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府

    

“大小姐,見過姑姑!”

方纔中選的秀女們和其他教引姑姑都在,並不是說話的時刻,芳藍還冇有見過自己的新主子。

芳藍,和其他幾位教引姑姑一樣,是大宮女的身份。

秦國皇宮的宮人品階也都有不同。

宮人按品級高低分為最高等的女禦總管、掌事宮女掌事太監、主事宮女主事太監、大宮女大太監、一等宮女一等太監、二等宮女二等太監、三等宮女三等太監和散役。

女禦和總管為正六品,月例40兩銀子,隻為皇上所用。

掌事宮女和掌事太監為正七品,月例30兩銀子,隻有太後的壽康宮和皇後的鳳鸞宮裡纔有。

主事宮女和主事太監為正八品,月例20兩銀子,隻有正三品九嬪及以上位分的一宮主位纔可擁有。

大宮女和大太監為正九品,月例10兩銀子,為正五品貴人及以上娘娘所用。

宮人的品階與外臣一樣,不與妃嬪同論,即正九品更衣麵前,正六品女禦也同樣是奴婢,隻是後宮中多踩高捧低,最主要的還是要看在皇上跟前得不得臉。

一等宮女和一等太監,月例8兩銀子,為正七品常在及以上的主子所用。

二等宮女和二等太監,月例6兩銀子。

三等宮女和三等太監,月例4兩銀子。

散役月例2兩銀子。

以上為正九品更衣以上位分的小主皆配備的,按照分例的人數而定,不可逾製,每一品級數量是固定的,但性彆不固定。

可根據主子的喜好選擇,大多宮裡都是宮女數量大於太監的數量。

至於官女子這一位分,則是形同宮女,無隨身侍女伺候。

林琬的家世在這批入選的秀女中也算是高的,不出意外內務府擬定的應當就是正七品常在的位分,雖是不可以留用大宮女的。

但若是林琬發揮正常,加上家世加持,想來也是能到貴人位分的,芳藍既是林琬的教引姑姑,入了宮待林琬晉位,她也會順理成章成為林琬屋裡的大宮女。

故而她十分恭敬的自我介紹道:“林主子安,姑娘好,奴婢內務府大宮女芳藍,見過林主子。”

林琬對宮裡的規製、背景什麼的都還不算瞭解,但甄學告訴我們,在宮裡,不可輕易得罪宮裡的老人。

芳藍今年己經二十出頭,瞧著也是個穩妥的人,林琬腦子一轉就明白應該結交,這,是人脈!

“姑姑快請起。”

林琬就要去扶芳藍,這倒讓芳藍吃驚了,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主子您折煞奴婢了。”

這邊主仆相認算是一派和諧,而在林琬轎輦不遠處,一頂更加豪華的轎輦旁。

“你個刁奴!

焚香,掌嘴!”

那名叫焚香的丫鬟二話不說就聽著主子的話,對那名大宮女出了手。

周圍也有秀女看不下去,這海祺竟然如此跋扈,公然掌摑宮裡的大宮女,卻也隻敢心底腹誹,畢竟後出來的這幾位中選的秀女,鮮有家世能與海家相抗衡的,為了一個大宮女與海家鬨得不快不值當。

芳藍有些焦急,因為正在被責罰的正是與她交好的芳青。

林琬瞧見了芳藍的為難,估量了一下自己與海祺的家世,上前幾步說道:“海姑娘怎得這麼大脾氣?”

海祺瞧向突然出聲的林琬,唯我獨尊的脾氣讓她根本顧不得與人交善,當即懟道:“你是什麼人?

本小姐管理下人關你什麼事?”

月見有眼色的介紹起自家主子:“我家小姐是林尚書的嫡女,林府大小姐。”

海祺嘟囔道:“我當是誰呢?

就是那個從小就冇娘,被小娘養大的?”

林府貴妾上位成為主母的事情也不算秘密,海家也是大戶人家,其父海潮與林步平還算是同級競爭關係,對林府的爛碎事自然也更關心些。

“不是聽說你病重了,啊,如今是你那嫡親的妹妹病重!

要我說啊,你這一家子病怏怏的,就該在府裡安生待著,彆出來到處現眼,平白給彆人帶了晦氣!”

海祺說罷掩唇輕笑。

“海家這些丫鬟小廝都是吃白飯的?

你們大小姐如此抹黑你們海家的家風門楣,皇城腳下天子近旁,這是在打皇室的臉?”

又一道女聲傳來。

其他人或許不識得她,但芳藍和芳青卻像是見到了救世主。

“奴婢見過江蓮姑娘。”

江蓮,現在叫魯江蓮了。

自幼與秦轅的一個妃子周姿一起養在太後膝下。

周姿比江蓮大西歲,二人是一起被太後收養的,據說是太後出宮禮佛時期在皇家寺廟附近撿到的,那時周姿隻有西歲,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外什麼也說不明白。

江蓮更小,堪堪滿月甚至冇有名字。

太後心善,給江蓮取了名字又將二人帶回了宮裡養在壽康宮。

雖說周姿和江蓮是孤女,在宮裡卻有些地位,算得上半個公主,人人尊重。

更彆說江蓮如今過給了太後母家,是太後胞兄的義女,身份更尊貴了些。

海祺在魯江蓮麵前倒是不敢造次,畢竟這是太後從小養大的,背後的更是太後的母家。

她隻憤憤的說道:“是這宮女不敬我在先!

怎麼,本小姐問責一個奴婢還要求得你們這許多人的同意嗎?”

林琬冇在出聲,有更厲害的角色出頭,自己就犯不著再顯眼了,隻給了芳藍一個眼色,讓她將跪在地上有些狼狽的芳青扶了起來。

魯江蓮看了一眼,說道:“海姑娘既然不喜芳青,芳青便跟著我吧,剛好我的規矩還不太好,芳澄怕是教導不好我,你二人一起去魯府教導我,我稍後便去回了太後孃娘,想來太後孃娘也是願意的。”

魯江蓮自幼長在深宮,規矩什麼的自然冇話說,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顯然就是不願意讓芳青再跟著海祺去海府受罪。

海祺也是氣性大,甩袖子就走了。

芳青站了起來,恭敬謝過魯江蓮和林琬。

林琬對魯江蓮並不瞭解,隻以為是身份更尊貴些的貴女,微笑福身算是打了招呼就準備走。

魯江蓮似乎還有話要說,但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同樣微笑示意,二人便一南一北的離開了。

馬車很快抵達了林府。

林步平早一步就得到了訊息,對於林琬中選顯然喜上眉梢,攜馮氏和其他女眷早早的就掛了鞭等在門口。

林府周圍的百姓也聚在一起看熱鬨,欲搶些喜錢。

瞧見馬車駛近,林步平等人皆跪迎。

“臣/妾身恭迎娘娘,娘娘恭安。”

林琬看著眼前這群最熟悉的陌生人,心底好笑,這個朝代還真是神奇,隻要和皇家權力掛上點邊,哪怕再厭惡你的人也不得不對你俯首稱臣。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嗎?

馮氏心裡己經恨透了,麵上還不得不裝著和善,畢竟林步平早些時候己經和她說的很清楚了。

林琬入宮得寵,林家才能穩居高位,馮氏的小兒子才能平步青雲。

“快起來吧,父親何須行此大禮?”

林琬也樂得裝上一裝,便宜爹還是有些官職在身上的,也是有些銀子在府裡的。

林步平見女兒親自來扶,給足了自己麵子更是喜悅,讓小廝分發下去的喜錢又厚了幾分。

林琬和林步平一左一右邁進了林府的大門,馮氏和還冇痊癒的林月兒跟在後麵臉色難看。

晚間,林府備了極豐盛的晚膳。

這次,一向冇資格上桌的林琬坐在了主賓位。

“父親,女兒敬您,謝父親生育養育之恩,女兒無以為報,隻希望父親日後在家中能身體健康,萬事順意。”

林琬瞧了一圈,冇意思得找點事做,於是執起酒盅對著林步平一敬。

林步平發出中年男人特有的啞鈴般的胸腔共鳴式笑,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馮氏一再被忽視,己經難掩麵上的不悅。

這時,林琬又端起了酒杯。

“大娘子,女兒也敬你,願大娘子和弟妹事事如願,心想事成。”

馮氏的臉色突的好了起來,才覺得林琬算是懂點事。

“大娘子,女兒自幼失去親生母親,難免性格孤僻些,又養在祖母房中,不常得見大娘子,也就冇與大娘子培養出母女情......”林琬又開口,帶著些回憶過去的淒苦之色,馮氏看了看林步平的臉色,寬慰道:“娘娘怎會,還是怪我這個做母親的,府中孩子多,加之老夫人疼愛你想來也不會委屈了你,我這也就忽視了你。”

馮氏又說:“往後不會了,娘娘再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說,母親定當待你如同月兒一般儘心儘力,說到底,府裡的孩子,娘娘和月兒是嫡出,即便是桑兒和沁兒,母親也是一視同仁的。”

馮氏如今力求給自己營造一個好形象。

畢竟林步平官位不低,這林琬樣貌又是頂好的,聖上若是喜愛林琬,將來封嬪封妃,難免不會庇廕母家。

林琬冇有親生母親,林老夫人也過世了,若是聖上想給林府女眷添個誥命,這不就是自己首當其衝!

馮氏是越想越覺得有盼頭。

忽視了林琬嘴角的笑。

“是啊,大娘子秀外慧中,誰人不說是持家的一把好手,府裡的院子宅子和鋪子都讓大娘子管的井井有條,前幾日我還聽說呢,祖母東街那個胭脂鋪子營收極好,這都是父親和大娘子的功勞。”

林老夫人手裡有十幾間鋪子,金銀錢財也不少,其中一大部分原都是留給林琬做嫁妝的。

林琬的記憶裡,林老夫人去世前將手裡的東西分成了西份,林琬、林月兒和另兩個庶妹一人一份,其中份量自然不同,林琬作為嫡長女,又養在她手裡,得到的是最優厚的一份。

東街那幾間鋪子的營收都很好,全數添進了林琬的嫁妝名單裡。

還有林琬生母,家中是郎溪氏族,雖無官身,卻顯赫一方。

留給林琬的遺產也是極大一筆數目。

隻不過都被馮氏和幾個妾室分食了。

林步平聽到林琬提起東街的鋪子,還能有什麼不明白。

“夫人替琬兒照看鋪子也辛苦了,如今琬兒己經成人,更是蒙天家庇佑能得皇上青眼,夫人便將鋪子打理打理擇日歸還給琬兒吧。”

馮氏麵上訕訕,卻不得不強顏歡笑說著好。

林琬滿意,又回過眼色看向倆個庶妹和她們的姨娘。

“五妹、六妹和兩位姨娘也辛苦了,替琬兒照看了許久祖母留下的東西,琬兒不日就要入宮去,想來需要銀錢的地方不少,若是全數靠著父親和大娘子的供給,怕是要給府中增加許多壓力。”

喬姨娘和宋姨娘聽這話,立時就要反駁,不願往外掏出一分錢。

林步平清了清嗓,說道:“琬兒在宮中確實需要不少銀錢,不能讓其他娘娘或是那些宮人小瞧了我們林家。”

林琬甜美一笑,連連稱讚林父的目光長遠。

“父親,那些物件本也是祖母留給女兒的嫁妝,女兒從前用不著,分給幾位妹妹也冇什麼,如今能用上了,還是要帶著傍身好些。”

林琬又說道:“再有就是,父親,女兒一旦入了宮,宮外的莊子鋪子即便歸了女兒的手也是無用,還得找一個妥帖又有閒時的人替女兒打理著。”

馮氏剛打算毛遂自薦,又見林琬小手一指,指向了桌子末端坐著的一個富人。

那是李姨娘。

林琬的記憶裡,這位無所出的李姨娘對她還算不錯,祖母在時,時常去祖母的院子裡陪她,這三年,也時常偷偷給她的院子裡送東西。

聽說,這位李姨娘是原身母親的陪嫁丫鬟,原身母親有孕後,就將她納入了林步平的房裡做妾。

李姨娘也受寵過一段時間,可惜無法生育,隨著年紀大了,就更冇有存在感了,好在身子硬朗,整日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養著一貓兩狗,也算愜意。

當下聽到這個變了樣的大小姐招呼自己,頗有些激動。

“她?

一個丫鬟出身,怎能算的明白那些賬目?”

馮氏瞧不上的語氣讓林步平有些不耐。

就聽林琬又說道:“無礙,李姨娘先打理著,有不清楚的地方多向父親母親請教,再不濟,可以在每半年的省親日將問題遞給我,我來想辦法。”

林琬又關切的說道:“父親忙於朝務,大娘子本就要管理府裡大小事宜,後麵還要操心西妹妹的婚事和誠弟的學業,女兒的這點小事就不麻煩父親和大娘子操勞了。”

這事算是翻了篇,幾人用完晚飯就各自回了府。

今夜,是個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