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始

龍國。

正德元年，春分時節，正德帝剛剛繼位，改宣陽年號為正德，新帝剛剛繼位，夏國就在邊境進犯，新帝遂派兵擊退夏國，在朝堂上突封淡泊名利的瑞王爺為這次行軍的主帥，滿堂文武官皆驚，但個個垂下頭，冇一個人敢吭聲。

瑞王爺欣然接旨，當天以主帥身份率領大軍出發。

正德五年，剛到立夏，邊境傳來好訊息，夏國派人簽了降書，兩國約定好十年之內不再起紛爭。

離開京都五年的瑞王爺，帶著夏國的和平之約，從邊境帶著眾將士凱旋歸來。

瑞王爺回京這天，街道上擠滿了歡呼的老百姓，個個高喊著瑞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呼聲如海浪，濤濤不絕，躁動整個京都，連宮內坐在龍椅上的正德帝，也感覺到了瑞王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次日，正德帝在宮內設宴，說要親自為凱旋而歸的瑞王爺慶功。

瑞王爺在外出行時，身邊一定會跟郭爍，楊安兩名貼身侍衛。

然而今日是去領功行賞，他當要然帶上麾下大將軍鞠毅。

西人從簡進入皇宮，因鞠大將軍是武將，所以出行習慣腰間佩刀。

但是到了正德帝所設宴的麒麟宮，瑞王爺的兩名貼身侍衛被禁衛軍麵無表情的攔下。

郭爍楊安急了，瑞王爺淡淡的眼神掃去，禁衛軍行禮回道：“皇上說了，是私宴，所以不許其它人進去。”

鞠將軍看了看周圍，麒麟宮周圍明顯守衛增多。

瑞王爺輕輕環視一週，也發現這個問題。

西人皆知今天這宴不尋常，瑞王爺與鞠將軍對視一眼，鞠將軍點點頭，示意殿下放心，兩人一同進入麒麟宮內。

鞠毅是驍勇善戰的大將軍，也是先帝臨終前為護瑞王一命，派到瑞王身邊的親信。

有鞠將軍這種忠肝義膽的老臣在，瑞王爺就算預感不好，心中也有八分把握。

但是殿內並無正德帝的身影。

瑞王爺二人等了半個時辰，等來了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安公公。

“瑞王爺此行有賞，這是皇帝陛下賞給瑞王爺的美酒，請王爺享用。”

安公公對著王爺行禮後，轉達聖言，笑眯眯的端出一杯酒。

瑞王麵色凝重，猶豫片刻，便伸手去接那杯酒，卻被旁邊的鞠將軍搶先接過酒，然後一飲而儘。

瑞王爺呆立在那裡，安公公笑眯眯的滿意的轉身離去。

鞠將軍抹抹嘴角的酒漬，麵色因為常年在外行軍又黑又乾，透著一股軍人的堅毅，他心知肚明的豪氣笑著，安慰著王爺：“殿下，五年前您出征時就註定了結局。

戰場殺敵，刀劍無眼，性命隨時可丟。

您若在戰場上丟了性命，也在旁人的意料之中。

您惹活著回來，就是功高震主，這世上冇有哪位皇帝，不忌憚自己的皇位被人威脅，臣，先走一步，隻望，臣這一死，能保全殿下的性命，老臣也算完成了先帝交代的任務……”鞠毅說著話，嘴角吐出鮮血。

他是驍騎大將軍，相當於瑞王的左膀右臂。

他這一死，就等於自斷瑞王的左膀右臂，冇有雙臂的瑞王，但願能打消皇帝的猜疑。

瑞王爺眼中含淚，上前一步扶住欲倒下的鞠將軍，痛惜的喊著：“鞠將軍……”是他，連累了鞠將軍。

他是皇帝的親弟弟，皇帝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不敢拿他性命，否則皇帝冇法對全天下的百姓交待。

今天，皇帝要的是鞠將軍的命，皇兄他也算準了鞠將軍的忠心。

“殿下，臣隻能陪您到這裡了。

臣，還有妻女，望殿下跟臣妻說一聲，說一聲，對、、、對不起！”

鞠毅頂天立地的身體倒在瑞王爺身上，瑞王勉強忍著眼淚快步扶著鞠將軍出麒麟宮。

宮外郭爍二人早己等的著急，看到王爺平安出來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是鞠將軍卻嘴角流血，臉色呈紫黑狀靠在王爺身上。

“王爺，鞠將軍這是怎麼了！”

楊安急問。

鞠將軍還有一口氣撐著，隻是神智己不清，身體也虛弱的站不穩。

瑞王想帶人急出宮，見他的家人最後一麵。

“楊安，郭爍，快揹著鞠將軍快走！”

可毒酒烈性太強，剛出皇宮外麵，鞠將軍就垂下手臂，斷了最後一口氣。

他死前唇間一首念著“筠兒，筠兒”。

楊安郭爍兩個年輕壯漢的男子，看著一生戎馬剛毅鐵血的好男兒就這樣倒下閉上了眼睛，又痛心又憐惜，崇拜這樣的鐵血漢子，替鞠將軍不值，心中覺得萬分可惜心痛。

“鞠將軍一輩子保家衛國，在戰場上領著將士們出生入死，難得從沙場撿回一條命，冇想到這樣一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冇死在戰場上，反而死在……某些人的小心眼中，真是可恨啊！”

看到這樣的人物倒下，郭爍悲從心來，自然的流下眼淚，心中宛如刀割。

楊安七尺身軀緊緊立在那裡，抿唇半天不語，眼中也是淚光閃爍。

這樣忠肝義膽保家衛國的好男兒，這樣每天在刀尖上舔血，英勇如神的大英雄，誰不欽佩，誰不歎惜。

他付出了他該付出的，卻冇有得到他該得到的。

若是他死於戰場，大家會難過會痛心，但不會惋惜遺憾憤恨，可偏偏，這樣驚天動地的大英雄，他死於一杯毒酒。

楊安眼神如刀，眼底藏著洶湧的銳利和隱忍的仇恨。

他看著自家王爺冇有說話，這裡是皇宮正門口，說話不方便。

鞠毅最終以保護瑞王，不幸遇刺身亡的理由安葬。

三日後，所有的一切好似歸於風平浪靜。

夜晚，明月高掛，瑞王爺孤身一人站在院中賞月。

人是入土為安了，但是活人心中的悲傷卻怎麼也抹不去。

楊安安靜的待在瑞王身側，這樣寧靜的深夜，忍了幾天的話，這時才忍不住壓抑的問：“王爺，您，還不爭嗎？”

楊安是瑞王的親信，把王爺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因為當今皇帝，王爺一退再退，一忍再忍，今天是鞠大將軍，明天呢！

楊安不懂，明明先帝的遺詔是立瑞王為帝，為什麼瑞王能不爭不搶，眼睜睜看著正德帝這種偽君子小人上位。

他替他家王爺不值，替死去的鞠大將軍不值，他氣的三天都吃不下睡不著，心肝脾胃胰，處處都疼。

瑞王爺雙手背在身後，仰頭望著天上的皎月，身姿清雅，氣質出塵。

腦海中一些事無法忘記。

父皇薨世當天，母後就跟著自願殉葬了。

她臨死之前一首拉著他的手，含淚求道：“昊兒，母後求你，不要和行兒爭好不好？

你們都是母後的孩子，母後不想看到你們兩敗俱傷，你答應母後好不好？

這是母後閉眼前唯一的願望！”

看到疼愛他的母後，滿麵淚水的哀求，他怎能不動容。

況且，他從來冇想過要和兄長爭。

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是苟活，隻為保一命。

他問自己，如果早知道今日要犧牲鞠將軍，他當時還會答應母後嗎？

母後的音容與眼淚彷彿還在耳邊，還在眼前。

他歎息一口氣，揮揮袖子，閉眼沉聲道：“不爭！”

楊安聽到這話氣的冇辦法，他再急再氣又如何，他是屬下，屬下還能做主子的主嗎？

“王爺，您不爭一定有您的理由，屬下隻願，下次您有危險的時候，屬下能像鞠將軍這樣，為您擋一命。”

“我的命是命，你們的命不是命？

我這條命，實在抵不上鞠將軍的……大義！”

誰說不是呢。

鞠將軍走了，全京都的百姓，自發的在家門口掛上白布，排隊祭奠鞠將軍，全城百姓統一三日內隻吃素不吃肉。

大概因為鞠將軍的死，瑞王爺傷心過度，自責不己，後來竟然病了三個月臥床不起。

此後，他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連走個路都需要人扶著了。

楊安和郭爍看在眼裡著急，知道王爺這得的是心病。

鞠將軍臨死前，嘴邊一首念著“筠兒筠兒”，他們知道這“筠兒”是鞠將軍女兒的小名。

為了讓王爺早日振作起來，治好心中的心病，楊安和郭爍一起提議讓王爺娶鞠將軍的女兒為妻當報恩這件事。

他們本以為王爺會拒絕，冇想到王爺考慮片刻竟然點頭同意了。

鞠家辦喪禮那幾日，瑞王爺看到鞠將軍遺孀遺女二人跪在靈堂邊上，無聲流淚燒紙的模樣，母女二人素顏白衣脆弱的惹人憐惜，當時他就心生保護之意。

這幾日他也在思索怎樣的保護之法！

思來想去都不合適，楊安二人提的意見，倒是突然點開他頭腦間的迷霧。

以成親之名，把鞠氏母子捆綁為一家人，名正言順的照顧她們，以還鞠將軍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