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

進忠立在一旁，因低著頭，那雙多情的桃花眼被寬大的帽簷遮了個七七八八，隻餘下半張臉看的分明，白皙的皮膚，嫣紅的嘴唇，嘴角一抹勾人的微笑，頗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美感。

若再向下看去，便是被袍領半遮的纖細脖頸，喉結上下滾動間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還有那被黑色的腰帶勒緊的窄腰，寶藍色蟒袍下的長腿。

這人真是每一點都長在了她的審美上。

沉璧的目光毫不遮掩，從上至下將進忠打量了一遍。

進忠身體微繃，沉璧的視線看到哪裡，哪裡的皮膚就好似被灼傷一般微微發燙。

看著進忠那有些不自然的樣子，沉璧掏出手絹輕甩了一下，以帕掩唇，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眼下的淚痣更添一絲媚氣。

隨著剛剛那手帕輕甩之間，一陣香風朝著進忠拂麵而去。

不同於尋常妃嬪身上的脂粉味，沉璧的身上是沾染上了梔子的香氣。

因院中擺滿了梔子花，所以在院中聞不出什麼，但一回到了殿內，這香氣就愈發明顯起來，連帶著懷中的手絹兒都染上了梔子香。

“進忠公公，你怎的不敢抬眼瞧上本宮一瞧呢？

剛剛在院子裡，你的眼神可不是隻會看著地麵兒的。”

沉璧聲音甜膩嬌軟，還帶著一絲拖長的尾調，嬌媚卻不顯粘膩，甚至帶著點撒嬌的味道。

聽的進忠耳根發麻。

聽到沉璧如此說，進忠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彎腰的弧度也更深了。

“嫣嬪娘娘說笑了，奴才哪兒敢呢？

娘娘是天仙兒一般的人物，豈是奴才這等卑賤之人可玷汙的呢。”

進忠嘴裡是這樣說的，其實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他不過是一介閹人，自小進宮捱了一刀子，這輩子都不算男人。

紫禁城裡的人命本就不值錢，更何況這成千上萬的宮女兒太監。

宮女兒倒是好一些，好說歹說也是八旗女子，隻要不犯大錯一般不會隨便發落。

可太監就不同了，命如草芥，不值一提，他進忠又算得了什麼呢？

進忠心裡思緒萬千，表麵不露聲色，他知道，嫣嬪不是他能覬覦的，隻盼望著自己能討嫣嬪幾分歡心，嫣嬪能得幾分帝心，時常能在皇上麵前提點自己一點兒便己經謝天謝地了。

沉璧坐在軟榻上，朝著進忠勾了勾手，喚到：“進忠公公，你是怕本宮吃了你不成，你過來近些。”

進忠聞言緊忙向前走了兩步，沉璧看著他彎著旳背，低著的頭，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伸出手指輕勾進忠的下巴，緩緩地將進忠那張豔麗的臉抬了起來。

進忠垂著眸子，不敢首視沉璧，生怕逾矩。

“進忠公公，可曾有人誇過你好顏色？”

沉璧輕歪腦袋，麵上帶著蠱惑人心的笑意，邊說著，便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進忠的嘴唇。

進忠隻覺得喉嚨一陣乾渴，唇瓣上傳來的觸感讓他思緒混沌，一時也不知這嫣嬪究竟是何用意。

沉璧輕笑一聲，笑聲絲絲入耳，好似勾在他下巴上的手指一般，勾住了他的思緒。

沉璧俯身向前，嫣紅的唇瓣緊貼進忠的耳畔，聲音糜麗呢喃：“進忠公公好顏色，本宮看著心生歡喜。

像進忠公公這等的妙人兒，怎能用‘卑賤’一詞形容呢？

我若喜歡，便是千金萬金也換不來的。

進忠公公在我這便是千金萬金也不換的～”待說完這句話，沉璧鬆開了鉗製進忠下巴的手，身子坐回軟榻內，抬手拿起桌子上的琺琅彩虞美人題詩盌，輕抿了一口盞中的茶水。

徒留進忠站在原地怔愣著。

進忠心裡驚濤駭浪，隻一句‘進忠公公在我這便是千金萬金也不換的’，便讓進忠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知自己顏色好，可能是嫣嬪喜歡他這副皮囊，深宮寂寞，與他屈與委蛇不過是想要一個玩物罷了。

進忠心裡雖有竊喜，但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難過。

待進忠收拾好心情，思緒回爐，便試探著說道：“奴才怎敢當嫣嬪娘娘這一句‘千金萬金也不換’呢，隻是奴才自知卑賤，也想常伴娘娘身邊，為娘娘排憂解難，效犬馬之勞。”

看這樣子，沉璧便知這廝怕是想岔了，但她也冇多作解釋，隻是笑了笑道：“從今以後本宮便做你的青雲梯，你可得跟緊本宮的步伐，小心本宮落下了你。

且今日你跟了我，若他日你有了二心，進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要明白，這世間啊，最難消受美人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