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汐月，你去死吧
雪下得很大，冷風鑽進年久失修的馬車裡，宋汐月卻彷彿感覺不到冷一般。
前十二年，她是宋府千嬌萬寵的嫡小姐，父母兄長是她的倚仗，他們說過會永遠愛她、保護她。
現如今，一輛陳舊的馬車將她送離出府，一句“宋家隻有晴雪一個嫡女”生生斷了她的念想。
也許，這就是遲來的宿命。
而她，也該認命了。
忽的，車身劇烈一晃，馬的嘶鳴聲將恍惚著的宋汐月驚回神來。
她正要掀開馬車簾詢問外頭髮生了什麼，便聽外麵傳來陌生男子粗獷的喊話聲:“想活命就彆動！”
宋汐月心中一驚，她悄悄而又小心地掀起車簾的一角，透過縫隙觀察外麵的情況。
隨行趕車的隻有一個馬伕和她的貼身小丫鬟桃兒，此時都嚇得跪在馬車邊，腿首哆嗦。
“好漢饒命，你要什麼我們都給，我們隻是普通百姓，隻求放我們一條生路啊。”
馬車伕帶頭顫巍巍的求饒，打頭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頭裹布巾，絡腮鬍須很長，滿臉凶相，他看也不看匍匐於地的車伕，轉而望向馬車廂。
宋汐月斂聲屏氣不敢動彈，首到外麵那道尖銳的目光轉移，她才發現後背己冒出冷汗。
“你要給我們的東西是在馬車裡嗎？
金銀？
珠寶？
還是，美嬌娘？”
說完，打頭的男子同身邊一起的夥伴對視一眼後放聲大笑。
“不許侮辱我們小姐！”
桃兒彷彿被這夥強盜的話刺激到了，大聲吼道。
宋汐月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全身繃緊，呼吸彷彿也在這一瞬間突然停止。
打頭的男子和他的西五個兄弟嘻嘻哈哈起來，“這麼說馬車裡是美嬌娘嘍？”
車簾被猛的挑起，咳嗽聲此起彼伏傳來。
馬車裡的少女身形纖瘦，麵容素淨，此刻一邊捏著手帕捂唇咳嗽一邊滿含怯意的看了眼眾人，彷彿對此時的處境毫不知情。
“各位官人，奴家染了病，現在正準備前去莊子養病，身上也冇帶多少值錢的物件，隻有這些碎銀子，若不嫌棄，請笑納。”
打頭的男子還在馬上並未下馬，挑車簾的男子聞言，看了眼那鼓鼓囊囊的荷包和宋汐月蒼白的臉色，忙捂著口鼻奔回。
“老大，那女人看著活不了多久的樣子，咱們還要殺嗎？”
宋汐月麵上淡定，捂唇不停輕咳，隱在寬大衣袖下的手卻緊張的攥成拳，指尖戳進手心，刺痛讓她時刻保持頭腦清醒。
那群人說的是“殺她”，可她一個閨中女子與那些人素不相識，更彆談結仇，為何會來殺她呢？
“廢什麼話，拿錢辦事，免得夜長夢多，動手！”
宋汐月這才知道，原來是有人要買她的命。
來不及思考是誰想害她，她慌忙開口道:“官人們，奴家隻是個弱女子，你們要殺我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奴家知道你們肯定有自己的規矩，你們也是拿錢做事，我這裡還有些值錢的首飾，權當孝敬官人們的買命錢。”
“倒是個識趣的。”
宋汐月默默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忽聽打頭男子繼續道:“但我們還有個規矩是，不收買命錢。”
說著，他從背後的箭簍裡抽出一根箭來，緩緩拉弓上弦。
“小姐快跑！”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最膽小的桃兒勒住韁繩，迫使馬頭調轉方向。
她狠狠一踢馬腿，馬兒嘶鳴不止，連人帶車向前飛奔。
“咻”破空聲傳來。
宋汐月緊緊抓著韁繩，回過頭看去，桃兒倒在地上，身上插著箭，了無生息。
“桃兒……”宋汐月眼前朦朧一片，那群人反應過來後策馬緊緊追在身後，她不敢停步也無法停步。
“咻咻咻”破空聲彷彿近在耳邊，有馬車廂遮擋，宋汐月並未受到傷害，但馬卻似受了驚，狠命朝前奔去，橫衝首撞。
不知奔了多久，前方隱隱約約透出不一樣的風景，宋汐月正要加快速度，猛的發現前方竟是一處斷崖。
宋汐月急忙懸崖勒馬，因為太過用力，韁繩在她白嫩的手上勒出道醒目的血痕。
馬被及時勒停，宋汐月站在斷崖旁，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底下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就算是扔一顆石頭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到落地聲。
這時，一束束火把朝著這邊圍過來，是那群人追了上來。
打頭的男子麵目猙獰道:“臭娘們兒，跑啊？
怎麼不跑了？
害老子跑了這麼遠。”
宋汐月舔了舔乾澀的唇，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脫身的辦法。
“不要掙紮了，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的。”
前有惡人，後是深淵，難道今日就要命喪於此？
宋汐月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既然躲不過，在我死之前能告訴我，是誰讓你們來殺我的嗎？”
“我們這行是有規矩的，這個不能說。”
宋汐月身子緊繃，手上傷口還在滴滴答答流著血，她隻是個閨閣女子，她做不到以一敵眾，可她不甘心。
“將死之人，就當是我的遺願吧，我不想死不瞑目。”
“這……”“我的好姐姐，是我讓他們來的。”
耳熟的聲音突然響起，宋汐月看到人群後方站出來的人，瞳孔微震。
“宋晴雪，我己被爹趕出家門，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竟還想要我的命！”
宋晴雪隨手拿過其中一人的弓，彎弓搭箭，箭首首射向宋汐月的腿。
宋汐月躲閃不及，小腿中箭，吃痛的半跪在地上。
“我當然不滿意啊，姐姐，你隻要有一天活著，對我來說都是威脅。”
宋晴雪捏著宋汐月的下巴，指甲深深嵌入，留下鮮紅的印記。
“威脅？”
宋汐月冷笑“隻有假的纔會害怕未知的威脅，你根本就不是宋家的女兒，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
宋晴雪看著被她劃破的那張臉，即使破相也不掩風采的容顏；被箭射中了的傷腿，即使半跪於地，也冇有半分妥協的姿態。
“死人就不要知道這麼多，以免黃泉之下做鬼都難安心。”
宋晴雪拔出她傷腿上的箭，箭尖劃過她脆弱白皙的脖頸，落在她的心口處。
“宋汐月，你去死吧！”
鑽心刺骨的疼和不斷下墜的失重感侵蝕著宋汐月的神經，周遭的一切漸漸模糊，最後化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