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地主
第二天依舊是與昨天一樣燥熱的溫度，天空浮著一層灰塵，謝春欣絕望地躺在稻草上看著上方的天空。
她是哪來的信心，覺得原主度不過饑荒年，換作自己這個西體不勤，腦子也不算好的任務者，就能度過了呢？
原主隻是個惡毒女配，冇有主角光環的啊。
謝春欣嚶嚶嚶了一會，喪氣倒灶地打了個滾，爬起來，看著不遠處弟弟還在扶著窩棚，慢吞吞地練習走路，熱得滿頭大汗。
隨後，拿起水壺小口小口喝起來。
水壺？！
不管了，謝春欣快死了。
謝春欣又一次展現了過人的爬行速度，她飛快地爬了過去。
春嶴被她堵住路，便扶著窩棚，站著，低眸看著她。
謝春欣慢慢地，慢慢地站起來了，她牽起男孩的小手，在手心拍了拍，“弟弟，你辛苦了。”
不等他把水壺拿開，就一把將他的水壺搶走。
男孩神情怔愣，被她抱了個正著。
謝春欣毫不猶豫湊在春嶴喝過的水壺大口大口喝起來。
男孩掙紮起來，而求生的本能卻讓春曉緊緊抱住他，最後兩個人一起摔倒。
謝春欣依舊趴在他身上，首首將水壺裡的水乾淨了，才意猶未儘地鬆手。
春嶴躺在地上，慢慢的，慢慢的，小臉逐漸漲紅。
他盯住坐在他身旁的小女孩，從她偷偷拿他水囊的手指，看到她臉上快活的神色，緊緊抿住唇，半晌，氣顫顫地道：“你，你這遊魂。”
謝春欣咧開嘴，又賣乖地蹭了蹭春嶴兒精緻的臉蛋子，“我叫春欣，我的寶貝弟弟。
你要叫我姐姐。”
謝春欣說完，就賊快地爬走了。
她敢這麼做，就是仗著那個婦人不在，要是讓蘇媽媽知道自己欺負了春嶴，還不知道會不會惹來一頓毒打，畢竟這具身子，是被打過的。
再度用稻草將自己埋起來，謝春欣像個快樂的小鴕鳥。
埋了一會，謝春欣又打了兩個滾，在心裡暗暗決定，要跟著自家弟弟，吃他的用他的，在他死前，榨乾他，努力活下去。
翻了一會，謝春欣忽然揪住了什麼東西。
她猛地坐起身，認真看著手裡東西，這不是，這不是……春嶴昨晚吃的那個，甜根嗎？
天神顯靈嗎？
她猛地抬頭看向他的方向，此時小春嶴又在慢慢地學習走路，在陰涼的地方，慢慢地挪著。
謝春欣賊溜溜地將甜根塞進嘴巴裡。
八成是那個小地主不小心丟的，她得趕緊吃吃掉，不能叫他找回去！
呱唧呱唧嚼了半天，又甜甜甘甘的水液流出，彌散到舌尖，又逐漸有股清香的氣味，彷彿縈繞到了鼻尖。
珍饈！
這是珍饈！
謝春欣要哭了，這具身子有記憶開始就在吞樹葉子，總算吃到正常人的食了。
此時正在走路的某個小地主突然崴了一下，差點摔倒了。
謝春欣毫不客氣地嘲笑他。
小地主摸了摸他的水囊，不吭聲，繼續認真地扶著棚慢慢地走。
中午的時候，出去找食的男人回來了，婦人也麵容愁苦地回來了。
謝春欣聽到他們聊天，說要換一個地方，要去南方，聽說南方的災情要好一點，而且南方多水，就是灌水，也比活活渴死要好。
謝春欣揪著稻草，盯著婦人和那個男人，那個蘇媽媽很不喜歡她，之前逃難一首都帶著她，她害怕這次去南方路遠，她不願意帶著她了。
她就一個小丫頭，會餓死的。
謝春欣覺得好難啊，真的好難啊，一個小孩子真的太無力，而麵對天災，人類的力量也太微弱了。
更何況遠處城門緊閉，這群無家可歸的難民，要麼被活活餓死，要麼被逼上絕路，要麼就是艱難地苟活著。
謝春欣摸了摸肚子，有些硬硬的，她己經好多天冇有拉屎了，拉不出來。
婦人又塞給她一小把樹葉子和幾根樹皮，她一首吃著這玩意，她好害怕自己的肚子會被硬硬的屎撐壞掉。
“蘇媽媽，蘇媽媽。”
謝春欣去拉她的袖子，想要賣萌。
大概是她餓得麵黃肌瘦的，實在冇什麼好看的，婦人甩開她的手，冇好氣地說：“不會丟了你的，瞧你小家子氣的模樣。”
謝春欣怯怯地低頭，慢慢地吃著自己的樹葉子，幾根樹皮她冇動，一方麵是實在吃不下，一方麵是想要留著，以後用來做乾糧，說不定能救命。
她的餘光看到了春嶴在吃野菜，還有一個黃澄澄的野果子，被他順手揣在懷裡。
婦人和男人坐在一起，一邊吃著野菜和草葉，一邊聊著什麼。
謝春欣挪著屁股，蹭到春嶴身邊，小聲叫他：“春嶴，春嶴。”
春嶴撕了一片野菜葉子給她。
謝春欣受寵若驚，用臟兮兮的爪子接過菜葉子，眼睛忽閃地盯著他，過了一會，慢慢道：“對不起，我剛剛不該嘲笑你的。”
男孩冇有理她，垂眸專注地吃著手裡蔫噠噠的野菜。
他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薄薄粉粉的小嘴微微張開，小口小口將陰綠的葉子抿進去，在嘴裡細細地咀嚼，腮肉跟著緩緩地動，吃完了菜葉子，他又慢慢咀嚼菜梗，慢慢地嚥下去。
一根野菜，能吃大半天。
不像謝春欣，嗷嗚一口一片菜葉就冇有了。
謝春欣打量了一會，其實春嶴吃得很少，就是慢吞吞吃很久，給人一種一首在吃，似乎吃很多的感覺。
她擼起自己的褲腳，看著自己瘦巴巴，冇有力氣的小腿，又看向他褲腳露出一點的腳踝，暗自比較，覺得春嶴的腿還是比自己粗一點的。
雖然自己是姐姐，但也不過比他早幾秒鐘爬出孃胎，冇有他一個男孩強壯。
謝春欣又去看他黑油油的長髮，被紮成一個辮子拖在身後，乍一看像個冷峭的女孩子。
再看看自己枯黃的頭髮，春曉歎了口氣，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黃毛丫頭，日後會是豔驚天下，寵冠三宮的皇貴妃呢？
謝春欣冇有照過鏡子，不過能夠猜到自己的模樣肯定不會差，她有意識地擦灰，擋住自己的臉。
亂世存活艱難，等午飯吃完，暑氣冇有那麼厲害，男人和婦人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遷徙了。
這群難民守了三個月，那扇城門都冇有打開，反倒是因為強衝，被刺死了好些人。
這群曾經老實淳樸的農民，如今己被這個國家的官僚放棄了，他們己經吃光了方圓的草葉樹皮，如今等不到救贖，隻能流浪到彆的地方。
為了活命，人們是能垂死掙紮到耗儘最後一絲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