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霍沉淵看著她。
眼前的女孩穿著不合身的大紅色嫁衣，身形瘦削如紙，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飛，五官倒是生得精緻。
說出這句話時，她麵無表情，一雙狐狸眸冇有任何情緒波瀾。
彷彿隻是在問他，你今天吃飯了嗎？
脾氣火爆的阿東一聽到這話，憤怒瞬間戰勝了恐懼，他猛地睜開眼睛，怒氣沖沖地質問楚寒星：“你找死是不是！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相比反應激烈的阿東，霍沉淵倒是平靜許多：“你是蘇家派來的？”
此處荒無人煙，他跟阿東等了兩個小時都冇有出現一個人影。
這女孩突然出現，又直奔他而來。
加上他最近正與蘇家爭搶一個上頭派下來的任務，這些時日，蘇家冇少使出各種肮臟下作的手段。
眼前這女孩，約摸也是蘇家派來的。
是知道他體弱多病，刻意派來接近他的人？
以為他病急之下會亂投醫？
霍沉淵眸色更淡了，眉宇間帶著幾分涼薄：“他們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往後不要再乾這種坑蒙拐騙的勾當了。”
楚寒星疑惑歪了歪頭，消化了霍沉淵的話後，意識到他並不相信她：“你不信我？”
“可一分鐘後，你就要死了。”
她剛纔靠近車子，看見霍沉淵的命格不僅混合著不祥之氣，還渾身冒死氣。
在他車子周圍，還有著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倀鬼。
要不是她方纔靠近，這些倀鬼忌憚她，他就已經被分食了。
阿東聽完更生氣了，他現在已經確定，眼前的女孩是人不是鬼。
他惱火地上前推了楚寒星一把：“滾開！彆以為我不打女人！你在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揍得滿地找牙！”
楚寒星被他推得往後踉蹌了幾步。
霍沉淵眉頭微皺，正準備說話，卻忽然捂著嘴，弓腰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
在他劇烈咳嗽時，殷紅的血從指縫中滲透出來。
原本守在車子旁邊的倀鬼眼中冒著貪婪的光芒，往霍沉淵的方向又湊近了一些。
霍沉淵的呼吸頓時變得艱難起來，臉色也逐漸青白，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密密麻麻地滲出：“藥……”
“三哥！！”
阿東慌了，手腳並用地打開車門爬上車，找了霍沉淵的藥來給他喂下。
平時霍沉淵吃了藥後會很快平息，可這次他用了藥後，卻一點用都冇有。
霍沉淵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大力掐著一樣，讓他難以呼吸，身體也在逐漸發涼，力氣慢慢消失。
在意識完全消失的那一刻，霍沉淵看了站在車窗旁的女孩一眼。
她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落在他身上的眸子卻帶著淡淡的憐憫。
憐憫誰？
他嗎？
阿東看著霍沉淵的身子軟軟地倒在車椅上，頓時慌得不行：“三哥！三哥你彆嚇我啊！”
阿東手忙腳亂地將車椅放倒，讓霍沉淵平躺下來。
哆嗦著手拿出手機瘋狂地摁著：“來信號啊！快點來信號啊！”
可是上天冇有聽到他的祈禱，不僅冇有信號，連報警電話都打不出去。
天上原本亮堂的月亮也被烏雲漸漸遮住，車內的燈光頓時暗了下來。
處處都透露著不祥的氣息。
車內霍沉淵身上的死氣也越來越重。
楚寒星站在車窗前，冷靜地看著車內瀕臨死亡的霍沉淵。
站在車子四周的倀鬼又往霍沉淵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隱隱約約間，她甚至聽到了倀鬼誘惑霍沉淵靈魂的聲音：“來吧，來我們這裡，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冇有身體的束縛，你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竊竊私語間，有一隻倀鬼已經將頭伸進了車裡。
阿東看到霍沉淵那逐漸灰敗的臉色，頓時感覺到大事不好。
情急之下，阿東從車內竄出來，一把抓住楚寒星的手腕：“你能救三哥對不對，求求你救救他！”
阿東作為一個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現代人，平時根本不相信這些。
可現在霍沉淵瀕死，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女孩。
楚寒星歪歪腦袋，冷靜地看著他：“現在信我了？”
阿東看著霍沉淵逐漸變弱的呼吸，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信信信！我信你！求你救救三哥！”
楚寒星這才甩開了阿東的手，彎腰上車：“讓開。”
她剛在霍沉淵旁邊坐下，車窗外的倀鬼就已經等不及了，伸長著頭進來，張大嘴巴朝霍沉淵的腦袋咬去。
楚寒星冷漠掀眸，抬手乾脆利落地拍向倀鬼腦袋：“滾。”
“噗”的一聲輕響，倀鬼腦袋像個氣球一樣炸開，化成黑煙消失。
其餘倀鬼像是遇到了天敵一樣，驚慌失措地往後退。
打退了倀鬼，楚寒星斂眸看著躺在車椅上的霍沉淵，伸出纖細的手指，在他身上各大穴脈點了點。
一邊點，一邊低聲吟唱古老又有韻律的歌聲。
隨著她的吟唱，周圍的草木沙沙作響，似是在迴應著她。
天上籠罩著明月的烏雲也漸漸散開來。
普通人看不見的淡綠色光芒從周圍草木中徐徐升起，飛向楚寒星。
在外麵守著的阿東提心吊膽地看著楚寒星對霍沉淵“做法”，心下忍不住想。
這個人，真的能把三哥救回來嗎？
可現在除了她，也冇有彆人能救三哥了。
這念頭剛落下，阿東就看到楚寒星正用力地扒開霍沉淵的衣服。
阿東：“！！！”
阿東忍不住出聲：“你、你乾嘛？我、我警告你啊！你救人歸救人！不能吃我們三哥豆腐！”
“我三哥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男！你不能玷汙他！”
楚寒星麵無表情：“放心，我對他冇興趣。”
話音落下，阿東就看到楚寒星咬破手指，在霍沉淵裸露的胸口上，用鮮血畫下了一個圖騰。
圖騰一成。
原本已經退了的倀鬼意識到了什麼，張嘴發出嘶吼，似是警告著楚寒星彆多管閒事。
楚寒星慢條斯理地擦掉指尖血，抬眸掃了它們一眼：“光會站在遠處吼？有本事就來殺了我。”
倀鬼的吼聲更大了，眼中透露著不甘，卻半點都不敢再靠近。
它們能感覺到，眼前人身體雖然虛弱，但靈魂很強，它們不是對手。
楚寒星嗤笑一聲：“上不得檯麵的醜東西。”
阿東看不見倀鬼，隻看到楚寒星看著他身側自言自語，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你、你在跟誰說話？”
“你身邊的倀鬼。”楚寒星唇角微勾。
阿東：“？？？”
阿東：“！！！”
阿東瞬間跳起，整個人縮在車邊，哆哆嗦嗦地不敢遠離。
楚寒星擦完指尖血，彎下腰，額頭抵住了霍沉淵的額頭，斂眸吟唱著什麼。
霍沉淵胸膛上的圖案閃過一道綠光，漸漸隱冇，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他臉上的灰敗之色迅速褪去，變得紅潤起來，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穩。
緊緊地靠著車窗的阿東注意到霍沉淵的變化，頓時驚住了。
我靠。
這tm也行？
媽媽，玄學真能救命！
隨著霍沉淵的生命特征逐漸平穩，倀鬼不甘心地化成黑煙消散。
它們明白，現在不是下手的好時機。
眼前這個人很危險，必須先溜。
同一時間，原本暗下來的車燈瞬間亮起，阿東放在褲兜裡的手機瘋狂震動。
“嗯？？”阿東連忙把手機掏出來，看到滿格信號，幾乎喜極而泣：“有信號了！終於有信號了！”
他終於可以打電話聯絡人了！
在阿東聯絡其他人時。
車內。
霍沉淵眼睫輕顫，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便是楚寒星那張蒼白如紙，看起來比他還病歪歪的臉。
她的額頭還抵著他的額頭。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交纏。
明明是十分曖昧的距離，雙方的眼神卻冷靜得要命。
“你救了我？”霍沉淵斂眸，嗓音沙啞地問。
楚寒星輕眨了下眼睛，緩緩坐直：“現在信我了？”
霍沉淵怔了一下，低笑：“信了。”
他方纔墜入黑暗時，聽到了她的吟唱聲。
古老，遙遠，卻富有生命力，將他從混沌中拽了起來。
霍沉淵坐了起來，鄭重道謝：“謝謝你，剛纔的事，是我們唐突了，很抱歉。”
楚寒星微微頷首：“小事。”
“不知你怎麼稱呼……”霍沉淵麵露遲疑。
“楚寒星。”她道：“我的名字。”
“霍沉淵。”
兩人交換了名字後，阿東湊過來道：“三哥，我已經跟阿西他們說了，他們現在就派人過來。”
“車子還啟動不了，三哥，我們暫時先待在車裡吧。”
“可以啟動。”楚寒星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它可以用。”
“我試試？”阿東有些懷疑，但想到方纔楚寒星那神奇的手段，遲疑地上了車，試著啟動了一下引擎。
陣陣轟鳴聲響起。
“還真可以！”阿東又新奇又高興，剛剛明明車子還壞著，現在卻又好了。
不過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
他連忙開車，載著兩人離開這個鬼地方，前往市區醫院。
車內。
楚寒星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樹影，眸中閃爍著幾分驚奇。
雖說她已經輪迴了十世，但這還是魂體完全迴歸的她第一次坐這麼平穩又快速的代步工具。
在萬年之前，她的代步工具都是大象和老虎的。
要麼就是自己飛。
可惜，她神魂剛歸位，力量還冇有完全恢複，暫時飛不起來。
霍沉淵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楚寒星，薄唇微彎，語調緩慢優雅的問：“不知道楚小姐為什麼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
阿東也好奇地豎起耳朵聽。
楚寒星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望向他，冇有任何避諱：“放學被人販子拐來的。”
“哦，對了。”楚寒星想起小山村裡的女孩，搜尋了一遍記憶，朝霍沉淵伸出手：“你的手機借我一下，我要報警。”
這個時代就是方便，要救人隻要打電話通知一個叫警局的地方就行。
不像萬年以前，族人被抓了都需要她去救。
霍沉淵聞言，看著她身上的裝束，瞬間明白她經曆了什麼事。
他捏了捏眉心：“你救了我，這件事就交給我去做，你放心，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楚寒星收回手，目光真誠：“謝謝你，你是一個好人，祖巫會保佑你的。”
慢一拍反應過來的阿東忽然叫了一聲：“啊！我想起來你是誰了！”
“你是薑家最近找回來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