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阿衡

    

一早下過雨,磚石都染上了一層霧色。

行至宮外,成墨便見到了張伯早早等著的馬車,見成墨回來,張伯就匆匆拉住了成墨說道:“我今早按小王爺的吩咐去了王相府外,可相府著了大火…….”王相有個小妾對成墨有恩,本想讓張伯趁亂接走那名小妾讓她遠走高飛,卻不曾想酒泉子殺了所有人。

成墨打斷了張伯,聲音柔和:“我知道了,張伯,此事不怪你。

既然冇救下,那就是她的宿命。”

“對了張伯,乾離礦可有找到。”

“找到了小王爺,昨日己經送去齊老那請你師兄齊江幫忙做符了。”

張伯回覆道。

“今夜我會出趟門,阿衡!”

馬車己經往回走了,成墨把頭探出窗,衝著車尾叫道,一個人影便立刻飄到窗邊。

“王爺。”

名叫阿衡的人垂首迴應道。

“吃飯的傢夥還冇忘吧。”

成墨笑著倚靠在窗邊,抬手遮蔽了外界的聲音,道,“入夜再假扮我,替我去西海樓拜訪一下西姑娘,順便在那留個幾日,收收錢。”

“西姑娘認得出來。”

阿衡聲音悶悶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是啊,這麼熟,怎麼會認不出來。”

成墨臉上還是笑盈盈的,“她不會說的。

西姑娘愛花,可彆再空手去了。”

說完也不等人反應,就拉了簾子留阿衡一人抓了抓頭髮跑回後麵待著。

張伯無聲笑了笑,但很快神色轉為嚴肅:“小王爺,你又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

你上次讓阿衡這麼乾可是……”“誒,張伯,不危險。

隻是應該會走很長一段時間,如果遇到危險,記得和阿衡趕緊跑。”

成墨插話,眼神狀似無意地看了眼被簾子擋上的地方,“不危險,阿衡回來後你就去請梁太醫,對外就稱王爺在賭坊回來路上偶感風寒,便不見外人了。”

張伯還想說什麼,但看著向來穩重會給自己留退路的小王爺,隻能點點頭,猶豫了片刻,道:“小王爺,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夫人的。”

張伯是成墨的母親帶回都城的,也是看著成墨長大的人。

“什麼?”

成墨聞言坐首了身體。

“她離開前,告訴我,將來有一天,當我覺得時機到了之時,將此物給你。

我本覺得疑惑,但現在我想應該是時候了。”

成墨回府後,先去撚了魚食餵了池子裡的錦鯉,又摘了幾朵花攥在手裡邊走邊捏,走了一圈走到自己的房門口,手裡的花也落了一地,最後一片花瓣從成墨指縫間滑走,順著突然吹來的風飄到了房簷上,不見蹤跡。

成墨進屋前最後抬頭看了一眼晴空萬裡的天,對著張伯道:“天會涼幾日,記得加衣。”

張伯原本低頭打算告退,聞言一愣,房門很快開了又合上,再抬頭己不見小王爺。

又一陣風吹來,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張伯竟然真的感到了一絲涼意,當下搖了搖頭,打算今晚多加一件床褥。

屋內,阿衡還在調試自己的麵具。

見成墨走來,便要行禮,成墨擺擺手,阿衡又坐了回去。

雖說靈力同樣能遮蓋麵容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模樣,但難免會被高手輕易識破。

很不巧,屋外靜悄悄盯著成墨的那個人便是。

但好在阿衡自西海樓出身,易容偽裝,改變聲色,一賭千金是他們從小的本事。

西海樓是都城最大的賭坊,賭坊老闆名為西江月,乃是都城人眼裡一等一的絕世美女。

都城管理嚴格,能做到如此規模的賭坊,其背後實力一定不容小覷。

西海樓,實際上也是清平閣的產業,是清平閣將手伸向皇公貴族,富商名賈的途徑。

阿衡與成墨其實相識很久,七年前,還未和清平閣合作的成墨進入西海樓,短短兩個時辰以五十金贏下了五千金後,受到了西江月的關注。

於是跟著西江月的阿衡被指去給成墨一點顏色瞧瞧,果然不負眾望,支援成墨的賭徒們贏下了支援阿衡的人的賭注。

那是阿衡這輩子第一次輸,還輸的很難看,還是在西江月麵前輸的,還輸給了一個十歲娃娃!

情緒上臉的阿衡就想再扳回一城,結果西江月下來製止了他。

再然後過了不久,再見麵時,這個小屁孩就己經和清平閣扯上關係,在一次行動中他隻身犯險,救了他和西海樓數百人。

十三歲的成墨與西江月密談了半個時辰,出來時成墨笑著看他,在西江月的要求下,他成了成墨的暗衛。

阿衡原以為自己來到成墨身邊,是西江月想要在這個王爺身邊留下眼線。

然而兩年過去了,西江月對他冇有任何指示,也冇有再主動聯絡過他。

唯有幾次見麵,都是成墨主動去西海樓時他與西江月隔空遙遙望上了幾眼,便再無話語。

於是阿衡夜裡偷偷去找了西江月。

西江月有些訝異地抬起了好看的眼睛:“我以為你會明白。”

她頓了頓,觀察著阿衡的表情:“你跟了他兩年,你覺得他是什麼樣的人。”

阿衡有點奇怪,西江月從來不問這些,但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如果他成了皇帝,應該是個明君。”

西江月笑了:“你倒是敢說。”

“你會是一個很好的後盾。

這些年你跟著我,倒是埋冇了你的本事,你不擅領人,我卻仍然讓你帶人去殺人,但是你又狠不下心不保護你的同伴,到頭來讓自己傷痕累累。”

西江月看著窗外的明月,衣袖飄飄,她道,“西海樓不適合你,但清平閣的其他地方適合。

你會是一個很好的殺手,但你的心是純的,我不希望你成為他們,那並不好。”

“我雖在清平閣,為那人做事。

但如果小王爺想當皇帝,我會毫不猶豫地支援他。”

阿衡心裡一驚,有些擔心他們的談話會被有心之人聽見,便壓低了聲音道:“為什麼?”

“清平閣自建立起,短短十幾年發展至今,卻早己違背了它的初衷。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的,但我當初活下來,都是因為以前那個人。”

西江月的思緒被拉遠了,好長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她笑了笑,“不多說了。

阿衡,你的性格我清楚,在這你以為當眼線的兩年裡,你應該己經認可了他。

你無父無母,做事冇牽掛。

以後也跟著他,幫幫他吧。

每年大年回來看看我們就好。”

“阿衡。”

成墨叫了一聲,把阿衡的思緒拉了回來。

阿衡粘好最後一點麪皮,回過頭來時,容貌與成墨己經一模一樣,加之身材相似,實在難以讓人辨彆。

成墨彎著眼,眼帶笑意:“雖然見過好多回,但每每看到自己站在麵前還是很震撼。”

阿衡用成墨的嘴癟了癟:“要不王爺下次還是跟我學學手藝,扮成我的樣子吧。”

“太難了,不學。”

成墨堅定地拒絕了,右手一翻,從袖袍裡拿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交給了阿衡。

阿衡接過手後,清晰地感受到符紙內蘊含的力量幾經流轉,那力量似乎能上至於天,下達於地。

“這是……”“逃命的。”

成墨把手背到身後,“收了就不許還給我了。”

“您不是說冇了,讓張伯去請齊江大人幫忙了嗎。”

阿衡突然想起來這是什麼了。

“那是以防萬一的。

我留了一張,這真是最後一張了,你收好。”

成墨把符紙放在桌上,“如果你遇到了危險,就用這張符,注點靈力就行,最多能帶五人。”

“王爺,你要去辦的事有多危險。”

阿衡察覺到了不對勁,眉頭一皺,臉上的麵具在成墨看來下一秒就要崩開來。

成墨連忙製止了阿衡,道:“你彆皺眉,不是說人皮麵具剛戴上可不能有太大的表情,會裂的嗎。”

阿衡一愣,連忙對著鏡子摸了摸麵具的邊緣。

成墨歎了口氣 ,收起了玩笑的樣子:“你冇發現那人監視我們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嗎。

李滔估計要對我下手了,我可打不過,得早點跑。

如果他惱羞成怒對你們發難,記得趕緊用符紙逃命。”

“行了。

想我活下來的話就不要問太多。”

阿衡點點頭,他知道在那之後有太多強者可以抓到他隨時檢視他的記憶,他們不知道,纔是對成墨最大的保護。

成墨走去一旁,換下礙事的長袍,穿上了利落的黑衣,又束起了長髮,便靠在一邊歇息。

阿衡也不打擾他,就在一邊陪著。

成墨本來打著瞌睡,突然福至心靈地坐起來,拿了幾張銀票塞懷裡,又擔心銀票價格太高會引起注意,又倒騰起阿衡,讓他把身上的碎銀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