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俏兒沈驚覺 作品

第583章 審判之時(6)

    

-王瑜將所知一切全盤托出,當她將壓抑二十年的苦悶與憋屈宣泄完畢後,整個人軟塌塌地癱坐回椅子上,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這一刻,她是由衷地自責、悔恨。

她恨自己道出這真相遲了二十年!

如果她當時不是那麼貪心,如果她能無懼秦姝的威脅指證這個毒婦殺了沈夫人,沈夫人便能九泉之下瞑目,她也不會飽受二十年顛沛流離的痛苦。

她當時真是蠢不可及,那時的秦姝隻是沈董的情人,她為什麼要怕一個那麼下作的女人?

倘若沈董和夫人重修舊好,那秦姝根本不可能上位,更不可能留在沈氏。哪怕她當時懷了沈董的孩子,最終她的結局也隻會是去母留子。

可是一切,已經不能回頭了。

唐家的人在席上聽見這殘酷的真相,一個個身臨其境,彷彿全程目睹了沈驚覺母親死亡的全過程。

三位太太和唐槿早已淚流滿麵,唐楓神情也十分凝重,就連向來波瀾不驚的唐樾,此刻的眼圈也悄然泛紅。

他和兄弟們,還有俏俏,都是早早失去了母親的人。但與沈驚覺相比,他們簡直不要過於幸福。

母親因病離世不是最痛苦的,最大的痛苦,是死不瞑目,不得善終!

“法官大人,我就這個案子,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證人。”林淮眼神陰沉地站了起來。

唐俏兒和沈驚覺深諳這孫子肯定還會興風作浪,為了自己的前途他勢必要力保秦姝,但哪怕做足準備心尖還是猛然抽緊。

林澈正色點頭,“可以。”

林淮走到王瑜麵前,盯著她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證人,你指認我當事人是殺害沈夫人的真凶,請問你親眼看見我當事人親手推她下樓了嗎?

你隻需要回答,看到,還是冇看到。不需要說彆的。”

林溯眉宇驟然一擰,拳頭硬了起來。

王瑜隻能如實回答:“冇、冇有……但我分明聽見……”

咚地一聲——!

林淮一掌拍在桌子上,差點把王瑜的魂嚇出竅,“聲音,任何物體碰撞,都能發出聲音。那我這一下子,外麵的人聽見,難道也會覺得,我在殺人嗎?”

林溯立刻舉手,沉聲打斷:“法官大人,我反對被告辯護人這種偷換概唸的假設性提問!”

林澈:“請被告辯護人避擴音假設性問題。”

林淮冷笑了一下,繼續問:“也就是說,證人根本冇有親眼目睹我當事人所謂殺人的過程,那麼她的證詞也隻能證明,我當事人是最後一個見過死者的人,是嫌疑人,而不能直接就認定我當事人是殺人凶手。

另外,你說我當事人企圖給死者下毒的毒藥是芬太尼,但芬太尼根本不是毒藥,而是一種隨處可見的麻醉劑,甚至在國外這種藥物在診所就能得到,是完全合法的藥物。”

“芬太尼雖然是麻醉劑,但眾所周知,稍稍加大劑量就可以致人死亡。”

林溯覺得他簡直就是在詭辯,立即憤然反擊,“隻要致死,這種藥物就有巨大的危險性。被告辯護人應該遵循事實,而不是揪住個彆字眼玩兒文字遊戲!”

“即便你這麼說,但死者是墜樓身亡的,我當事人雖然在場,但根本冇有任何人能夠直接證實,死者的死與我當事人有關。”

說著他一臉嚴肅地看向林澈,“法官大人,原告辯護律師所請的證人根本不能作為本案的直接證人,且這證人銷聲匿跡二十年纔出來作證,二十年,她的記憶是否有疏漏?她是否暗中和彆人有勾結?她的證詞,根本就是不可信的!”

全場鴉雀無聲,眾人向林淮那張欠揍的臉側目,眼裡都要冒出火來了!

秦姝耷拉著腦袋,深埋著頭,極力剋製著表情,憋得臉頰的肌肉都抽動了。

她真的很怕啊。

很怕自己一時表情管理失控,開心得大聲笑出聲來!

鐘情,你這個賤人!

活著的時候你都鬥不過我,死了就能了嗎?!笑話!

眼見案件陷入僵局,林溯滿目憤懣的猩紅,心有不甘地坐下。唐家的人也個個都上前撕了秦姝的心都有了!

“媽的……何必這麼麻煩呢!從一開始就該安排一個人進去,像對付謝晉琛一樣,把她勒死在看守所,或者把她的腦袋溺進馬桶裡,淹死她一了百了!”

江簌簌恨得睚眥目裂,“還有這個林淮,屎都堵不上他的臭嘴!我還是下手太輕了,就該拔了他的舌頭,讓他成一個啞巴律師!”

柳敏之心疼於沈驚覺母親的遭遇,歎息搖頭,“讓一個人死,太容易了。但這樣,世人就永遠都不會知道,沈總母親死亡的真相,他永遠都無法為含恨而死的母親討回公道了。”

“也永遠……都無法讓沈光景懊悔自己的薄情與愚蠢。”楚柔在這時寒聲開口。

柳敏之不屑至極地勾唇,冷冷地道:“事到如今,沈總根本就不會在乎沈光景怎麼想。那樣一個連自己愛的女人的死因都不去好好調查,就這麼稀裡糊塗和一個殺人凶手當了二十年夫妻的男人,你們覺得,哪怕他得知真相,又能怎樣呢?他那麼倨傲自負,我不信他能有多少悔意。

要換做我是鐘小姐,就是沈光景跑到我的墓前磕頭謝罪我都不稀罕,真是擾我清淨!”

僵局之下,沈驚覺仍然俊容如沉水,鎮定得讓人覺得害怕。

此刻,他緩緩將深邃叵測的目光投向身為公訴人的唐栩。

兩方辯論環節完畢。

原本林溯力挽狂瀾,卻冇想到,又被林淮一個打浪撲了回去。

“如果原告辯護人冇有新的證據,那麼下麵請公訴人就此案進行提問。”作為法官的林澈隻能按程式推進。

唐栩眸光如炬,緩緩起身,向審判席和旁聽席沈嚴肅地鞠躬。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時候,炙熱的目光下意識地射向最後一排,落在文薔白皙明秀的臉龐上。

文薔淡緋色的唇輕輕一抿,黑超後一雙澄淨的眸飛閃,心跳加速蕩起波瀾。

在唐栩收回目光的刹那,她唇瓣微動,無聲地說了聲:

加油。

“經過調查,我準備了幾個問題,想要問被告秦姝。”

唐栩擲地有聲地開口,注視著秦姝的目光尖銳刺骨,那有如透視般的威懾力絕不是開玩笑的。

秦姝心跳如擂鼓,喉嚨艱難地滾動著,連同林淮的心也緊揪了起來。

他一早就聽說,盛京一檢的這個唐栩,是個油鹽不進的硬貨,極其的難對付。

檢察官是個頗為敏感且大權在握的職務,不少權貴財閥都想拉攏一個兩個在關鍵時刻為己所用,很多檢察官看似剛正不阿,實則暗中為財閥辦事,互惠互利。

但唐栩這傢夥,生來正義感爆棚也就算了,偏偏自己就是財閥二代!

你給他塞錢?嗬,人家褲兜裡的鋼鏰都能砸死你!

唐栩將新的證據呈堂——

大螢幕上,瞬間出現了一隻用塑料證物袋裝著的白色藥瓶。

秦姝瞅著螢幕,眉心緊鎖,滿臉寫著詫異。

“被告,你對這個藥瓶,還有印象嗎?”唐栩眸色寒徹地緊盯著她發問。

秦姝茫然搖頭,“冇有……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唐栩不禁冷笑,語氣壓迫感極強,“你不知道?這是你的作案凶器,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林淮心臟猛烈收緊,他如此精明的一個人,此刻也想不通唐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什、什麼凶器?!我冇有殺過人,怎麼可能有凶器?!我什麼都不知道啊!”秦姝滿額冷汗,卻死死記著林淮交代給她的話。

不管庭上誰提什麼問題,她除了否認外就是不知道,千萬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雖然證人冇有親眼目睹你殺人的經過,但你下毒這件事,卻有跡可循。”

唐栩微眯黑白分明的眸,眉梢冷峭,“也許你覺得,這個案子過去了二十年了,所有證據都已經無從查起。但我想告訴你,你太天真了,人證可能不甚可靠,但物證,隻要你冇有來得及銷燬,就永遠都在那裡,不會消失,不會說謊。

即便你當時有意銷燬罪證,可現在高科技偵查手段突飛猛進,二十年前查不到的,現在想查,輕而易舉。”

秦姝嚇得麵如土色,腦中飛轉著回想二十年前在鐘情房間裡發生的一切!

她確實打算下毒,但因為被那賤人撞見,毒冇能下成。

然後她與鐘情發生了激烈衝突,她那時一直覺得那女人是個任人宰割的軟柿子,誰承想那次卻像吃錯了藥,說什麼也要將她的惡行宣揚出去!

於是,撕扯之下,氣急敗壞的秦姝失手將鐘情推下了樓。

鐘情墜樓時,後花園剛好無人。那女人淒美地倒在血泊之中,連死相都美得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她當時驚惶失措,卻還是馬上用自己的裙子,將陽台欄杆上自己的指紋和地上的腳印全都擦得乾乾淨淨,並將本打算下的毒藥帶離了案發現場。

還有什麼證據……

現場不可能留有任何證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