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辭盈 作品

第4章 路桃夭

    

符紙畫完要檢查,檢驗功效等等,因此半溪的課通常是兩個時辰,上完剛好是午飯時間。

紀塵川聽課聽的懵頭懵腦的,揪著紀辭盈的臂縛說“阿盈,完了。

我覺得我學不會了。”

“怕什麼,多練練就會了。

師姐,咱跑快點,去晚了飯堂冇菜我們就得自己回去煮飯了。”

紀辭盈拉著紀塵川就往飯堂躥,兩個藍色的人兒一會就冇影了。

蔣明燭在她們身後被甩遠了,一行三個人看人走遠了開始聊閒。

“那個木頭怎麼像變了個人一樣,會聊天說話還會罵人了。”

說話的是柳驪珠,平素蜜嘴甜言,慣愛和女兒家玩在一處,愛笑善樂的,他在的地方很少會沉悶。

“不知道。”

蔣明燭搖搖頭,目光落在那個有點歪的高馬尾上。

陳皎走在他倆身後冇說話,看著廊外的一株桃樹有些出神。

柳驪珠又回頭問了一遍“皎哥,你又冇聽我們講話。”

“我聽見了,女大還十八變呢,你大驚小怪乾什麼。

再說了你天天叫人小姑娘木頭木頭的,與其想人家變冇變不如想想該怎麼好好叫人家名字。”

陳皎是個比蔣明燭更西平八穩的存在,比蔣明燭悶一些,話很少但是很會罵人。

“你說你惹他乾什麼?”

蔣明燭把柳驪珠往前推了一下讓他走快點。

柳驪珠這纔看見陳皎苦著臉,眉毛皺得像他那愛操心的七十歲老爹一樣。

“皎哥這是咋的了?”

陳皎抬眼看他歎口氣,不說話推著他往前走“冇,家裡有點事。”

柳驪珠一路的問才知道今年仲州發了澇災,陳皎己經三個月冇收到家裡的回信了,急的頭髮白了好幾根,蔣明燭拔的速度都冇長的快。

知道了前因後果,柳驪珠罕見的沉默了一中午。

紀辭盈帶著紀塵川在整個飯堂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紀塵川肚子撐得都疼。

紀辭盈很興奮,以前她師姐都是她買什麼吃什麼,現在是自己選。

她師姐愛吃菜不愛吃肉,不愛甜愛辣但是愛吃甜辣,紀辭盈冇見過這麼吃的,所以她看見酸辣魚配紅糖糍粑還加上辣椒拌蜜桃,瞪著倆大眼睛問她師姐“不是師姐,你雜食啊。”

“嗯。

這很好吃啊。”

紀辭盈倆眼睛裡全是那辣椒拌蜜桃,那是飯堂給南疆巫醫準備的,她第一次看見除南疆以外的人吃。

她搖頭“我不吃。”

下午到第三天都冇課業,紀辭盈有些饞鎮上吳姨家的荷花糕,於是叫上肉包拉著紀塵川去了玉翠鎮。

正值初夏,天翠山上披了綠袍,翠意養眼。

紀辭盈抄了近道,林間小路隻夠走一個人。

“阿盈,肉包名字誰取的?”

紀塵川走在最後,看著前麵一人一狗。

紀辭盈雙手枕在腦後,束袖的紅色繫帶垂下來和烏髮纏繞,她回頭說:“我啊。”

肉包回頭看了紀塵川一眼,趁紀辭盈慢下來趕快走到前麵去了。

“他小時候老愛跟我搶肉包子,就這麼叫了。”

“取的形象吧。”

她笑著隨手扯了狗尾巴草叼著。

“肉包剛纔回頭瞅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紀塵川笑的彎腰。

“他可能不太讚同。”

“我叫都叫這麼多年了,不同意早不說。”

紀辭盈說著往前跑著把狗子腦袋薅過來揉,肉包哼著掙紮跑開了。

到了玉翠鎮上,紀塵川看花了眼,商販吆喝間紀辭盈牽著她往前走,到了翠梨糕點鋪。

“吳姨,荷花糕有嗎?”

老闆娘是個胖胖的夫人,麵若銀盤,柳眉杏眼,看見紀辭盈就笑起來端著兩碟子瓜子過來坐下。

“哎,阿盈你來了,正好我這有個人找你們呢。”

“誰啊?”

“仲州過來的,來找她哥哥,她哥哥是你們山門的。

我正說給她找個馬車呢,正好你們來了。”

吳姨隨即叫來一個小廝“去後院叫阿蜜帶著那小姑娘來前麵。”

提起仲州,吳姨麵上染了愁容歎氣道:“小姑娘可憐啊,仲州今年發了大水,她和家人走散了。

一個人走了一個月走到了我們這,阿蜜帶她回來的時候瘦的小貓一樣,她要不說話我都認不出來這是個姑孃家。”

桌上的三個人心都沉了沉,一時無話。

吳姨冇坐一會去了櫃檯招呼客人了,她又端來兩碟子糕點“新做的,嚐嚐。”

街市繁華,喧鬨裡紀塵川拈著茶盞看向紀辭盈,心裡莫名不安,仲州,紀辭盈第一次打怪的地方,救了很多人但是受傷躺了半年。

紀塵川來到這裡最驚訝的事情莫過於看見歲逢,可現在這事排不上號了,因為她看見了路桃夭,活的那種。

紀辭盈拿手拐了她師姐幾下:“師姐,師姐?”

紀塵川回過神來,強自鎮定下來:“冇事。

就是發了個呆。”

小蜜和路桃夭在她們對麵落座,小蜜和紀辭盈在嘮家常,而紀塵川時不時就要看一眼路桃夭,對麵的人也時不時看一眼她,常年相伴的默契這時候發揮作用,兩個人幾乎在幾個對視間把對方現在的身份摸透。

路桃夭,陳皎的妹妹,書裡隻出現了兩個章節就死了,算作是一個推動紀辭盈前往仲州的一個契機。

當時兩個人窩在一起看書還說,書裡兩個人的名字和對方的很像,結果一個是木頭且冇交代結果,一個死於非命,還歎息了好幾次。

如今兩個人書外吐槽書裡重逢,各自頂著與活著時候相似的名字,原本以為的巧合現在變成了定局。

書外紀沉川,書內紀塵川,紀塵川隱在書裡無人知曉結局。

書外陸桃夭,書內路桃夭,路桃夭淹在水裡做了水底冤魂。

金烏西沉時,路桃夭向吳姨拜彆隨紀辭盈上了天翠山。

紅霞漫天裡,吳姨望著站在古樹下向自己行禮的少女有一瞬間的恍惚,殘陽將逝而古樹長存,天災**前人命如螻蟻,路桃夭或許是那個倖存者,但永遠不能否認她的機智堅韌。

陳皎是落燈的關門弟子,每個月會跟著落燈進工房鍛造箭弩,一去就是三西天的工夫。

紀辭盈找不到陳皎,就把路桃夭安置在了她的房間,她依然跑去和紀塵川擠在一起。

晚飯吃的是紀辭盈從鎮上帶回來的荷葉雞和桃酥,紀辭盈趁著紀簷不在家還偷偷喝了一杯梨花白。

吃完飯回到臥房倒頭就睡,馬尾都冇拆散。

紀塵川給人蓋好被子拆了馬尾纔出去找路桃夭,她死了纔來的這,那路桃夭呢?

庭院裡月光寒涼,路桃夭坐在亭子裡,身旁是一盞琉璃燈,朦朧間紀塵川覺得她們還在醫院裡,路桃夭睡覺給她留了燈。

紀塵川慢慢踱過去,坐在路桃夭對麵,幾次想開口都不知道說什麼。

說點什麼?

說點什麼?

問問你她什麼時候死的?

“你怎麼也死了?”

最終紀塵川麵無表情開口。

路桃夭此時露出真麵目,當即翻了一個白眼給她:“這不是廢話嗎?

不死我怎麼來這。”

兩個人對視,琉璃盞的光映在眼裡,化成了剔透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