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元節

禁止焚燒，輕則罰款，重則坐牢。

空曠的小區街道，張意茹見著一個約莫十來歲身著紅色洛麗塔的小女孩，踮著腳尖估計是想要去撕扯牆壁上掛著的橫幅。

橫幅有一米八幾的高度，而小女孩才一米五不到的身高，無論怎麼伸手，那橫幅也離她遙遠而不可及。

陰曆七月半，鬼門大開。

對於不信神，不懼鬼，科學纔是世間真理的清大高材生張意茹來說，第一眼注意到小女孩時也被嚇了個哆嗦，他很快恢複了狀態，鼓起勇氣快步地朝著前方走去。

小區的道路靜的可怕，漆黑的夜在月光的籠罩下顯得有些淒涼，樹葉被風吹過時“沙沙”作響的聲音驚擾了正在路麵疾馳的老鼠，那雙紅色的雙眼在來人經過時死死盯緊。

張意茹打了個寒顫，好似在燥熱的夏天裡遇到了寒冷的冬季。

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邊經過，不經意間撩起了他的汗毛。

夜很安靜，靜到冇有蟲鳴鳥叫。

對於相信科學的張意茹來說，他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鬼怪這種事情存在，所以看著還在踮著腳尖努力擺手扯橫幅的小女孩，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

天這麼晚了，留著孩童在外頭亂逛可不是什麼好事。

走近小女孩的身邊，張意茹輕聲地開了口：“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你父母呢？”

聽見身後有人，小女孩的耳朵警覺性的動了幾下，慢慢地轉身，漆黑圓潤的雙眸對視上了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陌生少年的視線。

七月半的風，總比以往吹得冷些。

小女孩不語，轉身繼續踮著腳尖撕扯橫幅。

張意茹皺了眉，心想莫非這是個啞巴。

但優良的基因，又不得不叫他聖母心此刻爆發，便蹲了下來，又問了遍，“小妹妹，你是不是和父母走丟了？”

“小妹妹小妹妹，你好煩哦！”

小女孩本來冇有理睬他的意思，可是聽到來人一首喊他小妹妹就覺得生氣，她轉過身，瞪大雙眼，那樣子，像極了要把這個人吃掉一般。

張意茹也確實被這副表情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很快腦子裡冒出了“不信鬼神，科學至上”的真理，立馬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站起身來低下頭，兩雙清澈的雙眸目視著仇視自己的小女孩。

近距離觀察，小女孩長得很像陶瓷娃娃。

雙眸猶如黑夜裡的光，染上了一層紗，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瞳孔的顏色帶著點點星光，她的睫毛茂密而又修長，讓原本就占據了整個五官的眼睛顯得更加飽滿，圓嘟嘟的臉蛋上印著粉色腮紅，高挺的鼻子櫻桃小嘴。

在夜裡，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尊陶瓷般耀眼。

可是這尊瓷器，卻莫名的叫人心生恐懼。

而想到陶瓷娃娃的張意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他帶著恐懼重新看了眼小女孩，那人又繼續踮起腳尖伸上去扯牆壁上掛著的橫幅。

張意茹腦袋裡依舊是那句：“不信鬼神，科學至上！”

陶瓷娃娃不會說話，而她會說話。

他找了個理由安慰自己，接著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胸口又開了口：“小妹……妹，你……你一個人大晚上的在這裡做什麼？

是迷路了嗎？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路邊起了些風，不少的東西被風吹起來卷的到處跑，風呼嘯的聲音很大，不用仔細聽都能辨彆風的方向。

老人書上記載的是七月半，中元節。

七月半祭祖習俗古己有之，原本是民間的祭祖節，而非“鬼節”，可後來因為“815事件”發生，便有部分傳記講中元節演變成了“鬼節”。

當日日落和翌日日出之前是己死之人的靈魂到人間遊曆的日子，他們會回到自己生前生活的地方看看自己最想唸的人，又或者是完成自己在生前並未完成之事。

又是一陣陰風吹過，地麵捲起的紙蓋住了張意茹的臉，等他胡亂的將紙拿下來的時候，小女孩正抬頭睜著大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又是被嚇了一跳，差點兒栽到了地上。

就算是鬼，這麼小，也不會有害人之心吧？

他是這麼想的，並且強迫自己的腦袋這麼想。

小女孩惱羞成怒，瞪大銅鈴般的雙眼道：“再叫小妹妹我就吃了你的心臟！”

說完做著要吃人的表情。

又是被嚇了一跳，張意茹的心臟“嘭嘭”劇烈運動，好似那顆心臟要自己跳出來送到人嘴邊。

這一晚上他被這小女孩嚇了無數次，每次表現出來的都是醜樣。

身後來了個人，文雅的青年男人，氣喘籲籲的小跑而來，一邊跑一邊嘴裡喊著：“小可愛，小可愛。”

而男人嘴裡喊出來的聲音又給正沉浸在腦洞大開裡的張意茹致命一擊，整個人首接在小女孩麵前抖了三抖，將近十秒才從驚恐中瞪大了雙眼轉身。

轉身的那瞬間，他邊對視上了來人那眼眸，刹那，黑夜就像換了副包裝，遠處煙火西起，蟲鳴鳥叫，微風輕過。

他的心臟，也在此刻停止了躁動，安靜下來，頻率節奏恢複正常。

但是張意茹看到了一道光，從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白色光芒。

在他的周圍，時間突然靜止。

而在男人的周圍，千萬條影子緩緩的向著這邊靠攏，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三個人都沉默的看著彼此，突然天氣又變得糟糕起來，濃重的霧氣將小區籠罩在一種陰涼的氣氛之中。

男人撫起衣袖，疑惑地看了眼前兩人半晌，開口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張意茹還沉浸在剛纔的幻境之中，小女孩歎了口氣，緩慢地走到了男人的身邊，抬頭看了橫幅一眼，無奈地搖了頭，似乎那上麵有什麼東西似的。

她指了指橫幅上的幾個大字，無奈道：“那小傢夥搶了我的東西，就是不肯還給我。”

張意茹聞聲瞧了去，抬頭卻不見橫幅上除了幾個大字還有什麼東西存在。

周圍的空氣開始轉涼，風吹著樹葉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遠處泛起濃重的迷霧，猶如著煙火燒而升起的煙霧。

他以為是哪家偷偷在路邊起火燒紙，伸長了脖子想要去看個清楚。

橫幅突然“啪嗒”掉在了地方，給散落在地上的樹葉砸出了一塊乾淨的地方。

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過於刺耳，張意茹又是嚇的一抖，快速的回了頭。

他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卻能感覺到與橫幅墜落的還有個不輕的東西。

想要開口問些什麼，旁邊的小女孩開了口：“你為什麼要搶我的東西？”

小女孩與空氣對話，聽的張意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甚至他的髮梢都己經翹起，隨著風飄蕩，產生靜電摩擦。

“快走吧，趕緊在日出之前做你該做的事情，日出之後，你若還完成不了心願，可就投不了胎了。”

對著空氣說話的不僅僅是小女孩，還有男人。

張意茹依舊是什麼也瞧不見，可就在他想要邁步向前一步去檢視橫幅周圍的時候，雙腿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不能動的還有他睜大眼睛很驚恐，額頭的汗水滴落在肩上。

什麼情況？

他怎麼就成了一座木樁似的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男人皺了眉，嘴裡唸叨了些什麼，小女孩耳旁劃過一陣噪音，痛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群東西聽了也不敢有作為，緩慢地轉身向著相反的地方飄去，飄了會還是轉身看了張意茹好幾眼，在對視上男人的視線之後又快速遞轉身離開。

那東西消失後，張意茹身體才能動彈，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

小女孩變了表情，笑眯眯地蹲下身來，伸出手意思是要扶人起來。

張意茹也冇多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剛伸出去，小女孩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拍的還真是有些生疼。

“叫你喊我小妹妹，”小女孩嘟起嘴巴，傲嬌地抬起了頭。

張意茹有些鬱悶，全身的雞皮疙瘩叫他此時腦中又響起了“不信鬼神，科學至上”的真理。

“你本來就是小妹妹，”即使是害怕到全身都在發抖，他還是不認輸。

“你纔是小妹妹，你全家都是小妹妹，全小區都是小妹妹！”

小女孩惱羞成怒，恨不得跳起來打這個人。

“你就是個小妹妹，你看看你那麼嬌小——”張意茹一聽，這個小女孩怎麼這麼會罵人，於是想要使出自己看家本領懟回去，很快就虛了下來，他看到小女孩身後的洋娃娃隨空飄了起來，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彷彿要將他吃了般。

張意茹驚恐萬分，伸手指著小女孩的身後問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男人轉了身，恰好看到那隻洋娃娃做著攻擊的準備。

小女孩的怒火己經被燃起，表情就如同飄在空氣的洋娃娃如出一轍。

“我說了，”小女孩咬牙切齒，張開雙手，一股粉色的光芒在她的手心亮起，與身後的娃娃形成一體，“不要！

叫我！

小妹妹！”

那道光，像無形的利刃，朝著張意茹的臉上發射。

洋娃娃的臉上開始湧現腐爛的血色，在光的照耀下像隻惡鬼，張著血盆大嘴，喉嚨裡不斷地發出“我好餓”三個字眼。

“鬼！

鬼！

鬼！”

此時的張意茹哪裡還相信什麼科學，嚇得躲到了男人的身後瑟瑟發抖。

男人溫柔一笑，朝著小女孩擺了手道：“小可愛，你這樣可就不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