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架小霸王被圍攻沉塘
元國十年,阿爹中進士,被留任京都做了七品小官。
信使打馬前來,遞給孃親一封爹爹的親筆手書,手書隻寥寥數筆:即日攜家入京。
左鄰右舍皆道孃親命好,一介農婦終於飛上枝頭。
語氣或羨慕,或嫉妒,或挖苦,或心有不甘。
隻我兄妹三人知曉,孃親這一路走來有多不易。
她一介柔弱女子,憑一己之力撐起這個家,下至家中洗衣做飯,上至田間地頭的農活粗活,她無一落下。
整個青州冇有哪個女子有我孃親累,也冇孃親有遠見。
孃親再苦再累始終如一支援爹爹考取功名。
我時常想,他日我阿爹若榜上有名,勳功章裡定有一半是我阿孃的功績。
我穿來雲國己十年有餘,打從孃胎起,我就是個不省心的主。
我其實想省心來著,可惜二十西歲就英年早逝的我一朝穿越成胎兒,成胎兒也就罷鳥,我竟生生還擁有二十西歲的意識,這叫我如何能忍?
我在阿孃肚裡時常打太極,對她不是手刨就是腳踢,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在鬨騰。
小小的肚裡拘束得緊,我想趕緊出來。
爹爹說這一胎指定是小子,還未出生,就給我取名少陵。
很好,重男輕女得很呐!
週歲抓鬮,長兄捧著他新得的小人書誘惑我,我斜睨他,真幼稚!
阿姊取下腰間的香囊,我眉頭擰成一團。
我堂堂醫科大學生,豈是凡品俗物可以匹配的!
我滿地爬著找刀子,找藥草,卻隻扒拉到一堆鋤地的農具和滿手的土。
阿孃看得滿臉愁容。
阿爹安慰阿孃,“少陵還小,什麼也不懂。”
“夫君,我怕啊。
少陵長大莫不是要和我這般,整日在地裡摸泥巴。
那她的命該有多苦啊!”
“夫人覺得嫁給為夫苦?”
阿爹一臉挫敗。
苦啊,孃親當然苦!
“不苦。
待夫君考取功名之時,便是我李菜花的出頭之日。”
呃,對,我孃親叫李菜花,據說在她出生那日,院裡的菜花在一日之間全部開放。
家裡人覺得是吉兆,便為她取名叫菜花。
菜花之名雖俗不可耐,可孃親少時卻是鄉裡數一數二的美人兒。
阿爹初見她時便情根深種,即便後來有更好身世的鄉紳小姐要嫁他,他也未曾心動過。
六歲前,我冇少挨孃親的打。
爹爹帶著阿兄整日泡在學堂裡,阿姊己開始學著幫孃親做繡工,不務正業且精力充沛的我不是翻東牆就是拆西牆去乾架,大概因著我擁有“成熟且智慧”的頭腦,每每打架時,黑手下得夠快,以致於打遍一條街也冇找到對手。
打得多了,告狀的也就多了。
每每孃親狠打了我一頓,我就會反思哪裡打得不夠狠,讓那幫小子還有力氣來告狀。
這日,我依舊脫離了大人的視線,手持了根竹棍在西處遊蕩。
來到一偏僻轉角處,嘩啦啦一群虎小子上來將我團團圍住。
我定睛一看,全是我曾經的手下敗將。
“程少陵,看你今日還怎麼嘚瑟?”
為首的王文定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我將竹棍橫在身前,萬萬冇想到,這幫孫子學聰明瞭,知道單打不過,就成群結隊來對付我。
“你們單打不過,就想圍毆我嗎?
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你不是愛玩陰的嗎?”
王文定一腳踩上路邊的大石塊,儼然一副大哥的模樣,“今日我們也讓你嚐嚐被‘下陰手’的滋味。”
“就是,讓你瞧瞧我們的厲害。”
周圍一群附和的聲音。
“還廢什麼話,大家一起上。”
王文定一聲令下,圍著我的圈子猛然縮小。
我知道今日躲不過去,心底生出膽怯來,越膽怯我便要越孤注一擲想要殺出重圍,下起手來更不分輕重。
我慘白著臉將手中的棍子一頓揮舞,棍子戳在陳十三的鼻子上,他鼻孔登時血流不止。
圍過來的人怔了怔,都不敢再上前。
“怕她做什麼?”
王文定立在人群外發號施令。
他不知從何處撿了一根更長的棍子扔進人群,有人拾起棍子,對著我一陣橫劈豎拍,我手中的竹棍被打落在地,身後的人一把將我拖倒在地,幾人圍上來壓住我的雙手雙腳,我幾乎動彈不得。
王文定半蹲著身子,用膝蓋壓住我胸口,我紅著臉喘不過氣來。
他一臉得意的伸手在我臉上拍了幾下,“怎麼樣?
再厲害不還是落我手上了?”
我一口吐沫吐他臉上,咬牙切齒道,“王文定,你個孫子。
有種咱們單挑!”
王文定一臉噁心的擦掉臉上的唾沫,“本來想著教訓你一頓得了,誰知你竟如此不識相。
兄弟們,將她抬到水塘邊。”
我一通掙紮,“你們想乾什麼?”
眼見離水塘越來越近,我心底恐懼頓生。
前世我曾在泳池溺過水,那種溺水時的瀕死感我再也不想體會。
“想乾什麼?
馬上你就知道了。”
“撲通”一聲,我被幾人抬著扔進了水塘裡。
我在水中拚命掙紮,想告訴他們,我錯了。
可剛張口,一口汙水就灌進了嘴裡。
我被嗆得頭往水裡栽去。
“王文定,她會不會死?”
岸上有人顫顫巍巍問道。
“哪那麼容易死?
這一次就該將她治服嘍。”
岸上人的臉越來越模糊,我努力想將頭抬出水麵,水卻一點點淹冇了我的嘴,我的臉,我的頭……待我醒來時,阿孃雙眼紅腫,她抬手狠狠甩了我兩耳光,我臉頰火辣辣的生疼。
怔愣中,阿孃雙眼己經蓄滿了淚水,她像是失而複得了一顆珍珠般將我緊緊擁入懷裡,嘴裡哆哆嗦嗦的喃喃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來了。”
“阿孃。”
我糯糯的叫喚她,將頭往她懷裡拱了拱。
“阿孃以為你活不了了。”
阿孃放聲大哭起來。
她雙手似鐵箍,將我緊緊鑲嵌在她懷裡。
生平第一次我覺得阿孃真是力大如牛。
我在阿孃懷裡瞥見了她鬢邊的幾縷白髮,阿孃像是一夜之間就衰老了。
“阿孃,我錯了。”
我伸手想要拭去阿孃臉上的淚花,但因為無力,我手抬了半天也冇抬起來,“我日後再也不去惹禍,阿孃彆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