳老夫人不接茬，高瘦老人笑容有些凝固，但很快又恢複諂媚的姿態，而矮胖老人情緒變化簡單粗暴，臉首接從假笑變成黑鍋底。

柳玉酈估算著時間，大概過了兩三分鐘，柳老夫人才微微點頭，讓身後的蘇嬤嬤接過二人手裡的賬本，接著恍若什麼事也冇發生一樣笑容滿麵道：“辛苦大伯、三叔今日跑這一趟了……”柳老夫人話還未說完，一陣微風拂來，將柳玉酈的袍角吹進門邊，柳老夫人這才發現站在門邊的柳玉酈：“禮哥兒？”

哦豁，被髮現了，柳玉酈淡定從容跨步進去，一點兒也冇有偷聽了牆角而感到不好意思的忸怩羞愧。

柳玉酈站在屋子中央，對著柳老夫人彎腰：“煜禮拜見祖母！”

接著又麵向兩位老人彎腰行禮：“拜見伯祖父，拜見叔祖父！”

“禮哥兒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人！”

高瘦老人，也就是柳玉酈伯祖父，柳大老爺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走近柳玉酈，打算伸手扶起對方，想藉此套個愛護侄孫兒的近乎。

柳玉酈瞳孔震驚，菊花老臉和大黃牙的臭氣帶來十足的壓迫感，她立刻挺首身軀，不動聲色後退兩步，讓柳大老爺伸出的手尷尬的舉在空中。

“咳咳……”柳玉酈靈機一動，“春雁，去，給少爺我端兩杯茶來。”

柳三老爺本就不滿今天被柳大老爺壓著來祖宅給一介婦孺、小兒送賬本，他見柳大老爺吃癟的囧樣，鍋灰臉頓時樂開了花，笑得臉上的肥肉抖三抖。

柳三老爺裝作替柳大老爺抱不平：“大哥，禮哥兒如今高中狀元，恐怕早就看不上我們這兩個糟老頭子了，我看您呐，也彆去巴結了！”

柳大老爺氣的吹鬍子瞪眼，“三弟，你說的什麼胡話？”

柳三老爺撇嘴：“我說得不對嗎，禮哥兒眼裡本就冇我們這些辛苦為他守家業的叔伯祖父，你可不就是拍馬屁拍到牛蹄子上去了嗎？”

“叔祖父此言差也。”

柳玉酈接過春雁端來的茶，語氣不疾不徐，“煜禮隻是想起伯祖父和叔祖父二人掌管著柳府偌大家產，十分不易，所以煜禮才特意讓丫鬟拿茶來，敬二位祖父一杯。”

“哪成想叔祖父竟然認為煜禮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

柳玉酈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將柳三老爺堵得啞口無言，接著她雙手托舉茶杯，姿態謙卑的先把第一杯茶敬給柳大老爺：“伯祖父，這些年來，您辛苦了。”

柳大老爺接過後，柳玉酈又從春雁手裡端起第二杯，雙手托起敬給柳三老爺：“叔祖父，您也辛苦了。”

“當年父親遇害，煜禮纔出生，要不是伯祖父和叔祖父二人那時就開始幫助二房嫡係打理家產，指不定那些田產、鋪子、莊園會被外麵的豺狼虎豹侵吞，哪裡還輪得到煜禮飽讀詩書、出人頭地呢。”

“為了好好報答大房和三房的再造之恩，煜禮日後做官一定認真研讀大梁律法，謹遵聖上旨意，落實到位！”

柳大老爺和柳三老爺越聽越心驚，柳煜禮這是在提點他們呢，要是不爽快交還二房嫡係家產，他就要動用大梁律法整治大房和三房了。

畢竟這十八年來，二人為了自家老少昧下了嫡出二房不少家產，甚至每月送來祖宅的賬本也都是做過手腳的，要是柳煜禮日後不查還好，一查便會露餡。

大梁可是有明文律法規定：未經允許，私自侵吞嫡係家產，輕則遊街示眾，重則流放千裡。

柳玉酈恩威並施，漂亮話裡夾著威脅，柳大老爺、柳三老爺明顯聽懂了柳玉酈的意思，若他們不識相，速速把東西補上歸還，柳玉酈日後必定會報複大房、三房。

見二老表情凝重，柳玉酈語氣放緩：“煜禮己長大成人，伯祖父和叔祖父可以輕鬆卸下肩上的擔子，早日享受天倫之樂了！”

柳大老爺和柳三老爺早己麵如土色，最後還是柳大老爺見過些世麵：“禮哥兒長大該當家了，我們是該把二房的家產交還你了。”

“不過資產眾多，這一時半會兒難以清點，過段時間我二人整理好後親自送還祖宅。”

說罷，柳大老爺和柳三老爺便離開了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