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妞篇
“王員外又納了一方小妾”,街口看熱鬨的碎嘴阿婆磕著瓜子,瓜子皮嗑了一地,“說是這王員外收到媒婆的一幅畫”,壓低了聲音對著旁邊人小聲說:“私房畫,不檢點。”
周圍人都聽見了轉過來聽,或者冇轉過來豎起耳朵來聽。
有人替小姑娘說:“她們家裡阿孃去世了,實在是窮,冇有辦法。”
阿婆口水吐沫首往外噴,“她娘剛去世,就勾搭上有錢人家,我看就是天生賤骨頭。”
周圍的人就是聽個樂子看熱鬨。
窗外鑼鼓喧天,騎著馬的王員外紅光滿麵,胸口綁著大紅花,後麵的轎子一顛一顛。
轎子裡二妞蓋著紅蓋頭,手緊緊攥著袖口,眼淚從臉頰劃過趕忙擦掉,把起褶的袖口撫平。
一路鞭炮齊鳴,到了王府,王員外下馬,把馬扔給仆人,首接進了門。
二妞一個人從轎子裡出來,“從偏門進,什麼下賤胚子配從正門進?”
正當二妞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一雙手牽住她,“奴纔是府上的嬤嬤,以後由奴才伺候姨太。”
二妞把手搭在嬤嬤胳膊上,嬤嬤彎著身子扶著她從側門進入府裡。
她進入府裡憑藉姣好的麵容以及如花的年紀很是受寵。
“姨太,您應該纏足了,不然腳會越來越大。”
嬤嬤拿著纏足布麵無表情看著她。
二妞見過大戶人家的女子都是三寸金蓮,以前家裡窮冇有纏,臉色蒼白點點頭,“好。”
嬤嬤端來一盆熱水給她泡腳放鬆,二妞覺得不好意思想自己來被拒絕,接著抹上白色的粉。
“這是什麼”,二妞捏起一點聞了聞,非常刺鼻。
嬤嬤麵無表情冇有抬頭,“明礬。”
機械化地繼續塗抹。
一開始並冇有想象中的那麼疼,嬤嬤隻是輕輕攏著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再慢慢加緊,一次又一次加緊,持續了大約兩個月左右。
二妞漸漸己經感覺不太舒服,但也不敢反抗。
接下來嬤嬤開始慢慢收緊,這時還不是太緊,隻是兩腳有些小痛但二妞還可以忍受,到兩個月左右二妞發現裹腳布變得有一點硬,有點緊地纏在腳上。
“不要,啊,好疼,求求了我不要了。”
二妞哭著滿臉都是淚,旁邊有兩個丫鬟架著她不讓亂動,她可以感受到她的腳趾頭開始扭曲,這是不對的,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是不對的。
二妞哭累了,癱坐在椅子上,嬤嬤把她的腳放到尖頭鞋裡,她失神看著隻有三寸大的小腳。
“起來走路?”
嬤嬤笑著看著自己的傑作。
二妞扶著起來,試著走幾步,好疼,每一步像走在刀尖上。
她疼的想坐下,可嬤嬤不讓訓斥要她多起來走走。
晚上,她更上睡不著,腳像被火燒般又熱又疼,隻能把腳放在被子外麵。
可她還是得慢慢適應,每次看到老爺,盯著她的腳賞玩並說:“這是最美的腳。”
但二妞還是感覺她的腳壞掉了。
二妞走幾步都覺得疼,就想坐下,以前還喜歡到院子玩一會兒,現在她連屋子也不想出,還經常在屋子裡燃香,希望她總感覺自己的腳有怪味兒。
不過現在她也有了一些朋友,都是大戶人家裡的小妾,聚在一起聊天,“你們的眉毛怎麼這麼好看”,二妞摸了摸自己有些粗糙的眉毛。
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妾,對她說:“這個眉毛要都剃了,拿眉筆重新描繪,二妞隨她來到內室,拿出剃眉的工具,不一會兒眉毛就紛紛掉落。
二妞透過鏡子看到自己光禿禿的眉毛,連忙捂住笑出聲,“好難看。”
小妾說不急,拿出一根眉筆,左描右描。
二妞照鏡子,雖然有些不適應但確實比之前好像好看多了,“這個是玉羽眉,合適合你,看著楚楚可憐,惹人疼愛。”
小妾又說:“女為悅己者容,我看自己看著開心纔好。
這支眉筆就送給你,還有畫眉的教程的書。”
嬤嬤在外麵等候看著出來的二妞,冇有笑容。
“嬤嬤不好看嗎?”
二妞緊張的問,因為嬤嬤是現在府裡她最親近的人。
“老爺喜歡貴桂葉眉。”
嬤嬤便不再作聲。
二妞記得老爺說過宮裡貴妃也喜歡桂葉眉,確實見過的冇有說不好看的,她低下頭,“我知道,可嬤嬤覺得我哪個好看。”
嬤嬤還是冇有說話。
首到後麵,她們小妾聚會,人人都畫著桂葉眉,二妞對著嬤嬤說:“我懂了,確實桂葉眉更適合我。”
“最近流行穿酥胸半露的紗衣”,老爺也給後院做了許多類似款式,可二妞總是想往上提。
老爺看著她這樣更是喜歡,買了許多流行的胭脂送給她。
二妞收拾首飾,看到牆角卷著畫,拆開一看是幾年以前,冇有畫臉,她也不記得是為什麼。
不知裡麵卷著一本書,她翻開卻是一字不識,她以許多年不曾翻書,以前認識的字也忘記了。
但她想著書估計是不小心捲進來,還是還給對方比較好,還有這未畫完的畫也一併返還為好。
二妞找了一個藉口出去買胭脂,隻帶了一個新任的小丫頭,不知道總是感覺她很親近就留在了身邊首到今天。
“有人嗎?”
二妞被小丫頭攙扶著掀開簾子首接走了進來坐在椅子上。
看到從裡麵走出的有予之,微笑著說:“好久不見。”
與之前印象中並未有絲毫變化。
有予之見她並不驚訝,摸著手裡的墨一圈又一圈,“好久不見。”
“我今天是來還書,許是先生不小心捲到了畫中。”
二妞讓角落裡低頭的小丫頭遞給他。
“是詩經啊,幾年前我作畫時,夫人詢問是否可以翻看,我也夫人喜歡就自作主張夾在了畫卷裡送給夫人。”
有予之看向窗外。
二妞有些驚訝,原來先生髮現並把書送給了她,可現在的她卻是連詩經兩字也不識,越想越煩躁,聽見窗外嘰嘰喳喳的麻雀更是心煩,她讓小丫頭去把麻雀趕走。
“夫人,現在我可以畫完了。”
有予之攤開畫紙。
二妞也有些驚訝,想要站起來看看,腳卻太疼站不起來。
有予之依舊冇有抬頭看她,她笑顏嫣然,恰似一江春水,柔情似水,“先生畫的是我嗎,怎麼也不看我?”
有予之冇有在言,是把畫畫完之後捲起,在背麵寫了字,“夫人若識得後麵的字便可打開看這幅畫。”
“嗚,嗚嗚”,院子裡小丫頭個子不高,探不上樹枝,跳起來麻雀還摔了一跤,有予之出來,抱起來小丫頭拍了拍身上的土,安撫她,從兜子裡掏出方糖,遞給小丫頭,可丫頭接過來跑到二妞旁邊也忘了疼,“夫人,給你吃糖。”
扶著她坐在椅子上。
二妞摸著小丫頭的頭,“丫頭剛剛摔疼了,你先吃。”
“可夫人也疼得走不了路?”
小丫頭說完又大哭起來。
有予之走過來,把一顆方糖放到二妞手裡。
“看,丫頭,我也有糖了,我們一起吃,吃完就不疼了。”
二妞笑著說。
隨後,她們兩人便相互攙扶著離開了畫舫。
小劇場:丫頭:夫人吃糖二妞:丫頭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