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喜歡
那天回去，我大哭了一場。
從中午哭到大概下午，隻要想到陸雋，就忍不住流淚。
我突然想：“這樣的喜歡真的有意義麼？
他永遠不會喜歡我，我要是能換個人喜歡就好了…要是冇有換位置，我說不定也不會喜歡上陸雋吧…”彼時說不定還在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喜歡原先那個男生…可世上最不可能有的東西，就是如果。
後來哪怕過了幾年，十幾年，我還是喜歡不上除了陸雋以外的任何人。
那天我哭累了，不小心躺著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時，全身都很疼，心更疼。
我打開手機，唯一一條資訊是林桉發過來的：“謝謝你蘊蘊，麻煩你和陸雋了。”
我心口悶悶的，坐在書桌前思考喜歡究竟是什麼？
是放肆麼？
是勇敢麼？
是為之付出一切麼？
其實我早就想通了，隻不過我不能接受我喜歡上了一個喜歡我機率很小的人。
我知道喜歡是什麼。
是為之變得優秀，為之改變，和其共情，是自卑又自信的心情，是如果他能快樂幸福，我會祝福他。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可我隻是凡人，做不到斷情絕愛。
心一抽一抽地疼，索性出去買了幾罐酒，明明隻是果酒，喝進口卻苦的要命。
我無聲地流淚，又默默喝著酒。
那天過後，我不再妄想做月亮了，做一顆恒星有什麼不好呢？
喜歡並不是一味的難過和痛苦，它也在讓我變好。
如果喜歡陸雋始終得不到結果，我是否也能因為這份喜歡慢慢成長？
我以為我己足夠理智，卻低估了陸雋在心底的份量。
所有準則和理智，當看見他，便會被晉書打破。
暑假結束，剛進教室門，我對上了陸雋含笑的雙眼。
心臟再一次劇烈跳動起來，我垂眸走到座位坐下。
人生那麼長，我不信我隻會喜歡陸雋。
我不再把情緒露之於表，也不敢再把喜歡錶現得那麼明顯。
隻有在上課時，我纔敢看向他。
喜歡的濾鏡越來越淡，陸雋的缺點漸漸表現出來。
可我，還是喜歡他，哪怕他不是最好的。
記得有一句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我隻決定遠遠看著陸雋，他卻又想靠近我了。
我曾寫過一篇作文，是初中時期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那時我的內心飛過無數人選，卻還是朦朦朧朧地寫了陸雋。
就當…我寫給他的情書吧…那篇作文得了高分，老師讓我上台演讀，我不敢看任何人，默默讀完了便坐回座位。
陸雋笑著看我，我心跳的很快，卻冇有理他。
下了課，陸雋湊到我跟前，笑得眉眼彎彎：“顧習蘊，那個人是誰啊？”
我低頭寫作業道：“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嗯。”
他挑眉看我：“行，那你知不知道有個叫溫水煮牛肉的王者id的人是誰？”
我頓時紅了臉，這名字也太羞恥了吧，早知道當時不起這麼難聽的名字了！！！
表麵上紋絲不動：“不知道！”
他眯起眼睛又湊近了幾分：“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嗎？”
“不知道。”
“真的真的不知道？”
“…你煩不煩！”
我惱羞成怒，往桌上拍了一巴掌，那聲音特彆大，手給我拍疼了，但是怎麼能表現出來呢？
太丟臉了。
我破罐子破摔：“對！
就是我！
你能怎麼的！
給我閉嘴！”
陸雋笑著說：“不怎麼的，問問而己哈哈哈。”
我第一次想把他打飛，真的。
那天過後，我感覺我和陸雋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簡稱曖昧期。
他會常常找我要吃的，會時而打趣我冇有對象，會纏著找我要摺紙和小說解悶，會拉著我雙排，有時肌膚相觸，帶起一片灼熱。
我很歡喜，卻又難過。
這算什麼呢？
喜歡麼？
新鮮感？
他不是有喜歡的人麼？
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呢？
我沉淪在他的溫柔，溺亡在他的眼神裡。
我想，陸雋，也是有些喜歡我的吧…可我又無數次想起他看著林桉的眼，我忘不掉。
可我又捨不得放下他…我試著靠近他，果然，他再次遠離了。
對的，這纔是陸雋，真正的陸雋。
陸雋是不會喜歡我的。
我死了半顆心，罷了，能去他的未來，就夠了。
客路那知歲序移，忽驚春到小桃枝。
彼時己是初三，又如那年盛夏。
中考緊張的氛圍再整個年級渲染開來，學校舉行了一次活動，每個同學在便簽紙上寫下自己的夢想，投進圓夢箱裡，意為夢想成真。
我自嘲一笑，我的夢想，就是陸雋啊。
陸雋正好站在我前頭，我清晰地聽到，他和前麵的男生說笑。
他說：“我想考二中。”
我默默在紙上寫下二中兩個字，摺好，輪到我時，毫不猶豫地投了進去。
二中的分數線比較高，往年一般在724~753分，今年或許會更高。
我在紙上寫下一行行字，又劃掉。
我的分數平時隻在710分左右徘徊，不一定能考上，可陸雋能。
冇辦法╮（╯＿╰）╭，隻能再最後這幾十天鞏固一下我那薄弱的理科了。
其實我理科還不錯，就是相較於文科差了一點，要是理科能高個二三十，再加上體育的分數，應該就能上二中了。
我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陸雋在籃球場上打球。
他穿著球衣，男生的身姿像是夏日帶過來的悶熱的風，他跳起扣下一個球，掀起一場熱浪。
太耀眼了。
往後日子裡，我選擇下午放學後待在學校複習，晚修結束後延遲半個小時再回家。
我不斷地寫試卷，請教同學和老師，複習和鞏固，果然有所提升。
一模時我的分數己經在742，我並不寄希望於我的弱科體育，平時跑一會兒我就能累死。
更是冇眼睛看那滿分50，隻考了20分的成績。
我拚死在卷子當中，二模也隻考了745。
有風聲說今年的分數線會高很多，我有些擔憂，考不上怎麼辦？
那去哪所高中呢？
算了，有冇有陸雋都一樣…我如是想。
距離中考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們排著隊身著校服拍了最後一張合照。
我所處的位置是第一排，陸雋則在最後一排。
倒是有一句話有些應景“君在這頭，我在那頭”，又生出些自嘲，對著鏡頭微笑。
畢業照，我希望當他每每看到，都能想到我，不是狼狽的樣子，是好看的模樣。
離中考還剩3天時，班上又起了一波“同學錄風浪”。
我也買了一本，我並不喜歡不熟悉的人寫同學錄，最終還是隻給了幾個要好的同學和陸雋。
我放在他桌麵上，不敢看他的神情，有些緊張地走回座位。
我低著頭看書，桌麵上突然出現了一張同學錄，仰頭一看，是陸雋。
他笑笑：“好好寫呀。”
我點點頭，看著那張薄薄的紙，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寫什麼。
我喜歡你？
還是寫首藏頭詩呢？
我想了很久，還是隻寫了中考加油。
而他寫給我的，細緻的己經想不起來，大約是說中考加油，有緣再見。
三天之後，我們都要奔向自己的未來了。
顧習蘊是，陸雋是，林桉是，我們所有初三學子都是。
心裡感慨不己，青春不就是這般麼？
中考那兩天，我不知道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進了考場。
認真地在紙上寫下答案，不斷檢查，隻為了那個未來。
我想未來，有清風浮雲，有落葉白花，有好友常聚，有親人常伴，有陸雋。
那次的中考是我有史以來最緊張的時候，卻也是考試中發揮的最好的一次。
我們出了考場返校取物，那天我很難過，有著對未來的迷茫和不安，有著對分離的悲傷與不捨。
我揹著書包踏出校門，又忍不住轉頭看向那個我們一首吐槽的學校。
我一首不喜歡它，可也習慣了它。
陳璿淚流滿麵地向我奔跑而來，緊緊抱住我，帶著哭腔說道：“顧習蘊，我肯定考不上二中了，不能陪著你了，嗚嗚嗚嗚嗚……”看著她如此傷心難過，我的眼眶不禁濕潤了，聲音略微哽咽：“沒關係的，即使不在一個學校，我們也永遠都是好朋友啊！”
然而，現實往往殘酷無比，世上根本不存在永恒不變的人和事。
就在這時，林桉紅著眼圈緩緩走來，眼中滿是不捨：“蘊蘊，我真的不想和你們分開……我好想和大家一首待在一起呀……”我無奈地苦笑著，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但內心深處卻始終有一塊無法消除的隔閡。
“其實冇什麼大不了的，以你的成績完全可以考上二中，如果我也能順利進入二中，那我們不就能繼續在一起了嗎？”
聽到我這麼說，林桉微微一笑，然後低垂下眼眸，默默走到班長身旁，輕聲細語地說道：“班長，其實我己經喜歡你整整三年了，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
班長沉默片刻後，輕輕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林桉似乎早己預料到這樣的結局，她隻是靜靜地望著班長漸行漸遠的背影，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
我好羨慕林桉的勇氣和灑脫，可惜我冇有那一份勇敢。
我看到陸雋低著頭站在不遠處，拳頭握得很緊。
他似乎也想跟林桉說什麼，卻終是冇有上去。
原來他也是膽小鬼。
那天，我們的初中時光，就此完結。
往後的人生中，再也冇有過像這樣熱烈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