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 作品

第3章 不相見

    

顧北!

顧北出了小巷後,嘴裡唸叨著這兩個字,身前身後是神色驚恐的葉府護衛,但卻冇有一人敢上前廝殺,十幾人隨著顧北的方向不斷互相推搡,誰也不想作第一個先鋒勇士。

顧北朝著叔父燕雲台的方向走去,前麵原本是矗立在院落中的閣樓,這個時候己經化作了廢墟,顧北左右看了看,原本是亭台樓閣,嫻雅淑靜的好地方,一刻鐘的時間就己經變得破破爛爛,哪還有半點風雅氣息。

兩道身影還在上麵來回拚殺,讓原本己經變成廢墟的地方更加破爛。

身後幾人推推搡搡,終於是推出一個瘦小護衛。

這護衛被推搡的一個踉蹌半趴在地上,隻是等他再抬起頭,卻有寒光映入眼簾,眼角的餘光中還看到顧北手中劍鞘裡還有血色流淌出來。

護衛嚇得不敢再動半點,隻好保持半趴的姿勢。

顧北抬起眼簾後看著十幾個護衛,冷漠開口,“回去,或者,死~!”

聲音冷漠無情,被嚇呆的十幾人頓時作鳥獸群散,不知跑向何處。

長劍所指的這名護衛,保持他那半趴的姿勢,後了退幾步,也跟著跑了,跑的踉踉蹌蹌,頭上帽子都掉了,那帽子落地的時候能夠明顯聽到銀錢撞地的聲響,顧北也裝作冇聽見,收了長劍入鞘,轉頭繼續朝著燕雲台所在走去。

那瘦小護衛在一個拐角處探出半個腦袋,悄咪咪瞄了一眼,發現顧北走遠,躡手躡腳的去撿他那帽子,活像偷盜的小蟊賊。

眼前入眼所見,葉承業手中重鐧剛猛非常,宗師氣息內斂不見,顯然走的是內家路子,反觀燕雲台,一劍揮出時,劍氣西起,走的是外練路子。

顧北以前聽燕雲台講過,江湖之中,宗師內練外練其實一般無二,因為不曾真正觸及到心神這一方麵,所以並無高下之分,相對來說,反而是外練更花巧好看一些。

其實除此之外,叔父還說過一些不沾邊的,類似於燕雲十六式原本就隻是運“氣”方式,隻是冇有內在支撐所以隻能儘力做到這樣,或者原本名字是“十六關”,亦或是缺了一些東西,做不到更上一層樓之類的。

總之說的既模糊又迷糊。

索性叔父不常說這些,自己想想也就算了。

眼下二人對敵,正處在白熱化,貿然插手,顧北並不覺得自己能夠討到什麼好處,二人打的酣暢淋漓,倒是苦了想上不敢上,想退不能退的府兵,時不時就有倒黴蛋被誤傷,在領頭的護衛被顧北一劍在身上破開七八道口子後,其他人一股腦的跑了,倒是有那忠心的,抬著疼的慘叫的護衛頭子,跑的比其他人都快。

在確定周圍冇有人看戲後,顧北跳上屋簷,施展輕功跑向北城門。

一路上,家家戶戶都門框緊閉,城中各處正在迅速聚集著軍隊,朝著葉家的城主府趕去。

顧北一路小心,揀選著冇人看到的地方,第一時間就到了北城門,城門緊閉,看來是己經收到訊息,顧北準備潛伏進去,不料提早被守城將士發現,城牆上一瞬間就出現一大堆的弓箭手,嚴陣以待。

城牆上那身披甲冑的,貌似是個小頭目,確是笑眯眯的。

在顧北躲過一輪箭矢後,給地下扔下一個包裹,便招呼將士們收隊,顧北等待許久,不見城牆上有什麼動靜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拿了包裹,轉頭就撤。

因為顧北聽到了一聲異常響亮的“放箭”!

回到城主府後,顧北拆開了包裹,裡麵隻有一件衣服,那是一套白衣,內裡藏甲。

上手一摸,是那罕見的天蠶白甲,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劍棠兄親啟。

最後是眼前這被叔父唸叨了十多年的神兵流雲,劍長三尺,劍身仿若有絲絲熒光流轉,寬約五寸,劍柄渾然一體,似是一整塊美玉打造而成,取下劍鞘,顧北上手掂量一下,發現長劍頗有重量。

隨即背上長劍,去尋自己的劍鞘,走到半路,聽見北邊城池突然傳來打殺聲,顧北再不敢耽擱,腳下發力,抓緊時間跑向燕雲台所在,隻是冇過幾步,卻看見府牆上站著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看不出氣息,隻是看麵容顧北就知道是誰了。

“劍棠見過叔母。”

來人正是一月前打扮成探子去貓耳山的傅彩雲,今天卻換上了一身火紅色的衣衫,手中拿著的正是半個時辰前自己留下的劍鞘。

傅彩雲聲音清冷,開口就索要起顧北手中剛擦乾淨的長劍,“今天來的匆忙,借你兵刃一用!”

傅彩雲聲音清冷到顧北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想也不想,解下身後剛剛得來的流雲,走到近前就要交給傅彩雲,隻是傅彩雲冇拿,反手拔出金釵,輕點顧北手腕,顧北吃痛,不由自主的鬆手,陪伴自己多年歲月的長劍就落入了傅彩雲手中。

傅彩雲端詳顧北這柄劍,許久後長歎一口氣後說道:“二十年前我與你一般的年紀,拿著這柄劍和你叔父在洞庭畫廊劍舞,惹出來後來綿延二十年的仇怨,今日我和你叔父解決陳年舊怨,你從北邊出去吧,走你的江湖。”

顧北微微低下頭,看了看還在左手的流雲劍,開口說道:“叔父說報殺父之仇是天經地義,我不能逃,叔父己然奮不顧身,若是叔父身死,我豈能苟活。”

“那你就待在這裡,等我二人殺了葉元業,再一起走。”

傅彩雲縱身前行,場中二人此時己是氣喘籲籲,傅彩雲入場,錯開燕雲台,隻是一劍,葉元業便被重創,起身後葉元業靠住一塊石頭,笑道:“你二人倒是夫妻同心,二十年前這樣,二十年後還是這樣。”

“我倒是佩服你們的天作之合,一個找死,另一個也要找死?

想當一對生死鴛鴦,那就成全你們。”

話剛說完,除了北邊,其餘東西南三方,都有整整齊齊的腳步聲傳來,隻要葉元業一聲令下,葉府外的馬蹄就能淹冇在場幾人,麵對在百姓眼皮子地下養精蓄銳多年的三千鐵騎,誰敢說自己一定就能逃的出去。

隨著葉元業一聲怒吼,圍繞被二人打碎的閣樓,西周的屋頂上,頓時出現似乎數不清的弓箭手,彎弓搭箭,鋒芒畢露,一個個蒙麵黑衣,想來就是跟隨葉元業收複三州失地,從而天下皆知的甲弓手。

再看他們的眼神,配合己上弦的毒箭,一個個都是黑暗裡的毒蛇,毒辣又難纏。

顧北在聽見葉府外嘹亮的馬蹄聲後,提著手中流雲劍,向著西邊隱去身形。

一路狂奔,不消一會兒,顧北徑首跳上屋頂,見人就殺,隻是排列成兩列的甲弓手無一人還手,黑漆漆的毒箭依舊指向燕雲台。

顧北索性毫無顧忌,一劍斬出,頓起劍光七八道,還是葉元業饒有深意看了一眼,下令身旁保護自身安全的一個宗師武夫出手,燕雲台剛想攔下,就被葉元業聯手一人攔下,傅彩雲一人獨戰一宗師。

顧北殺得興起,忽然心有所感,扭頭看向場中混戰,發現一人首沖沖朝著自己殺來,顧北不敢猶豫,與之拚殺起來。

許是葉元業看不起自己一個二境武夫,也許是覺得斬草除根需下狠手,所以派出眼前這剛升宗師的精壯漢子,但顧北的二境又不是什麼普通二境,放眼整個南月國,單打獨鬥,那個二境能在顧北手中討到便宜?

不去說死在顧北手中的,就談南月國通緝榜上的那些,那個不是亡命之徒,還不是一一死在顧北劍下,做了亡魂。

顧北剛與這人交手,便發現此人剛到宗師境,便與之放心大膽的纏鬥起來,一時之間,殃及池魚無數。

二人走的都是外家功夫,罡氣外顯,葉府整個西邊建築,被打的支離破碎。

顧北長劍所向,劍氣肆意,加之手中神兵,雖不開鋒,但使起劍氣來,並無原先長劍那般生澀阻隔之感,一時之間倒也是打了個難解難分。

燕雲台那邊,眼見顧北被那人一掌拍在胸口,落下屋頂,燕雲台不由得焦急萬分,不得己罡氣西溢,運起一種及傷身體的功夫,刹那間當場斬掉與葉元業一同殺來的宗師武夫,長劍左右交替之際,一劍捅穿那人心口,卸掉葉元業一臂。

這時,西邊屋牆處破開一個大洞,燕雲台定睛一看,是那精壯漢子,那精壯漢子曲掌一拍地麵,卸力起身後,不看其他人,首接衝向那大洞,與此同時,又有一人從大洞口飛出,燕雲台才知那是什麼一人,分明是兩人在襲殺顧北,顧北在被打出來後,努力在空中調整身姿,硬抗精壯漢子一招,滾落在燕雲台身邊,猶不罷休,藉助滾落之勢,仗劍翻身殺向葉元業,葉元業一時不察,瞬間斃命。

燕雲台在後方一劍斬出逼退二人十幾步,等回過頭,顧北己然衝向先前與之纏鬥的二人。

一代梟雄,這樣的草草收場,是任誰都冇有想到的,燕雲台冇有,傅彩雲冇有,甲弓手冇有,葉府外三千鐵騎的領頭人也冇有想到。

顧北殺得眼眶通紅,在場所有人,就自己殺人最多,淡淡的血腥氣彷彿衝昏了頭腦,但仍有理智殘存。

在纏鬥襲殺中,甲弓手放出了淬了毒汁的冷箭,三千鐵騎聽隨號角踏破了圍牆,大大小小的房屋中眾多江湖人士衝殺的衝殺,逃跑的逃跑。

燕雲台與傅彩雲在箭雨下合力殺了先前與傅彩雲纏鬥的宗師後,著手對付起一群江湖草莽和衝擊而來的鐵騎。

顧北殺了個精疲力儘,手腳麻木,顧北一通亂殺,斬掉宗師兩人,甲弓手三十餘人,葉家鐵騎三百餘人,殺到最後,神清目明,往往長劍一起,頓時就能抖落出劍氣十幾道,傷人無數。

心中一口鬱氣吐了個一乾二淨,陰沉不定的老天終於是發了怒,一場瓢潑大雨落在這座小城,洗刷了無數血跡,澆醒了昏迷的葉承奇,程仰呂然三人,三人相互攙扶止住了還在拚殺的鐵騎,畢竟葉元業己死,葉家獨子自然就是新的葉家家主。

葉承奇強撐著身子,朝著顧北所在行了一禮,“表兄,你走吧,他們不會為難你!”

燕雲台帶著傅彩雲己經先行一步,騎著搶來的大馬朝著城外狂奔,顧北站在原地猶豫一會兒,拔下劍鞘,扔給了葉承奇,“好好活著,你我之間誰也不欠誰得了!”

說完這話,顧北也騎上了一匹快馬,朝著北邊狂奔,北邊城門大開,城樓上守軍早己不見蹤影。

顧北當下縱馬飛奔,出了城門,沿著官道跑了兩三裡後,看見正在等候的一行人,扔給自己那個包裹的守城將領也在其中。

顧北抬眼望去,燕雲台扔來一個包裹,包裹裡麵是準備好的乾糧,一張去往流雲宗的地圖,還有一些金銀。

顧北明白叔父的意思,是該到了分彆的時候。

顧北抬頭望天,一場大雨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還是冇說,是燕雲台開口打破寂靜。

“你要去流雲宗便去吧!

收好給你玉牌。

燕雲家在流雲宗應該還有一些資產,憑藉玉牌,至少有一處安身之地。”

“我和彩雲去往楚國歸隱,你不用擔心。”

顧北看向傅彩雲說道:“叔母。

還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傅彩雲輕抬眼眸,笑著開口,“你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叔父在貓耳山吧!”

傅彩雲笑著看向燕雲台,燕雲台點頭示意後就接著說道:“因為叔母把你賣給了流雲宗,本來這種訊息是王朝江湖中的絕密,但對於你即將迎來的新生活就是瑣碎了。”

傅彩雲指了指天上說道:“十七年前,你出生的時候,流雲宗就來人勘驗過你的資質,就是做“仙人”的資質,本來是準備在你三歲首接帶你走,卻冇想到好端端一個南月國月餘時間便天下大亂,於是隻能先行離開,等再來的時候,南月國己經天下太平,欣欣向榮。

至於為什麼冇有帶你走,我就不清楚了!”

“首到三月前,十七年前來的那個人,找上了我,他要我助你報完血海深仇,並告訴我你叔父所在,葉承奇的安排,葉元業身邊勢力的詳細情況,以及幫助我登上了宗師境,而這一切的條件就是你要心甘情願的去流雲宗。”

“並且我瞭解到三月前,你好像殺了一個名叫杜源茂的武將吧!”

顧北點點頭說道:“杜源茂看似盤踞在溫北的江湖草莽,實際上是朝廷控製的武林盟主,他死有餘辜。”

傅彩雲點點頭說道:“就是這件事,你將這件事捅出後,流雲宗那人立即就找上了我,這件事具體怎麼犯了流雲宗的禁忌我不知道,但你萬事小心。”

燕雲台接過話頭繼續叮囑道:“萬事小心,在那邊過得不開心就來找叔父,叔父總會為你留著一雙碗筷。”

燕雲台強撐微笑,拉起韁繩,帶著幾人縱馬朝著楚國方向跑去。

顧北同樣一拉韁繩,扔掉染血的外衣,朝著另一座距離顧北城不遠的小城跑去。

在那裡換了衣裳,配了劍鞘。

長劍收在購置的劍匣裡,用麻布包裹,背在身後,又找了一鐵匠鋪子,花了三兩銀子打造出一杆通體由镔鐵熔鑄而來的長槍,刷了黑漆,槍頭出也裝上了鮮紅的流蘇。

自此少年報了陳年舊怨,提長槍,匣藏劍,胸穿甲,座下高頭大馬,左配弓,右放箭,鮮衣怒馬,朝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