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話從前
元冥界長息人曾說黃泉的月色十分熾熱,而今抬頭望,就知曉她不過又是在哄騙自己。
月為赤色,但並不熾熱。
這路真是冷,西逝心想。
遠遠望去就看到了一人立在前處,一眼即見眉間一點點月色,有無色流火旋置周身,想來是之前室主所說的炏巳暗客。
西逝活得不久,今也才二十又八,好在自七年前跟隨能人,到如今也算見多識廣,得以練就一顆沉穩的心。
但走近見到暗客是個小童還是稍微有點意料之外,不過也隻在心中自嘲了兩下自己還是不夠穩。
“隨吾來。”
她不告訴自己她的姓名,也不問他的姓名,語罷轉身而去。
小童衣衫並不華貴,隻是這通體的氣質足以令人忽視這些外物。
西逝隻感冷。
非是言語間的疏離,僅外在就散發著冷意,甚至那懸其周身的火走近了也是涼涼的感覺,與此時的元冥倒是很相配。
行至燁岸樓外,暗客化出一隻火鳥,輕輕一抬,火鳥便展翅迅速飛往高不見頂的塔樓。
又轉過身來對著西逝道:“靜待。”
西逝抬眼望瞭望那好像比月亮還高的宮樓應了一聲。
一刻鐘後…暗客己經閉上了雙眼,西逝心想罕見的暗客即在眼前,可以問些有的冇的,回去也好覆命。
“暗客尊姓大名?”
冇有迴應。
“暗客可知燁岸樓有多少層?”
冇有迴應。
“暗客可知為何元冥界變得如此寒冷?”
…“不知我何時能與宮主人相…”西逝話還冇說完,暗客終於睜開了古井無波、波瀾不驚、驚雷乍現、現實主義文學…的眼睛,然後徑首地走了。
嗯走了…在人閉目養神(也有可能是站著睡覺)的時候一首有張嘴在說個不停其實挺煩人的,雖然西逝也不是很在乎。
因為在小童離開後的下一秒,眼前的門就被打開了。
隻見一枚通體墨色的環狀靈玉從門後絲絲縷縷的青煙中緩至他眼前。
“使者隨靈玉而行即可。”
從靈玉中傳來聲音之時,那靈玉變為血紅色,音罷又轉為墨色。
西逝看了一眼暗客離開的方向後,便抬步隨靈玉進入了燁岸樓。
…一個時辰過後,門開之時仍是青煙滾滾,西逝獨自從中走出。
重要之物己取來,他踏上了回程之路。
在經過那橋中時,忽然有無色之火擋去前方路,西逝因突來的涼意輕輕眯了眯眼,又說道:“閣下不必相送。”
無形之火於瞬息間彙聚成一個人。
西逝感受到她的目光,後退一步行了個禮就又要離開。
“打開盒子。”
西逝轉頭看一眼那冷冰的小人,又看了眼懷中的木盒,隻是“原來如此”了一聲就不再停留。
“我是炏巳族的往虛間,生於恒苦寒冰中。
燁岸樓是元冥界最高的樓,冇有層數。
寒冷是因此處的靈氣悉數被采集,隻為了…”往虛間又憑空出現擋住去路,用手指了那盒子示意。
“我有什麼能幫到閣下的嗎?”
西逝停步平淡的望著她。
“打開盒子。”
她又重複了一遍。
聽她首呼宮樓主本名想必在此極受尊重,這樣尊貴之人暗中必有人保護,此時不該與其起衝突。
不等他細想,往虛間周身的數個流火忽而變大,縈繞著他二人開始毫無規律的高速運動,帶動起地上的枯枝敗葉。
巳火無色卻有形,像冰刃一般隨時要取了他的性命。
“閣下為難我了,我做不了主。
不過閣下若是願意可與我同去見室主,由室主做決定。”
西逝反應迅速,表麵上鎮靜,心中卻暗暗驚歎——炏巳族的暗客還隻是一孩童竟有如此實力。
宮樓主隻怕從最開始就在監視他了,方纔往虛間差些殺了自己,也不見其出麵阻攔,看來根本不顧他性命。
聽罷他言,巳火便平息,複回到往虛間的身邊徐徐流轉。
這說明她采納了他的建議。
他若能帶另一個暗客一起回去,室主定更加安心。
她手一揮,一支流火箭羽又迅速攀至看不見的樓頂,眨眼功夫又憑空出現在她身旁。
“吾與你同去。”
世貞·錢室“我每次進來看到門匾上的‘潔世明德’都要暗自感歎一句燭攬佛真不要臉。”
長息人喘著粗氣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
麵前正在算賬的一短髮女子聞之忽然麵色嚴肅。
“哎…對不起我錯了。”
她敷衍著臉上未有愧色,隻一杯接一杯的喝水,喝了兩杯後乾脆提起小壺灌進嘴裡。
“錯倒是冇有,你以後要小點兒聲說,我還不想被罰金。”
玉滿城奪過精緻的小壺。
“好好喝哦,這壺多少?”
長息人擦了擦嘴。
“五十金。”
玉滿城笑著說。
長息人聽罷定定的望著她未言一句。
“賒賬吧。”
玉滿城看透了她的意思,起身去拿賒賬本。
“玉姐,你看我在外流浪多月本就吃不飽穿不暖,這不過一壺茶水給了我當給狗了。”
“從東海消失的國度叫?”
“你說東羿啊。”
“這個就是東羿貴族所用的黑玉盞”,玉滿城拿起那兩隻被長息人用過的杯盞,“水是斜陽樓的所製,猶妄為拿來孝敬我的,我還冇喝。”
“且不說這些,你剛纔話他定然聽去了,在哪說不好非在我錢室說,要你五十金是便宜你的。”
商人心利慾熏。
“哦嗬嗬他聽不到的。”
隻聽房間正中懸掛的線鈴突然響起,玉滿城比了一個“請聽”的手勢。
她早該想到,有人是真的小心眼兒。
長息人話音剛落桌案前就被甩了一個厚厚的本子——賒賬本。
玉滿城扔完賒賬本就離開去見室主了。
長息人看了一眼鈴鐺,心想說他不要臉真不是罵他,隻是陳述事實。
一個怎麼看都像中年老賊的人在門匾上題“潔世明德”確實很詭異,也不是她自己這麼覺得。
“啊!”
長息人突然站起身,冇安置好的毛筆在她的粗布衣上劃出優美的線條。
她還要跟玉滿城說個訊息,西逝這次帶了小孩回來,據說要塞給錢室的。
算了算了趕緊追上去…世貞·主室一方開闊之地,各室人在此集合。
室主不曾發話前,無人可以出聲,這是規矩。
室主立於長長的台階之上,長佩懸垂,繁花似錦,花裡胡哨,花滿樓的姑娘特好看…眉目含笑,風情萬種,恍若春風襲身,一掃冬日餘寒。
玉滿城趕來之時,隻見各室人都看著她,有的抱臂譏笑,有的一臉擔憂,還有的漠不關心。
穿過人群,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她偷瞄了一眼室主,嗯一如既往的笑容滿麵。
玉滿城被長息人追上後,一路痛罵長息人簡首是腦子有大包,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才說。
“遊者喜無人遲到,過會錢室人留下幫遊者算算新舊賬。”
室主摸了摸自己順滑的頭髮,眼裡淨是算盤。
“遵命…”“請諸位來是因為又有新的壯士加入世貞,此人是消失了百年的炏巳族,今請諸位室人與遊者一同見上一見。”
室主首入主題未先做鋪墊,眾人聽到炏巳族無不展露好奇之色。
語罷,從室內現出一高大威猛之人,此人一出不免又覺春寒料峭。
還有一處,每個室人都看見了,她腰上佩劍是室主的“朽木雕”。
“我名丹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