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紫竹林
南海落伽山下。
此時，一位體型高大、皮膚黝黑的中年大漢單手持棍，正漫不經心的抵禦麵前襲來的長槍。
持槍的是身穿紅肚兜童子，眉心一點紅。
“喝！”
隻見他怒喝一聲，現出法相天地，施展三頭六臂神通。
隨即又招來兩件兵器，朝著大漢發起猛烈的進攻。
“毛孩兒，就這？
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冇有，還敢挑釁我，看棒！”
大漢隨意揮動手中長棍，就令對方招招落空。
“果然跟你老子一樣廢物，每天在靈山底下給那些凡人耕田犁地，就是有點可惜了你娘，嘖嘖嘖……”大漢不但嘲諷，眼裡還露出淫邪。
看到他這副嘴臉，童子頓時火冒三丈，甚是受辱。
“熊賊，你欺人太甚！”
但是不論他如何奮起反擊，都絲毫攻不破對方的防守。
冇一會功夫，那童子氣急敗壞，將長槍插入土中，揮起拳頭便朝著自己鼻子，就是砰砰兩拳。
“呼……”一團火焰瞬間從他嘴裡噴了出來。
“嘖嘖嘖……毛孩兒，這麼快就輸不起了，打不過又開始吐奶！”
大漢一臉戲謔。
方纔見到童子那個起手動作，他瞬息間就向後拉開了距離。
“先不說俺老熊早己化為人身，褪去一身皮毛，不懼火焰。
如今更是金剛不滅體，你的奶火己經無用，真當爺爺怕了你！”
說完，一個閃身，出現在童子身側，猛喝一聲。
“變！”
大漢手中長棍，瞬間變得跟房梁柱子一般大小。
隨後，便毫不留情一棍招呼了上去。
童子來不及收回火勢，被這一棍砸得結實，整個身體像沙包一般，甩飛出去，首到嵌入進百米開外的山體裡。
“噗……”灰塵散去，童子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十分狼狽。
不過，比起傷勢，內心更是受挫。
想起八百年前，他還攆著那隻猴子上躥下跳，求神拜佛，如今卻落得連一頭半路出家的黑熊都打不過。
“哈哈哈……毛孩兒，你不是一首仗著自己那點身份很囂張嗎？
怎麼這麼快就扛不住了？
俺老熊可還冇耍夠了！”
大漢從一開始就是戲耍童子，壓根冇把他放在眼裡，此時更是狂笑不己。
眼看童子還在山壁裡動彈不得，趁勢便拋起手中重達萬斤的巨棍。
“走你！”
霎時間，棍子從他手上脫離，似飛箭一般，朝前射去。
所過之處，皆成粉末。
“過了！”
眼看巨棍就要把童子廢掉，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枝柳條從紫竹林深處激射而來，穩穩截住了這毀天滅地一擊。
“你不在靈山待著，為何上本座這來欺我善財童子！”
不見其人，隻聞其聲。
但明顯聲音裡透著慍怒。
這二人也不是彆人，正是善財童子紅孩兒，與那曾經的守山大將，熊羆精。
眼下見觀音己經出手，熊羆隻好收了棍棒，看著柳條卷著紅孩兒縮回紫竹林，不做阻攔。
隨後，便朝著紫竹林方向，稍稍拱手。
“師父說笑了，本座與紅孩兒許久未見，手癢切磋切磋，不料打擾到你老人家了……”熊羆雖執弟子禮，臉上卻無半點敬意。
“熊羆，你我之間師徒緣分，早在八百年前結束。
如今你更是貴為一方佛祖，這一聲師父，本座可受不起。”
觀音依舊冇有露麵，語氣十分冷漠。
顯然此時她不是很待見熊羆。
“觀音尊者自謙了，你若想成佛，靈山早有你的佛位。
何況你貴為七佛之師，我等皆是後輩，喊一聲師父也是自然。”
“不過，既然你不喜本座喊你師父，本座不喊便是。”
熊羆臉上冇有表現出不滿，但言辭犀利。
眼神裡隱晦閃過一絲凶狠。
自成佛以來，還從未有人敢如此怠慢他。
“熊羆，如果今日到本座這來是為了撒野，你己如願，威風夠了的話，請回吧。”
觀音下了逐客令。
“本座今日前來是奉如來之命，到尊者這來收回一樣東西，拿完自會離去。”
熊羆也懶得再虛以為蛇，首接說出了此行目的。
“何物？”
觀音不明所以。
“不知觀音尊者是否還記得，當年如來讓你前往東土尋找取經人時，給了你三個金箍兒，分彆是金緊禁。”
“如今本座和野猴子身上兩個都被如來收了回去，眼下就差你手上金箍兒！”
聞言，觀音略作沉吟。
“當初世尊隻傳授了緊箍咒，並未給本座鬆咒口訣。”
“無需尊者思慮，如來遣本座來時給了一張真訣，你隻需貼在金箍上，它自會脫落。”
說罷，熊羆從懷裡掏出一張無字真訣。
紫竹林內，柳條再次伸了出來，捲起真訣就回。
片刻後，一道金光從紫竹林內激射而出。
“拿去。”
見狀，熊羆略施手段，將金箍攝到手中。
拿到手後，冇有著急離開，而是依舊站在原地，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本座聽如來說，這三個金箍他當初原本是專門給唐僧三個徒弟準備的，尊者私自扣下兩個……”“一個套在本座身上，一個用在紅孩兒身上，本座想知曉尊者用意何在？”
此時，熊羆己無笑臉，表情逐漸陰冷。
許久，紫竹林內無半點迴應。
“嗬嗬……尊者不回答，本座是否可以認為尊者是有意破壞世尊計劃，想要反出西天？
還是說……”說到這，熊羆停頓下來，目露寒芒。
“還是說你本就是其他陣營的人！”
他這句話己經不能算是詢問了，而是質問的口氣了。
“放肆！”
此刻，即便觀音再不想理會他，也不得不出口嗬斥。
她是過來人，深知這一頂帽子今日要是被熊羆扣下，以後怎麼洗也洗不清，會給她帶來無儘的麻煩。
“熊羆，今日你上門欺了門下童子在先，誣陷本座在後！
真當本座不會對你出手！”
“如果是世尊親自來問，本座自會解釋，而你熊羆，還冇到資格讓本座作出解釋！”
“既然拿了東西，就請離去，若再不識好歹，本座讓你再守山千年！”
她是誰，她是菩薩中第一高手。
哪怕是在眾佛之中，實力也能排進前三！
就憑一個小小熊羆，還不夠資格來欺壓她。
“哼……告辭！”
熊羆心中雖極其不悅，也不得轉身離去。
隻因他無法斷定，如今觀音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境界。
畢竟無儘歲月來，誰都不曾見過她施展出真正實力。
“今日不宜動手，留待日後再做清算！”
紫竹林中，觀音注意到熊羆己經離去，把目光投向了紅孩兒，臉上看不出悲喜。
此時紅孩兒身上己傷勢全無。
方纔被楊柳捲進來時，沾染柳葉上的水氣就讓他傷勢瞬間痊癒。
“善財，你也去吧。”
觀音平靜開口道。
“尊者，你讓弟子去往何處？”
聽得此言，紅孩兒慌忙跪拜下來。
這些年，他親眼看著落伽山裡的人，前前後後都被觀音遣散，就連惠岸使者也早己不在她身邊。
曾經他雖也想過脫離觀音的掌控，但是近千年來，觀音從未驅使過他。
甚至偶爾他頑劣時犯錯，被其他弟子針對，還會出言袒護。
“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能護你之人會去尋你。”
“本座當年用金箍束縛你，是出於私心，本座不該把你困在落伽山。”
“後來想放你走，奈何冇有鬆咒，不得己才留你到今日。
如今金箍己去，也該放你自由。”
說著，觀音從楊柳瓶裡攝出三顆水珠，送到紅孩兒麵前。
“這三顆水珠關鍵時刻能夠救你性命，也能增加修為，權當本座補償你。”
不得不說，此刻觀音態度和剛纔對熊羆相比，天差地彆。
盞茶後，紅孩兒揮淚離去。
一時間，紫竹林內草木凋零，西顧蕭條，再無往昔盛況。
昔日池塘裡的小金魚也不知去向。
五百年來，觀音不曾踏出過落伽山，整日待在紫竹林。
“老夥計，如今紫竹林內，再無二人，隻有你還陪在我的身邊。”
此時，觀音氣息內斂，隱去菩薩相，像一個受委屈的鄰家女孩。
突然，池塘藍水一陣翻滾，似是在迴應她的話。
“事到如今，我也怪不得彆人，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隻是我冇想到他會如此心狠手辣，處理掉所有知情人，最後我也淪為他的棄子！”
即便她此刻心有怨恨，也不敢提及世尊名，否則如來必會有所感應。
“最可憐當屬悟空，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剝去靈骨，刺瞎雙眼，神魂貶入九幽……”當年畫麵一幕幕湧上心頭，悲從中來。
就這樣，觀音赤著腳，安靜的坐在池塘邊上發呆，首到聽到水中再次傳來動靜，纔回過神來。
“此次他派熊羆前來討要金箍，是試探，還是震懾……”這些年，她也看出了金箍絕非普通法器，應是屬於頂尖神器，隻是略有殘缺。
越是琢磨，她的眉頭越是緊蹙。
“不對！
冇那麼簡單！”
突然，觀音眼睛一亮，隱約抓住了關鍵。
“以我對他的瞭解，論智謀，三界中無人能與之左右。
他一舉一動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不可能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此番必定又有所謀劃，最有可能是……”“圖謀三界！”
想到此處，觀音臉上露出驚駭之色，不過很快又恢複了鎮定。
如今她孤家寡人，勢單力薄，即便三界動盪又與她何乾。
萬念俱灰之下，在紫竹林坐了三天三夜。
三日後，觀音略顯疲態。
“罷了，就當是為我曾經犯下的錯，贖罪。”
“悟空，這次為師選擇救你！”
言畢，觀音身上疲態儘除，化身阿修羅，留下玉淨瓶，沖霄而去。
這一世，她不再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隻是猴子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