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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到派出所裡做筆錄。
我的養父母一身疲憊,憔悴不堪。
秦祺一看到我就破口大罵:
「顧淼淼你這個臭婊子,你把我害得這麼慘,等我出去我要打死你!」
警察冷著臉讓她閉嘴。
我微微一笑,挑了幾條外界對她的言論當麵念給她聽。
獎項冇了。
學籍冇了。
新聞界拉黑了。
現在還要被處罰拘留。
她的檔案留了記錄,以後的人生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汙點。
秦祺徹底破防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爸媽,你們幫幫我,我可是你們的親生女兒,你們上一次能救出我,這一次也一定可以對不對?
「隻要你們求求顧淼淼,她就一定會心軟寫諒解書,我看過她的日記,她說她最愛你們了,你們的話她一定聽。
「你們忍心看我的前程被毀掉嗎,你們快讓她寫諒解書啊!」
她剛說完,爸媽就直接衝我跪了下來。
我冷著臉走到旁邊,躲開了他們。
一隻大手撐到我的背後。
日理萬機的顧默竟然來了。
他沉聲說:
「淼淼是我的孩子,傷害她的人必須付出代價,你們冇有資格讓她寫諒解書。」
那一瞬間,我的堅強似乎有了裂縫。
這段時間把我的安全感全消耗了,我好像一個無家可歸的靈魂四處遊蕩。
而顧默。
擲地有聲說我是他的家人,他會無條件站在我這邊,守護我愛護我。
這樣堅定的愛,重塑了我的安全感。
我挺直脊梁說:
「我的軟弱,我的一再退讓,都是因為我愛你們。可現在,晚了,我的愛被消磨殆儘了。
「無論如何,這次秦祺都必須受到處罰,你們不必求我,不必跪我。
「我們已經是陌路人了。」
可令我冇想到的是。
他們冇有預料中那樣求我放過秦祺,像上次一樣寫兩節是,而是用嘶啞的聲音說:
「對不起,淼淼,我們錯了。
「我們找到親生女兒,一心隻想彌補她,便要求你一再犧牲,傷了你的心。
「可我們意識到,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收養了你,就要對你負責,你不欠她的,也不欠我們的。
「秦祺要付出代價,我們也要。淼淼,能跟你做十幾年家人,我們很高興。」
我的眼神微動。
他們站起身,媽媽拿出了從我脖子上摘走的平安扣,她放到我手裡,摸了摸我的頭。
就像曾經十幾年一樣。
飽含慈愛與溫柔。
爸媽離開了派出所。
他們的背影被光拉的長長的。
他們要去哪,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他們徹底放棄秦祺了。
秦祺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離開,撕心裂肺地大吼:
「你們要去哪,快給我回來,我還冇被救出去呢!我是你們的親生女兒,你們怎麼能不救我?你們不配當父母,你們不配!」
爸媽的身影有些踉蹌。
被親生女兒這樣說。
他們肯定傷透了心吧。
秦祺又變成了孤兒。
她被派出所放出來以後,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一走到路上,就有人竊竊私語:
「快走,彆接近那個混混,她可是隨便亂打人的,跟條瘋狗一樣。」
直到某一天,秦祺在街口討飯吃,被一夥乞丐圍毆了,她被打得鼻青臉腫。
最後她得到的理由是:
「我們就是看你不爽,你被打隻能算你倒黴,我呸。」
警察來之前,這夥人就跑了。
她捂著腫脹的嘴,似乎不明白。
為什麼看她不爽就能隨意打她?
為什麼打人凶手得不到懲罰?
為什麼世界不善待她?
她嗚嗚咽咽地哭,像是那條被扔掉的大型犬,因為凶性太大咬了人,被人亂棍打死在了街上。
後來我便不再關注秦祺了。
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一年後我考上了許淳的母校,讀的是金融。
許淳很優秀,她對我也很嚴格。
我一邊上著學校的課,一邊跟著她接觸金融,嘗試分析經濟走向。
大學實習我去了顧默的公司,從基層乾起。
腦海中密密麻麻的金融知識在一次次實戰中變得具象化,化為了我的力量。
某次我去實地調研,來到了一個非常貧困的村子。
在我們四處考察時,有個男人扛著鐵鍬差點砸到專注的顧默,我一時心急地喊了聲:
「爸爸!」
顧默驚喜地抬頭。
那個男人也猛地轉過臉。
是我的養父。
他意識到我喊的是顧默,而不是他。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臉上有些迷茫,然後結結巴巴地說:
「我聽村長說今天有大集團的專家來調研,原來是淼淼啊,你大了,果然很優秀。」
我說了句不敢當。
他匆匆道彆後便慌張地離開了。
顧默冇有在意。
他大手一揮,給這個村子的項目撥了一筆钜款。
大手又是一揮,說要請全組人吃飯。
眾人歡呼說顧總大氣。
隻有我知道原因。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爸爸。
他高興壞了。
後來從村裡人口中,我得知我的養父母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當年他們把錢全捐給了鄉鎮的學校,這些年也一直留在這裡支教,虔誠得彷彿在贖罪。
如果不是我來調研。
這輩子我們可能也不會見麵了。
在村子這幾日我冇再看見過他們。
直到離開那一天。
車子駛出很遠,我鬼使神差地往後看了一眼,有兩個小小的身影站在村口駐足凝望。
我知道,是他們。
再見。
我在心中默默地說。
知道了你們的歸宿,我也終於能徹底放下你們了,我們之間的羈絆,到此為止了。
對了。
能做你們十幾年的女兒。
我也很高興。
全文完結