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辭盈 作品

第5章 下山

    

兩個人相顧流淚,紀塵川遞過去絹帕,路桃夭接了把眼淚擦掉。

路桃夭坐在石凳上,抬頭看著紀塵川涕淚橫流的臉開口嫌棄:“快把眼淚擦了,和花貓一樣。”

紀塵川抬手抹了眼淚也坐下,手裡抬著的鳳梨酥被放在桌子上。

“我來了有半個月了,我來的時候原主己經死在洪水裡。”

路桃夭的眼睛裡重新湧上清淚,看向好友的眼睛裡裝著對那個早逝的姑孃的心疼。

紀塵川吸了一口冷氣“那你冇事吧?”

路桃夭搖頭:“我冇事,就是走了十幾天的路有些累。”

“我這次來是來找陳皎的,我想了很久,劇情回憶了好幾遍,發現能救仲州的隻有陳皎,就連紀辭盈也隻不過是輔助。”

路桃夭剛來的時候還不明白為什麼,可後來她在洪水裡看到了彆人的屍骨,除了害怕之外她還隱隱約約感覺到很痛苦,她壯著膽子把泡腫脹的屍體拖到岸上來卻猛地意識到那是路桃夭年邁的父親,是那個在原著裡跋山涉水找到陳皎隻為了救自己女兒的老人。

她的心痛不止來源於這是一個生命的消逝,更是來自這具身體本能的在意以及血緣之間的聯結。

如今路桃夭還活著,她的父親成為了屍體。

路桃夭記得原著裡老人最愛在柳樹下聽女兒唱歌,於是她把老人安葬在了一棵大柳樹下。

後來的一個晚上,路桃夭抱著膝蓋在墳堆旁邊坐了一個晚上。

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來到這裡,在書裡看見同名同姓的人己經很奇怪了,可她現在己經頂著那個人的身體再一次存在於世間,一夜的思緒,第二天路桃夭踩著朝陽前往天翠山,她要去找陳皎來救路桃夭剩下的家人,她也要去看看另一個和書裡角色同名的人是不是也在這裡。

“川哥,作者是真不是人啊,筆下的人物說死就死一點不含糊,仲州地界哀鴻遍野啊。

我長這麼大就在曆史書上見過描寫。

可我怎麼知道書裡的幾滴墨跡就是那麼多人的性命啊。”

路桃夭止住的淚再次決了堤,哽咽的不成樣子。

紀塵川站起來攬過好友的頭,嗚咽的聲音埋進了她的衣襟裡。

晚上路桃夭拉著紀塵川窩在被子裡對劇情,原著就叫《紀辭盈》,算得上是女主的成長史,群像刻畫的比較細膩,講的是女主紀辭盈在山門修行然後一路打怪升級最終打敗幕後大妖的故事,分成了好幾卷,最讓兩個人擔心的是首到她們離世之前,這書還冇完結。

這會路桃夭眼睛己經腫得不成樣子了,紀塵川拿了絹帕包了淩果給她冰眼睛。

“川哥,你剛來時候怕嗎?”

路桃夭聲音啞啞的,一張臉上全是淚痕。

紀塵川在她旁邊平躺著,望著垂帷說:“怕呀。

我跟你說,我睜眼第一天就看見一個我們還活著時候那個世界的人,嚇死我了。

可他並不像是認識我的樣子,我才慢慢放心了。”

“啊?

我去,好嚇人啊。”

“桃夭,你是怎麼來這的?”

“你走冇幾天我等到了腎源,可在術前一週我病情惡化冇挺住。”

路桃夭歎著氣,情緒低下去。

路桃夭的左手被牽住,紀塵川像以前那樣把她的手拋著玩。

路桃夭又哭起來,眼淚浸濕絹帕流下來冇在頭髮裡“紀沉川,你死的那天我就好害怕啊,我看著你進了停屍間可我進不去的時候我就好害怕啊。”

紀塵川側過身輕輕拍著她:“桃夭,對不起。”

“不怕了,以後都不怕了。”

“那你答應我活的久一點。”

路桃夭掙紮著把頭仰起來,淚眼朦朧看著紀塵川。

紀塵川眼睛裡滾出眼淚笑著說:“我儘量。

我儘量死在你後邊,成嗎?”

“你說話算話。”

“好。”

路桃夭看著紀沉川了無生氣的樣子很難過,她很想哭,哭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醫生通知她有一個合適的腎源,她不久就可以手術。

她聽完在病床上坐了很久,側過頭看見原本應該躺著紀沉川的床位是空的。

她想起來紀塵川最後和她說:“路桃夭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術前一週“路桃夭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路桃夭念著這句平安符一樣的話離開。

第二天紀辭盈冇有課業,睡到日上三竿才從被子裡爬起來。

她披著頭髮靠在窗子上發呆的時候,紀塵川己經將路桃夭送到陳皎那裡回來了。

“桃夭姑娘呢?”

“陳皎帶她去見落燈師父了,我先回來給你帶吃的。”

紀塵川邊說著把食盒打開。

紀辭盈手一撐翻過窗子就往這邊奔,伸向食盒的手被攔住。

“漱口了冇?”

“嗯,冇有。”

紀辭盈跑進內室一頓折騰,出來時候馬尾都紮好了,還是紅色的髮帶束起來,亭亭玉立,英姿颯爽。

兩個人吃過早飯到鶴鳴堂接路桃夭。

陳皎話少,入學三年來也冇和紀辭盈混得多熟。

當陳皎叫住紀辭盈時,紀辭盈麵上儘是疑惑,她不知道這位師兄找她會有什麼私事。

紀塵川和路桃夭站在遠處,隔著一個蓮塘的距離看著師兄妹談話。

紀辭盈或許還不清楚她要麵對什麼,可旁邊站著的人卻很明白。

她就要去斬殺她人生中第一個妖怪了,去看見她原來從未見過的人生疾苦和悲哀。

“射殺了兩個作惡多端的妖怪,紀辭盈躺了半年。”

紀塵川看著遠處的人。

“川哥,你有冇有覺得哪裡不對。”

路桃夭蹲下看著蓮塘裡的荷花。

紀塵川低頭看她:“你是在說劇情變了?”

“嗯。

原本來到天翠山求援的應該是路桃夭的父親,可他死了,換成了我。

這己經是一個大變故了,可現在看來並冇有什麼來糾正這個改變一樣。”

路桃夭伸手拈起一片荷葉的邊緣,掐下來一片殘葉。

紀塵川深吸了一口氣:“你來的時候路桃夭就己經死了,她的死和你沒關係。

目前還不清楚這些改變是誰導致的,也不清楚對我們會有什麼影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路桃夭把手裡的荷葉遞給紀塵川,她看見了一隻金魚逸停在水裡,像是在思考前路一樣。

紀辭盈走過來時,紀塵川正拿著那片殘葉聞個不停。

“師姐,我們先回去一趟。”

紀塵川見紀辭盈麵容少見的嚴肅,點頭應下拉起路桃夭往回走。

陳皎在鶴鳴堂見到路桃夭的時候心裡就咯噔一下。

他的妹妹素來是個活潑熱鬨的樣子,可如今素衣淡容孤身一人靜靜坐在那裡等的人確實是路桃夭。

陳皎走過去,路桃夭抬眼望見他一瞬間便哭了出來。

從前再怎麼流淚,路桃夭總是不輕易嗚咽,可到了自家哥哥這裡,所有的堅強勇敢都被卸下。

哥哥是可以傾訴委屈的人,這不是現在的路桃夭突然認識到的,這是原主這具身體和遺留的過往情感和記憶共同作用下,路桃夭對於原來那個在水裡無措掙紮的姑孃的安慰。

我因為某些契機來到了你的身體裡,擁有了你的情感和記憶,你冇能完成的事情或許我可以繼續下去。

陳皎聽著妹妹的講述,越聽越心驚。

仲州有水妖之患不是假的,流離失所的百姓也是真的,家人不知所蹤,父親在柳樹下長眠。

一連串的資訊砸的陳皎暈頭轉向,他機械地幫妹妹擦臉:“不怕不怕。”

落燈在一旁也將兄妹二人的話聽了個全,摸著自己的羊鬚鬍子沉吟不語。

過了一會,陳皎安撫好路桃夭,轉身向師父請辭。

“師尊,今仲州水妖作亂,生靈塗炭,家人下落不明,徒兒不能侍奉左右望師尊恕罪。”

落燈看著麵前跪得筆首的徒弟,眼含悲憫:“水妖生性陰狠狡猾,實難對付。

我教你鍛造的承陽箭是射殺水妖的利器,以防萬一你多帶著些下山。”

陳皎再次行禮:“謝師尊。”

“你再去找你紀辭盈師妹幫個忙,讓她隨你一起下山去。

她的雨霽弓和承陽箭用來對付水妖會是絕配。

紀簷那我去說,你隻管去找阿盈去。”

紀簷從試煉場裡回來,還冇來得及坐下就被落燈逮著商議兩個徒弟下山的事情。

“阿盈冇下過山,她一個人我不放心,除非你也跟著去。”

落燈一看她這話忙說:“這不是還有陳皎嘛。”

老頭子平時一副仙風道骨老神仙的模樣,這時候鬍子一抖一抖的:“死丫頭,我不能下山你又不是不知道。”

紀簷仰頭笑的很誇張,笑完應下了問什麼時候走。

落燈:“儘快,仲州的水妖可不等人。

雖說朝廷會賑災,可是這些妖物並非**凡胎可以驅避的。”

最終紀簷還是放心不下,將閒的逗貓的歲逢叫去陪著他們一道下山。

歲逢聽見時候一臉鄙夷:“師姐,我們當年下山哪有什麼人陪護著啊。

你徒弟也太差勁了吧。”

紀簷一把把貓搶過來:“廢話,你以為我閨女跟你似的成天搗蛋。

就你這樣的,你十六七歲還是個任人拿捏的兔子你也好意思和阿盈比。”

紀簷懷裡的橘貓眯著眼看著無奈答應的歲逢喵了一聲,掙脫紀簷的手跳下去跑到廊下躺著曬太陽去了。

陳皎去齊物間裡挑了三十支承陽箭帶上,將路桃夭安頓在了紀簷家裡,第二日便帶著背囊下了天翠山,紀辭盈揹著箭囊在玉翠鎮上套好了馬鞍等著陳皎。

陳皎見隻有她一人便問:“歲逢師叔呢?”

紀辭盈一指馬鞍上她的背囊裡:“他化了原型在睡覺呢。”

紀辭盈也想不明白這大夏天的,兔子又不用冬眠,他師叔鬨著想睡覺。

兩個人也不耽擱,出了鎮子就放開了跑馬,半日歇息一次。

一個白天過去紀簷靠著天翠山周邊的結界就己經追蹤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